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张异就不再乱跑。

他和春秋观的人,开始准备过年的春晚。

春秋观和春秋学院虽然挨在一起,可在张异有意的区分下,其实是分成两份的。

春秋观这边,他和历史母女三人相依为命,早就如亲人一般。

而春秋学院,则更像是一个公司,一个组织!

身为这个组织的领头人,张异算是办了一场年会来凝聚人心。

年会具体的事务,张异只负责出流程,姚广孝就是最完美的执行者。

他在这闲暇的时间,给远在龙虎山的家人去了一封信。

张异估摸着,就算自己假公济私走了锦衣卫的路子,这信到了父母那边,也已经过年了!

而趁着过年的功夫,他去了一趟徐府,给徐夫人检查身子。

谢氏的身体很好,张异放下心来。

对于谢氏邀请他来过年的要求,张异婉言谢绝。

今年大年,注定是属于春秋学院的,在龙虎山,他只是家的一份子。

可是在春秋观,他就是家长。

“你们要举办春节晚会?”

“嗯,或者说叫做年会,大家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挺好的!”

谢氏摸着自己的肚子,莞尔笑道:

“只可惜,我有身孕在身,不然也去凑凑热闹!”

张异拜别了徐夫人,又去见了邓仲修。

朝天宫越是过年,越是忙碌。

邓仲修对于张异大过年的闭观这件事十分羡慕。

不过羡慕也羡慕不来,春秋观从来不是一家真正的道观,而是承载着部分朝廷职能的机构。

“师兄,大明很快就要迁都了,你要不要考虑去北方……”

给邓仲修留下一个难题,张异继续他的街溜子生涯。

溜到陈珂那里,听陈满说,他又给吴山送东西去了。

“他还不打算跟儿子相认吗?”

张异在润玉堂,吃着陈满送上来的点心,随口问。

“掌柜的说,已经习惯了,就不认了!

反正他过得挺好,那就行……”

张异默然,在这个讲究香火传承,落叶归根的时代,陈珂的想法不可谓不超前。

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陈珂心里也没有安全感。

虽然投靠了朝廷,可作为一个老情报人,他随时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走了!转告陈掌柜,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春秋观玩玩!”

……

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

可有一个地方,依然十分冷清。

墙外,有孩子的欢欢声笑语,远处,是嘈杂的喧闹声。

这一切很近,但隔着一堵墙,又显得很远。

王保保就坐在屋子里,听着观音奴讲外边的事。

自从观音奴出门工作之后,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妹妹诉说外边的情况。

观音奴将她们办报纸,办学的事情,说给哥哥听。

王保保也会对这些事,进行一番评价!

他会教导观音奴如何处世,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听完陷入沉默之中。

观音奴能感受到,张异似乎在通过她,去影响王保保。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

而他努力的推动大明的改变,也给这位曾经想要中兴前元的齐王,带来了许多思考。

这些思考至少能让王保保不再陷入纠结与失望之中。

观音奴想起张异当初说过的话,不由轻笑。

她笑得非常温柔,却没有注意到她哥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此时,王保保的笑容僵住了。

张异从外边走进来,只要见到这个小道士,王保保就难受。

“哼!”

他用一声冷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张异却无所谓。

“你过年要去年会吗?”

张异开门见山,直接询问观音奴。

观音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但又看了看王保保。

“我不去了……”

虽然喜欢热热闹闹,可她没忘记,她还要陪着哥哥……

张异眼中出现一抹笑意,却故意板着脸:

“那怎么行?女子班那边,就你一个人能镇得住场子,你是本院的老师,如果不去学生们会很失望的……”

责任和亲情,瞬间让观音奴陷入纠结之中。

“贫道还想着,你带女生们出个节目呢……”

“节目?”

观音奴知道张异要举办一场晚会,却不知道张异具体怎么做?

她被张异的要求搞得十分被动。

王保保冷冷看着,旋即叹气:

“你喜欢去,自去!

这汉人的节日,对于我们蒙人而言就是普通的一天!”

观音奴闻言,望向王保保。

她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谎言,兄妹二人生长在河南,那是正宗的中原之地,北方汉人也许离心,可传统文化却不曾失去。

王保保从小到大,也是过着汉人的节日。

她摇摇头道:

“我哪也不去……”

比起外边的世界,相依为命的兄妹二人,过年自然是在一起过。

张异笑笑:

“那挺可惜的,亏我跟皇帝求了个许可……”

“什么许可?”

