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媚儿闻言,伸手轻拍在麝月手臂上,责怪道:“堂堂公主,竟然说这样的话,我可不依。”
“长孙舍官,含月这话倒也不是说笑。”成国夫人显得兴奋起来,伸手拉住长孙媚儿皓腕,道:“含月说的不错,长孙舍官貌美如花,而且才情不下于那些状元郎,若是让长孙舍官参加科举,定然一举夺魁,是个女状元。这样才貌双全的佳人,若不嫁人,岂不可惜?”
“夫人,媚儿这辈子要一直伺候在圣人身边。”长孙媚儿立刻道:“早年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嫁人。”
成国夫人道:“真是孩子话,便是圣人,也不会想着让你一辈子伺候。含月提及安兴候,我倒也想起来,安兴候今年刚满二十八,比媚儿只大了三岁年纪。兄长早早就曾要给他娶亲,京都多少名门望族的小姐都想嫁到夏侯家,可是安兴候却是固执得很,非说如果不能遇见让他心动的姑娘,宁可不娶,为此兄长可没少骂。”
麝月轻笑道:“若不是淮阳侯给国相生了两个孙儿,这才让安兴候松脱一些,否则国相便是绑了也要给安兴候成亲。”
“谁说不是。”成国夫人叹道:“每次去国相府,我那嫂嫂就拉着我不放手,一直念叨着安兴候的婚事。”看着长孙媚儿柔美的面庞,就像是突然发现了至宝,道:“我也不瞒你,其实早在两年前,嫂嫂就提及了长孙舍官,想着若是长孙舍官能够下嫁到国相府,那实在是夏侯家的荣耀,只是因为圣人身边也离不得长孙舍官,所以也不敢开口。”
长孙媚儿见成国夫人不似是在说笑,美眸之中划过一丝惶恐,只听成国夫人继续道:“今儿含月既然提起来,我想着这事儿倒也不是不成。圣人宠爱长孙舍官,自然不会让长孙舍官没有归宿,我出宫之后,便去国相府,和他们商量一番,如果安兴候没有意见,我就出头做这个媒人,亲自去和圣人说,说什么也要将圣人身边这个宝贝抢回夏侯家。”
“夫人不可。”长孙媚儿花容失色,竟是挣开成国夫人的手,后退开去。
她的动作有些剧烈,在场众人都是一怔。
成国夫人微蹙眉头,问道:“长孙舍官不愿意?”
“夫人,媚儿……媚儿刚刚说过,只想伺候在圣人身边,并没有想过婚嫁。”长孙媚儿略有些慌乱,但迅速整理情绪,唇角带笑:“说的是公主的婚事,怎地谈到我身上。”
“夏侯家的先祖是开国功臣,画像还挂在凌霄阁。”成国夫人显然有些不悦,看着长孙媚儿道:“圣人也是出自夏侯家,至于安兴候,担着龙鳞尉一职,并非自家人夸自家人,安兴候无论文采还是武功,在京都世家子弟中,那也是出类拔萃,这样的人物,长孙舍官若真是嫁了给他,并不辱没。”
长孙媚儿听出成国夫人言辞之中的锐利,急忙道:“夫人误会了。安兴候何等人物,媚儿只是宫中舍官,怎能配得上如此俊才?而且媚儿家世平平,怎能与夏侯家相提并论。”
成国夫人闻言,重新露出笑容道:“你若是有此担心,倒也不必。夏侯家不似其他世家,娶妻非要门当户对看中出身,夏侯家娶亲,是要看中人就好。长孙舍官虽然家世不是皇亲国戚,但也是书香门第,更在圣人身边历练多年,这样的美人儿,夏侯家自然是欢喜。”向麝月公主道:“麝含月,安兴候是你表兄,这门婚事,你可也要帮着张罗一下。”
麝月含笑道:“我家媚儿要是让我帮忙,我自然不会推辞。”
“长孙舍官,这可要恭喜你了。”边上贵妇笑道:“你本就受圣人宠爱,若是能嫁到夏侯家,还真是亲上加亲了。”
长孙媚儿并不说话,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不置可否。
“今儿这一趟没有白入宫。”成国夫人却颇有些欢喜:“赶紧散了,我出宫后,直接去国相府,说什么也要定下这门婚事。”
太液园这边谈及长孙媚儿的婚事,秦逍却已经匆匆顺着原路回到了含冰殿。
今日入宫,能见到麝月公主倒是秦逍没有料到,虽然麝月公主风华绝代,乃是天下无双的绝色美人儿,但方才发生的那一切,秦逍宁可不曾见过她。
好在不但自己有惊无险,连那名受自己牵累的宫人也保住了性命,这才让秦逍心安。
说也奇怪,回到殿内,脑中并没有太多去想麝月,反倒是那长孙舍官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长孙舍官温柔动人,最要紧的是今日明显帮助自己解围。
他与长孙媚儿从无见过,却不知她为何会那般关照自己。
想到长孙媚儿那温柔似水的笑容,秦逍嘴角也不自禁泛起一丝笑意,心想麝月公主的笑容虽然风情万种,但自己却还是更喜欢长孙媚儿那宛若春风般暖人心的微笑。
在殿内又等了好一阵子,又有宫人送来饭菜,依然是在民间极罕见的珍馐。
上午便即入宫,可是等到天黑,竟然还不曾有人过来传召,秦逍心下愈发奇怪,暗想难道是圣人政务繁忙,竟然忘记召见自己入宫觐见?
