梁王见叶儿这样说,便将手上提的补品交给了叶儿,大步朝自己的东苑走去,叶儿看着手中的东西摇了摇头,转身朝旁边的屋子走去,将东西放进房中,这里都是梁王所送的东西,但却从来没有动过。

流光并不喜欢睡觉,抑或说她很怕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漫天的大雪,满地堆积如山的尸首还有那血流成河的场景。

“不,哥哥,不要……”流光伸出了手想要去拉杜阳明,当初没有救下杜阳明是她今生今世无法平复的悲伤,也是无法忘怀的遗憾,只要一闭上眼,她就回看到哥哥那绝望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方向,至死,他都在保护自己。

“哥哥,不要离开我,不要……”流光在梦里不断的喊着,右手用力的抓着被子,叶儿在帘外听到流光的声音,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只见流光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抓着被子。

“谷主,谷主……”叶儿上前不断的喊着,流光的声音变得很微弱。

“哥哥,不要 ,不要……”流光喊着,叶儿听不清,还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谷主,你说什么?”叶儿俯下头,将耳朵凑在流光唇边,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叶儿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伸手握住了流光的手,只觉得流光十指冰凉如雪。

“谷主……”叶儿着急了,不断的晃动着流光,流光却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叶儿为流光把了脉,只觉得流光脉搏极其紊乱,没办法了,看来只能针灸了。

叶儿从旁边拿出了针灸要用的工具,一阵阵朝着流光的身体上刺下去,每刺一针,叶儿心里就痛一下,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女子,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些痛?等到针扎完,叶儿已经泪流满面,再试流光脉搏,已经稳定了不少。

流光醒来已经是午夜的事了,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雪花刚开始是白色的,后来就成了红色,最后白雪皑皑的地面化了,血流成河。

流光看着坐在自己床边,已经趴在**睡着的叶儿,伸手摸了摸叶儿的头发:“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流光轻声说,等到她报了仇,等到梁王登基,她就带着叶儿离开,回去药王谷,永远不在过问朝堂之事,也不再先天下之忧而忧,要好好为自己活一回。

流光只觉得胸口有些痒,竟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将睡着的叶儿惊醒,叶儿见流光咳得面红耳赤,赶紧站了起来,轻轻的为流光拍着后背。

“谷主,您好些了吗?”叶儿询问,流光点了点头:“好些了,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叶儿说着,突然眼眶就红了,这些年,她见过多少次谷主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而自己总要奋力去拉她,她好怕,怕有一天,当自己一个不留意,谷主就再也醒不来了,药王谷就剩她们两了,她没办法再次承受失去亲人之痛。

“怎么了?丫头……”流光声音微弱,

看着叶儿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就如同姐姐当年看着自己一样,流光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一向坚强的她竟觉得那样痛。

“谷主,我们回去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了……”叶儿说着伸手抱住了流光,这感觉?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想起齐朔在战场上抱着自己那一刻对自己说:“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成亲。”

齐朔,齐朔,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害死我姐姐一家?为什么是你让害死我哥哥的仇人逍遥法外?我恨你,恨你。流光眼里闪过一抹恨意,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将叶儿推出去很远,叶儿踉跄着退了几步,再次撞在了门框上,疼痛让她面部扭曲,不得不蹲了下来。

流光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已经那么克制,为什么还会想起他?她已经不是杜流光了,她是闵非语,她现在是梁王的谋士,她要先放下私人恩怨,这些恩怨,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找他,找那个自己曾经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的男人清算。

叶儿见流光情绪很不稳定,担心流光急火攻心,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走到流光身边,流光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伤了叶儿。

见叶儿一手扶着腰,走路的姿势显得很不自在,便下了床,将叶儿扶着坐在了**,叶儿这边臀部刚碰到床,就疼得龇牙咧嘴,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叶儿,你怎么样?”流光眉头紧锁。见叶儿这样,内疚不已。

“没事,外伤,外伤……”叶儿捂着臀部愁眉苦脸,龇牙咧嘴的笑着,流光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我看看……”流光说着就要让叶儿趴在**,叶儿连忙摆了摆手:“不要了吧!”