观音奴和王保保,都好奇地看着张异,张异笑道:

“争取到,学校的老师可以带着家属去观看的权利……”

观音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过随着她细细品味,一双美眸,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她迅速看着王保保,又看着张异。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带……”

王保保乃是朱元璋亲自关起来的,要是他能出门,肯定需要皇帝的允许。

有过自己逃走的事例在前,张异依然能为她争取到这个权限,可见十分不容易。

见张异正如看戏一般看着自己,观音奴俏脸微红。

“谢谢!”

“贫道走了!”

张异从头到尾没跟王保保说一句话,他也知道对方不想跟自己说话。

“哥哥,您听到了吗?”

“我又不聋!”

张异的话,王保保自然知道。

“那您要跟我出去吗?”

“不去!”

“哥哥,求求您了,我也很想去看看……”

观音奴知道他其实心动了,被关着这么久,总会想要去透透风。

王保保深吸一口气,最后化成叹息。

“好吧,就陪你走一走……”

“谢谢哥哥!”

见到妹妹很开心,王保保又是叹气。

只是,他望着张异的背影,却带着一丝好奇。

他让老朱放自己出去,肯定要保证自己不会出意外。

这么做,值得?

……

值不值得的问题,并不在张异的考虑之中。

观音奴在第二天,主动回到学院开始帮忙。

春秋学院的第一年,热火朝天。

学生们在姚广孝的指挥下,开始做着各种准备,做饭的,要表演的,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务。

舞台搭建起来,张异心目中的春晚多少有了个样子。

整个学院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大面三十。

皇帝难得清闲,给自己放了假。

一家人被马皇后给聚起来,准备吃上年夜饭。

“儿臣祝父皇,母后福寿安康……”

各位还在京城的皇子们,也给朱元璋和马皇后祝寿。

太子,朱棡,朱棣等人,一个个说完贺词。

马皇后给怀着身孕的常氏和秦王妃拉到身边说话。

朱元璋笑呵呵,这种儿孙满堂的气氛,不正是他当年苦苦追求的愿望吗?

虽然现在达成了,可惜他也变得更忙了。

天空中,闪动烟火。

砰砰砰!

小一点的老五,老六他们,在漫天烟火之下雀跃不已。

“只可惜,老二不在……”

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马皇后不免担心起朱樉来。

明年就是大明出征日本的时候,浙江那边,正是厉兵秣马之时,

虽然浙江和南京距离不远,但朱樉还是选择和其他人一样,留在军营中,跟随大家出征。

老朱对于他的决定感觉十分欣慰,他也安慰马皇后:

“路是孩子自己选的,你也不用担心……”

“也是,至少那孩子做的是他想做的事……

对了,陛下,张异今年是不是跟那些罪臣之子的学生,搞一场叫做春晚的晚会?”

“这小家伙,他比朕还能折腾……”

“臣妾,想看!”

马皇后想起那天张异绘声绘色地说辞,有些心动。

朱元璋呵呵笑: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很久没有微服出巡了,马皇后眼中颇有期待。

“来人!”

朱元璋让人去准备车马,就想出去看看。

马皇后没想到,皇上也能任性一回?

过一会,团聚过后。

两辆马车缓缓出宫。

马车里,却坐着一大家子人。

在锦衣卫的保护下,皇帝悄然来到春秋观门口。

接到通知的老陌,赶紧出来迎接。

“臣,拜见陛下,皇后,太子殿下……”

朱元璋在夜色下下车,听着春秋观内如雷动一般的欢呼声和笑声。

他问道:

“张异呢?”

自己亲自到来,张异竟然不来迎接,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

老陌神色古怪:

“他在台上表演,暂时来不了……”

“他表演?”

老朱一下子来了兴致,这小子不像是喜欢人前显圣的人。

“不要惊动其他人,带朕过去瞧瞧!”

朱元璋吩咐下去,老陌点点头。

“这里的锦衣卫,是为了防护那位?”

“是的,陛下!”

老陌带着朱元璋等人,从一条相对偏僻的线路,走向学院的高处。

路边,时有锦衣卫隐藏暗处,朱元璋想起他答应张异的条件,隐约明白他们要监控的人是谁。

他并不准备惊动对方,而是带着孩子们去往观看之所。

他们还没坐下,就听见学院中央的广场上,又传来笑声。

老朱看过去,只见张异正和一个道人在台上说着什么?

“他们在说书?”