他询问宫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那宫人被牵累之故,没有一人敢应声,只是低着头,只当听不见。
秦逍心中郁闷,暗想天都黑了,自己总不成还要在宫里一直等下去,可是没有圣人的旨意,自己连出宫也是不能。
先前自己离开含冰殿,差点就没了性命,这一次却是万万不敢再离开含冰殿半步。
吃过晚饭,又等了许久,四下里一片死寂,秦逍心知圣人应该不至于夜里传召自己,看来自己真的要在这冷清的宫殿里过夜,要命的是竟然没有人张罗着给自己安排睡觉的地方,无奈之下,自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却是睡着。
月华高升,紫微宫南边的太微城内,亦是一片清幽。
御天台肃穆恢弘,檐高三重,灵鹤玉柱,透花棂窗,飞檐排角,一砖一瓦独具匠心,可谓是鬼斧神工。
月光照射在御天台宫殿顶部那尊雕刻着日月星辰的引龙台上,一身白衣如雪的帝国大天师背负双手,仰望天幕,夜风拂过,吹起他用一根带子系住的白发,飘逸出尘,仙风道骨。
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大天师没有回头,只等到脚步靠近停下来,身后传来声音:“凤镜!”
大天师身体一震,缓缓转过身,月光之下,只见大唐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几步之遥,圣人方额广颐,眉目修长,身形珠圆玉润,开胸的绮罗衫子、金色的批帛绕肩覆地,雍容华贵之中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仪。
圣人驻颜有术,虽然半百之年,但看上去也不过四十来岁,一双眸子清亮深邃,看不到半点朦胧。
大天师僵了一下,却迅速跪倒在地,拱手道:“道臣袁凤镜,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人娥眉微蹙,但瞬间展开,并没有让大天师立刻起身,缓步前行,经过大天师身边,也站在引龙台上,仰望夜空,平静道:“朕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大天师跪在地上没有改变方向,背对着圣人:“道臣一直在御天台。”
“你是在责怪朕?”圣人轻叹道:“同在宫城之内,足足三年不曾相见?”
大天师立刻道:“道臣不敢,道臣能够在御天台效忠圣人,已经是心满意足。”
“起来说话。”圣人淡淡道。
大天师站起身,转身站在圣人身后,身体微躬,低着头。
圣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大天师低着头,轮廓极为优美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朕过来,是想亲自看看星象。先前让魏无涯过来,他自然已经说了。”
“是。”大天师袁凤镜恭敬道:“魏公公的意思,圣人似乎找到了七杀命星,而且已经召入了宫中。”
“朕召他入宫,尚未传见。”圣人望着夜空,背对袁凤镜,“朕不能肯定他就是七杀命星,所以想让你观测天象,瞧瞧他是否就是朕的辅星?”
“七杀命星入紫微中府,命星与紫微星便会璀璨夺目。”袁凤镜平静道:“紫微帝星富贵至极,君临天下,七杀命星入中府,便是紫微帝星的辅星,亦是大杀星,紫微七杀命局一成,气势无与伦比,所有的形象命局之中,唯一能与之相媲美的,便只有紫微破军命局。”
圣人唇角泛起一丝浅笑:“太白入月,破军难求,唯一的命局,只能是紫微七杀局了。”
“是。”袁凤镜仰首观天,镇定自若:“道臣刚刚观测天象,七杀星已经入了紫微中府,而紫微帝星更是璀璨夺目,道臣恭贺圣人,紫微七杀命局已成,圣人君临天下,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