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昏了,整整昏了三天。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自打丧尸进到村子里,我便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在金花大姐家担惊受怕了好些天,在山洞里带伤风餐露宿了好些天,然后又是在办公室里又臭又饿了好些天……这一个月下来,我每时每刻都担心自己意外猝死。
林寒的办法十分高明,迫于舆论压力,救援人员赶了过来救我们出去。而我们如此光明正大的被救下,肯定是不能用来做研究了。至于丧尸的事情是怎样掩盖或者是解释的,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心里清楚的是,我们不会死了。
暂时。
三天之后我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居家的灯饰后,我整个人都恍惚了片刻。我不是被救援部队救走的吗?为什么我现在是在民居里而不是在医院里?
我感到十分奇怪。
屋子刚被人打扫过,地面上的水渍未干。我正在打着吊瓶,针管里的**缓慢又无力的流着。衣柜、电视、床头上挂着俗气的婚纱照,卧室的窗台上海放着成双成对的玩偶……这是普通城镇居民家里的普通装修装扮。
我试着从**坐起来,浑身酸软的厉害。稍微用枕头垫着撑起上半身,透过卧室的纱帘往外看,我住的地方起码有十多层那么高。街上似乎有汽车,时不时有鸣笛的声音传来。屋子里有切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准备在包饺子。
用手拍了拍额头,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抬手看了下,掌心位置的咬伤存在也重新换过了药。我脑子里混淆的厉害,记忆和眼前的场景很难融合在一起。我甚至在怀疑,之前经历过的丧尸的事情是不是我在做梦。
我翻看完自己的手掌,又去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跟狼群搏斗的伤口结痂还在,婚纱照上的一男一女我也并不认识。我拔掉正在输的营养液,试着下地……一个尖细的女声在门外笑了几下,说:“我听动静她肯定是醒了,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她。”
有脚步声往卧室的方向靠近,我立马装睡的躺下。刚才说话的女人探头进来,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她的短发蓬蓬松松的很是毛躁。趴在门上看了一眼,她嘻嘻笑的对外面说:“可能是我听错了,她还没有醒……看样子,她真是累坏了。医护送她回来的时候说,她在医院里也是这么睡的哩!”
从声音上辨别,短发女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她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感觉人很可亲很顽皮。我直觉上,她应该不是坏人……但经过陈乐乐的事情后,我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人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屋里的房门关上,我再次试着从**下来。躺的时间太久,我浑身是酸软无力。我刚走没两步路,小腿便抽筋了。扶着电视却没有站住,我重心不稳的滑着摔在了地上。
我这下摔的结实,而且又是摔了尾椎骨。之前在试验所的时候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我的尾椎骨已经伤到了。现在又来一次,我直接疼的蜷身躺在地板上起不来。
摔的动静太响,没一会儿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我正对大门躺着,林寒开门时我看他的脸都是歪的……我把脑袋正过来,不太自然的嘿嘿傻笑:“林寒,真好,你也在啊?”
“怎么了?怎么这么响?”短发女人的脑袋从林寒身后探出,她笑的时候左脸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司思,好好的,你躺在地上干嘛?”
我这个人比较慢热,短发女人自来熟的称呼让我有些不太喜欢。不好意思把自己没站稳的事儿讲出来,我只好说:“我想去厕所,地上有水没擦干,脚滑了。”
短发女人笑着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可能是我刚才洒水在地上了……你怎么样?疼不疼?”
“来,帮我搭把手吧!”林寒的左胳膊依旧是吊着的,他走过来单手扶我,“王薇,我自己架她可能费力些。”
“好。”
王薇人蛮好,她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到喜庆。和林寒一起扶着我起来
后,王薇好心的询问我:“你不是想去厕所吗?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只是身体没有力气,我不喜欢被人像对待废人那般照看,“我自己能去,只是刚才……一下子有些没适应。”
我说话的口气可能太生硬,王薇讪笑着收回了手。林寒虽然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他还是要比我圆滑些。见王薇有些尴尬,他接话过去:“王薇,你去忙吧!我扶着她去就行了。”
“好的呀!”王薇并没有把我的不礼貌放在心里,她始终是笑呵呵的,“你们两个说会儿话吧!我先去做饭。”
王薇先出了卧室,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林寒两个人。林寒半抱着我往外走,他问:“司思,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刚才听你摔的响,你有没有哪里摔坏了?”
“就是太多天没走动,身体没力气。”我不瞒林寒,情况都是照实跟他讲,“刚才我也不是故意说话那么生硬的,我只是……林寒,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被救援的人带走了吗?怎么会在民居里?”
“先送你去厕所吧!”林寒打开卧室门,“等下吃过饭我再跟你讲。”
我听林寒的话,整个人顺从的靠在了林寒的身上。林寒带着我出去,我也看到了整间屋子的全貌。
现在我们在的民居,是三居室,东南北户型的。东南各一间卧室,北面的房间做了书房。客厅的面积很大,一个老太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老花镜歪在一旁,她脸上还盖着睡前看的报纸。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屋里的地板都擦过消毒过,空气中是淡淡的柠檬香气。那个叫王薇的女孩子正在厨房里做饭,她一遍切菜一遍愉快的哼着歌。
我停住了步子,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林寒噗嗤一声笑出来,他问我:“干嘛呢?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只是做梦啊,”我站在客厅的地板上转了一圈,呢喃着说,“住房不花钱,房东和蔼可亲,睡到自然醒,还能吃饱饭……我现在的感觉完全就像是活在新闻联播里啊!”
林寒哈哈大笑。
沙发上睡着的老太太被林寒吵醒,她不满的用手扯掉脸上的报纸。多日不见的大勇妈再次现身,她烦躁的看着我和林寒:“你们两个死小鬼,我在睡觉呢!你们笑笑笑笑,笑屁啊!”