“陛下,真人说,那是相声……”

老朱闻言哦了一声,开始仔细倾听。

他们的位置有点远,需要认真听才能听到台上的对话。

张异和姚广孝的表演,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妙语连珠,包袱不断。

不多时,孩子们和马皇后已经被张异逗笑,老朱倒是很想板着个脸,维持皇帝的尊严。

不过奈何张异段子凶猛,一时间也扛不住。

他身边那个叫做姚广孝的人,很明显不适应这种风格,不过他尴尬的样子,本身也是笑点的一环。

这里欢快的氛围,很快感染了老朱,让他百感交集。

很快的,张异他们说完,换来了如雷动一般的掌声。

张异下台之后,得到老陌提醒,赶紧带着姚广孝过来拜见皇帝和马皇后等人。

“你这小子,一道过年就忘乎所以,连架子都不要了?”

朱元璋见到张异,总忍不住想教训他,不过张异嘿嘿笑:

“陛下,都过年了,摆这个架子作甚?

您这么说,阿广也这么说,他也怕丢了教导主任的面子!

其实贫道觉得吧,平时可以严,但在你年三十,大家都轻松点,这叫做张弛有度……”

老朱很快发现,自己说不过张异,只能无奈摇头。

不过他隐约明白张异的意思,就如同前阵子,张异让他放下部分神性,接受自己的采访。

张弛有度?

在和张异聊天的功夫,台上很快有了动静。

所有人自然而然,将目光集中在舞台上。

“是王家姑娘……”

老朱看着盛装的观音奴,也是一愣。

此时的前朝公主,却在台上为台下的罪臣之后起舞?

观音奴跳的是蒙族的传统舞蹈,一直给人柔弱印象的她,真正展现出属于草原那种野性的美。

不过画面一转,她又跳起汉家的舞蹈,转换行云流水。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都沉浸在她带来的美妙的感官享受。

“老二没那福分……”

马皇后忍不住嘟囔道……

“这舞蹈,蒙汉都有,正寓意融合……”

朱元璋似乎领悟到张异编排这舞蹈的深意,回头询问。

张异笑而不语,装起神棍。

因为有张异这个院长和姚广孝带头。

加上观音奴的舞蹈。

后边主要是学生的节目,也因为领导带头,他们放松不少。

这些节目,质量自然远不如张异他们。

可是,大过年的,节目好看不好看是其次,欢乐才是最重要的。

这场节目的主持,赫然是陈胖子。

他插科打诨,顺便安排抽奖……

老朱感受着此地愉快的气氛,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你做得不错!”

趁着大家伙看节目的时候,朱元璋自然而然将他带到一边。

“这些人都是罪臣之后,也是无父无母之人!

既然在臣学院中读书,臣就有义务给他们一份心安!”

张异难得正经给老朱讲话,朱元璋点头:

“你长大了!”

“对了,王保保在哪?”

朱元璋问起王保保,张异呵呵笑:

“就在不远处,陛下决定见他了?”

“来都来了,见见也好……”

……

在朱元璋所在不远的一个房间里,王保保从高处,看着下边学生们的表演。

他的心情,莫名安定下来。

他知道这些学生,大多数是罪臣之后,因为张异从皇帝那里求来的机缘,才会在这里学习。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些孩子跟自己一样,都失去了自由。

看着他们欢乐的模样,王保保也颇有感触。

“哥哥……”

观音奴表演结束之后,回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她脸上情不自禁的笑意,让王保保又是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之间,她似乎已经适应了在大明的生活,而他,却反复被时代抛弃了……

“这小道士,有心了!

如果他是一方将领,这些人是他的兵!

那他会是一个好将军!”

只有在张异不在的时候,他才会真心夸奖对方。

如果张异在身边,大概王保保会冷嘲热讽一番。

观音奴道:

“他并没有想着那么多,都是流浪异乡的游子,大家抱团取暖罢了……”

“抱团取暖?”

王保保又是沉默。

这些罪臣之子能抱团,可他呢?

“难得听将军说我好话,贫道都不好意思进来了……”

张异的声音,打断了王保保思考。

他本来刚才还觉得张异是个不错的人,听闻他的声音,登时又觉得他面目可憎。

那张惹人厌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冷哼,正要说话,却突然呆住了。

因为张异身后跟着一个人,此人相貌堂堂,身形虽然谈不上伟岸,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

王保保瞬间认出对方的身份。

皇帝?

大明的皇帝在大年三十的时候,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见过皇上……”

周围的人刚进跪下,给朱元璋请安。

只有王保保楞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有什么反应?

朱元璋,朱元璋……

他竟然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出现在这座小学院中。

“哥哥!”