“趴下……”流光近乎命令的说,想起叶儿因为自己受了伤还没康复,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心里心疼得不行。

慢慢的将叶儿的衣服解开,揭起底衣的时候,流光神色不禁变得很凝重,悲伤是大面积的擦伤,红红的正在结痂,有些地方则正在流血,血液还是新鲜的,肯定是自己刚才那一推导致的。

找了药棉和药粉,流光轻轻的为叶儿擦拭着,叶儿虽然疼得面部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但还是忍着不喊出声,因为她知道,一出声,流光会更加内疚,更加心疼。

弄完之后,叶儿从**站起来。流光嘱咐每天都要擦药,还有不能碰水,叶儿调皮的笑了笑:“谷主,我医道虽然没有您精,但该注意的地方,我肯定会注意的。”

“嗯!对了,梁王来找过我吗?”流光突然想起纵火案,那日去见了齐朔,想必齐朔已经查到始作俑者,而且不出预料的话,梁王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他……他……”叶儿咬了咬唇,她的内心其实是不想告诉流光的,因为流光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一旦见了梁王,估计又要损耗不少精力。

“我知道了。”流光见叶儿半天没有说话,便知道梁王来找过自己,说话

间披了披风就要往外走,叶儿却走上前拦住了。

“谷主,天凉,更何况这么晚了……”叶儿看了看窗外已经黑透了的天空,如今已是二更时分,梁王估计早就睡了。

“也好!”流光点了点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沙漏,很快就是天明,还是明天再商议为好。

“叶儿,以后有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流光郑重其事的看着叶儿,虽然知道叶儿是为自己好,但有些事,她怎么能明白?若自己真的想养身体,就不会到京都来搅弄风云了。

“可是谷主,你的身体……”叶儿还没说完,就被流光伸出一只手制止了:“我的身体无碍,我既然活着,就不能白活。”流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坚定,叶儿知道流光心里所承受的压力,点了点头,只恨自己不能帮到她什么。

次日,天空飘起了一场绵绵细雨,刚走出门的流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叶儿从屋子赶紧将狐皮披风披在流光身上,又将小暖炉放在了流光手中。

“谷主,一定要记得保暖,还有,你的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叶儿一脸恳切的看着流光,自己既然阻止不了她,就只能在一旁守护她。

“我知道,你回去休息吧!”流光接过暖炉和油纸伞,大步朝东苑走去,她的背影一如当初在战场杀敌的那个流光,坚韧不屈,可如今,她再也没有提起那把青雄剑飞身砍杀敌人。

梁王一宿没睡,心里一直担心流光的身体,又一直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突然之间,发现没了流光,自己竟无半点思绪。

门被扣响,梁王内侍胡通开了门,见到流光的时候,帮流光接过伞,收了伞立在门外,流光问:“王爷起了吗?”

“王爷还在睡。”胡通说朝一旁走去,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知道流光怕冷,便将垫着虎皮的椅子移到火盆旁边:“谷主,请坐。”

流光对胡通点了点头,以示感谢。梁王在房内听到流光声音,心里又惊又喜,赶紧收拾了一下,从房里走出来,流光见梁王出来,就要起身行礼,梁王赶紧拦住了她。

“谷主身子不适,不用多礼,上次的事是我误会谷主了,还希望谷主不要介怀。”作为一个王爷,梁王这已经是放下了面子。

“王爷严重了,当日若非我身体不适,没有解释清楚,也不会引起误会,如今这件事虽然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却没有真正的结束。”流光顿了顿,梁王看了胡通一眼,胡通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梁王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云烟这件事,是打压庆王最好的时机,一定要抓住才好。

“明日,梁王务必带领群臣在陛下跟前为庆王求情。”流光抬起眼睛,认真的看着梁王,梁王知道这并非玩笑,更何况,流光也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但是,他不能理解,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不但不打压庆王,还要为庆王求情?简直难以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