“大勇妈!”我无比震惊以及惊讶,“你没死啊?”
“呸!”大勇妈的起床气儿爆发,她咒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说话呢?咒我呢?你大妈我福大命大,你死我都不会死的!”
我不是咒大勇妈,我是真的把她忘的死死的。我记得林寒,我记得姜雨辰,我记得胡成光,我甚至记得变成丧尸的大勇……但是大勇妈,我真没想到她还会跟我们在一起。
“千万别惹她,老太太现在脾气大着呢!”林寒趴在我耳边,小心的给我提着醒,“我们被困的那几天,老太太一直藏在车里。等到救援人员来的时候直接把她也带了回来……知道大勇死了,老太太脾气性格大变。你可行行好,少说两句。从我们住进来,她都骂我一天了。”
“背后说什么呢?说我坏话呢吧?”大勇妈睡炕睡习惯了,她穿着拖鞋盘腿儿坐沙发上,“我告诉你们,你们别以为我儿子死了,你们就能随便欺负我。你们之前在村子里也没打听打听,我……”
大勇妈坐在沙发上唠唠叨叨的骂,林寒像是没听见似的扶着我去厕所。即便我们不在场,这也丝毫没影响大勇妈的兴致。
我上好厕所简单的洗漱过出来,大勇妈的叫骂声还在继续。之前大勇妈是斤斤计较,现在我总觉得她是神神叨叨。带林寒在侧面的门廊里站住,我问他:“大勇妈是不是受刺激了?我怎么感觉她精神不正常了?”
“是吗?”林寒倒是没觉得,“我怎么觉得她一直这样?走了,我送你回**躺着。”
我双手合十着求饶:“大侠,救命,可别再让我躺着了。躺了这么多天,再躺下去我要缩成虾仁了
……你就站在这里跟我说会儿话,说说我们是怎么来这儿的。”
“被救援人员带来的,救援人员将我们从地下室带出来后,很详细的对咱们四个做了采访。幸好你昏了,不然你非得吐不可。”林寒拉着我的手,他往墙上靠,“这里说好听了,是新建家园,说不好听了,那就是管制区。”
我就喜欢那不好听的:“你把不好听的跟我说说?”
林寒斜靠的身子没站直,他的视线跟我一般高。脱离了危险情况后,林寒好像喜欢笑了:“管制区,就是我们人身一部分自由被限制的区域。这里其实跟避难所的性质差不多,只不过比我们两个之前住的避难所要大……这里的面积,应该相当于H城一个区的面积吧!”
我略微一愣:“这么大的面积做避难所,也确实是够大的了……这个城区是哪里的?这个城区里的人呢?”
“这个城区在北面两省的交界处,”林寒故意逗着我说,“而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之前是鬼城。”
林寒说的“鬼城”和游乐园里的“鬼城”不是一个概念,林寒的意思是,这里之前是开发商建造过剩的房屋。
“这里的地便宜,所以开发商在这里囤积建造了不少房屋。”林寒握着我的手没松开,他指了指窗户外面的楼群,“造的多,卖的少,所以大部分的楼都荒废了……整个城区没有多少人,所以比较好清理。我们,还有部分的幸存者,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我顺着林寒手指的方向看,问:“城市边界的铁丝网,是用来防护丧尸的吗?”
“是,”林寒凑过来,他离着我近了些,“你看到外围那些水泥墙了吗?那些也是用来防护丧尸的……所以我说,这里跟避难所差不多,只是规模要比避难所大,行动也比避难所自由。”
我正打算回头,唇差点撞到林寒的脸上。我眨眨眼抿了下唇,林寒离着距离近的嘴很有**力。我犹豫着想是不是要凑上去……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说,女人还是要矜持些好。
估计是觉得我和林寒太久没声音,王薇拿着炒勺从厨房走了来。见到我和林寒的站姿,王薇脸红的退了回去:“不好意思哈!我还以为司思又摔倒了……你们聊,我接着去做饭。”
“还是去客厅说吧!”被王薇这样一看,我也不太好意思,“你接着跟我说,为什么我们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民居里?”
林寒扶着我往客厅走,我感觉他的脸也有些红。林寒算是镇定自若,他说:“最近天冷,大家感冒发烧的比较多。H750潜伏期的症状也是发烧,所以为了避免变异,发烧的病人都被隔离起来了……医院的病床不够,医生诊断我们没有大碍后,我们就被送了回来。”
“哦。”
我认真的听,林寒陆陆续续的给我讲。用一句话总结目前的状况,就是我们先一步进入了共产主义。人人有活干,人人有饭吃……或者说,大锅饭的,共产主义。
“我是医院的护工,等你们好的差不多不需要打针了,我就该回医院上班了。”王薇一边将做好的饭端上来,她一边解释说,“而等你们病好了,你们也是要找事情做的。打扫城市,或者是维修公共设施……这一类的吧!相应的工作会有相应的报酬,不过不是给钱,都是给一些物资替代。你们之前都是做什么的?你们告诉我,明天我去帮你们报备一下。”
我呵呵笑着,林寒也呵呵笑着。大勇妈瞪了我们两个一眼,她也很识时务的呵呵笑着。
等到王薇把饭摆好了,她招呼另外一间屋子里睡着的姜雨辰和胡成光出来吃饭。工作职业的问题,算是一笔带过。
我端着粥碗,静静的喝着粥。我抬眼用余光看了一圈我们几个人。不算大勇妈在内,林寒是未出道的艺人,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文人,胡成光现在还记不起自己的职业年龄,姜雨辰就是个闯空门的贼……对王薇的话,我表示怀疑,会有城市建设时需要我们四个这样的人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