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日界线 第十一章(大结局)(3)

“新年快乐。”

是“新年快乐”,原来如此。

认识他,有三年了吧。萧伯纳说:“此时此刻的地球上,约有2万人适合当你的人生伴侣。”2万之于60亿,依然是个极小的比率。夏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风间的两万分之一。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能够那么幸运,心不在焉地一脚踏进他的宇宙里?在那之后轨迹时而并行不悖,时而交错相逢。

爱一个人只需靠际遇,而持续地爱一个人却要靠努力。虽然努力也未必有回报,但如果人本身没有驱动力而是选择听天由命,命运就会变得独断专行。

和风间的羁绊,比路人或许多一些,但并没有多到成为整个宇宙驱动力的地步。

我们在不太舒适的宇宙中得过且过,不信任彼此,更不用说彼此的未来。

[五]

夏树时刻准备着离开风间,却没想过风间也许会先离开自己。及至填报高考志愿前后,她才因突然意识到而惶恐起来。导火索是风间和一个漂亮女生的绯闻。

原先A班的同学并没有很多选历史被分在C班,知道夏树和风间恋情的人少之又少。但风间和那个漂亮女生是现在C班的班长和副班长,接触机会比较多,出双入对又非常般配,难免让旁人产生美妙的幻想。

起初夏树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能”,但有几次见风间跟她交谈时笑着,是那种不常出现的笑容,对风间这类冷面帅哥而言是奇迹,以前夏树以为那种表情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到底两人是同一个父亲,风间笑的时候会看起来像程司。

夏树堵着气,把填着“广州美院”的志愿表上交后,就再也不去学校,每天躲在家里复习,不接风间的电话,也不回短信。这时候,她才真正有点明白赵玫的难堪处境。

过了一个星期,全年级都放假了,被赶回家去进行高考前的最后复习。

风间来夏树家找她,也带了一肚子怒火。如果他知道夏树玩失踪的原因,可能还会觉得委屈。每次和副班长说话时被同学起哄,风间总辩解说“不是不是”,而副班长却过分地拼命点头说“是啊是啊”,男生诧异地看向她心想怎么这么厚脸皮,下一秒立刻就会用目光去找人群外的夏树。夏树不是埋头看书就是正在和别的女生聊天,好像根本没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这才松下一口气。他不了解女生是可以360度长眼睛看住自己男友的。

于是两个满腹怨气的人,见面不可避免会大吵一架。

风间说:“我想有一段稳定的感情,不想跟你无理取闹。我老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每次我稍微确定一点,你就立刻给我个有力的反例。我生平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别人催我,二是别人使我不得不去猜他,而这两件事是你最擅长的。”

“我怕投入越多最后被你伤害得越惨。反正你爸爸、你哥哥都是那样的人!”这句话,夏树想过无数遍,终于脱口而出。

风间定定地看住她两秒。

“我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哥。”

说完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一次也没有回头,剩下夏树怔在原地好一会儿。

凭什么他在学校和别的女生搞暧昧反倒还有理发火?

死不承认是他错。

吃过晚饭后,夏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是不是就算分手?

风间和自己都是这样的人。交往没有明确的界限,没有一方告白,只是一个拥抱,一次牵手,就默认着开始。说不定,分手也是如此。

经过妹妹婴儿房的时候不经意朝里面望一眼,那只圣诞袜还挂在床头,父亲似乎以为这是夏树送给妹妹的礼物,把她平时玩的铃铛和拨浪鼓插在里面了。夏树有点怅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妹妹被裹在一大堆绒毛毯里面,正认真专注地啃着自己的手。

夏树没什么精神地倚着床沿看她,第一次觉得她可爱,喃喃自语:“虽然你可爱,但如果你瞬间长大了,非挤来和我同班,整天粘着我,还和我抢男朋友,并且我爸爸为了你当面不认我……那我一定会疯掉。”

风间是如此的,和程司不同。

他懂得体谅、包容、自制,会沉默寡言地照顾人,而不是像程司没头没脑地瞎热情、说甜言蜜语、心有余却总是力不足。

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分每秒都不后悔。

就这样无疾而终才后悔。

夏树跟父亲打了声招呼说去便利店买零食,出门后拨风间的手机,拨号音响了六声。女生几乎快要哭出声,才接通。她顿了一顿:“你在家吗?”

男生的语气也平静得仿佛吵架这件事根本不存在:“在啊。”

“我想过去。我现在在便利店,你要吃什么吗?”

“咖啡和巧克力。”

到家时风间绷着脸把她让进门,开了罐咖啡喝,然后把塑料袋连带里面的巧克力一并推还给她:“这是给你的。”

“哈啊?我爱不吃甜食的。”

“还是吃吧,听说经常吃巧克力会比较有幸福感。”很讽刺的腔调。

夏树忍不住笑起来。

风间接了电话,表示不再生气,夏树就知道他拿自己没辙,两人有这样的默契。

风间的妈妈正好回家,看见夏树在,明明第一次见面毫不熟悉,却因为好不容易在家看见新鲜面孔而异常兴奋。尽管夏树反复说自己不吃水果,她还是不由分说地进厨房去准备。事实证明,风间妈妈完全不是做家庭主妇的料,不过一会儿就听见水果刀落地的声音。夏树瞬间紧张,但男生还很从容,先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找出创可贴再去厨房。热闹好一阵之后,**妈面带歉容地上了楼。男生依旧没什么表情,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