观音奴跪在地上,拉着王保保的衣服。

他和老朱对视了一眼,终究没有跪下,只是躬身行礼:

“见过大明皇帝!”

老朱见他终究还是没有跪下,也不当回事。

他走到王保保身边:

“听说齐王在这,反正都是看春晚,不如跟齐王一起看……”

他说完,看着靠窗的两把椅子,自己找了一把坐下去。

锦衣卫们紧张兮兮地看着老朱,也盯着王保保。

皇帝这么做,有点以身涉险。

如果这位齐王想要做出一点什么,他们很有可能来不及反应。

不过皇帝不在乎,他们做属下的也不好说些什么?

事实上,王保保的脸上,表情同样阴晴不定。

“你们出去吧!”

皇帝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这更让锦衣卫们紧张不已。

毛骧:

“陛下……”

“都出去,张异留下!

放心吧,朕相信齐王不会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

朱元璋看了王保保一眼,王保保也不纠结了。

他们低下头,继续看着楼下的春晚。

那些孩子们的节目,真好看……

倒不是说春秋学院的孩子艺术造诣有多高,这里的晚会突出的就是一个开心二字。

朱元璋和王保保,谁都不理会谁,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节目!

随着时间流逝,这场春节晚会,也逐渐走到尾声。

而这场节目的压轴,是一场朗诵。

张异写稿,而读出来的人,却是徐家丫头。

当她灵动的声音,朗读着一篇叫做《我们的未来,在星辰大海》。

朱元璋和王保保的脸色都变得动容起来。

张异写下这篇朗诵稿的本意,并不是歌功颂德。

他对于学院,对于知识的传播,并非局限在为一个朝廷效力的角度。

可是,这篇文章也具有莫名的煽动性。

当文章中提及,即将远征的舰队,王保保再难维持表面的淡定。

作为一个名将,他何尝不向往星辰大海,但命运却让他成为了为大元的缝补匠。

相比起大明的前程似锦,自己的人生似乎过得非常失败。

张异坐在皇帝和王保保的后边,他的袖口里随时拿着一把匕首。

如果王保保真敢动皇帝,他就敢杀人。

也是因为如此,他能将王保保脸上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见他如此,张异笑了。

王保保的坚持,终归还是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有了一丝松动。

人都是向往更美好的事物,良禽择木而栖,连李思齐他们这些人都能归降大明,他为什么不能?

张异跟皇帝总结过两个原因。

第一,是因为元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是个感恩之人,放不下这段恩情。

第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朱元璋手下,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老朱本质上就是个渣男。

王保保明白自己的价值,如果只是单纯的本事,他是在徐达之下的,就算常遇春,也未必会输他。

有了这两个人存在,他在大明的军中,不会受到重视。

习惯了当牛头的人,岂能为他人作配?

人都需要讲究上升通道,在大明这个舞台上,属于他王保保的位置,不多了……

关于元帝的知遇之恩,这点无法改变,但张异相信他也绝不是什么关云长之类的人物。

第二点,也许是迟迟没有放下心结的一点。

也是因为如此,张异只会潜移默化告诉他大明有多好,却不会主动去劝降王保保。

如果他真对这个朝廷的未来有信心,那是他的事。

在这之前,他也不建议老朱去招惹对方。

如今一篇朗诵稿,似乎成为压倒王保保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老朱回头,和张异对视一眼……

两个人之间很有默契,张异无声点头。

朱元璋突然开口,说:

“洪武二年,朕派人前往日本,对方杀我使臣!

我中原之地,自古就是日本的宗主国,只是宋之后,这些蛮夷越发缺乏敲打了……”

他如闲话家常,王保保犹豫了一下,接话:

“确实该打!”

蒙古人和汉人不管怎么争论,在打小日子方面,二人达成了共识。

老朱旋即聊起,关于玄武军的建设,还有他准备如何打下日本。

王保保虽然也搜集过大明的情报,可是以前元留在大明的烂摊子,他们根本搜集不到这种层次的情报。

无论是玄武大炮,战斗舰还是关于火枪的发明

还有老朱这些年对水军方面的投入,都让王保保有种长见识的感觉。

蒙军以草原为依托,确实对大明造成极大的威胁,可是他们的见识,早就跟不上大明日新月异的发展。

朱元璋娓娓道来,还给他讲道远处的美洲……

“所以,大明拿下日本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美洲?”

“没错,在美洲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倾四海之力,为我华夏改天换地!

这就是朕的目标!

先生,有没有兴趣一起?”

老朱的语气平淡,就跟随口邀请王保保一起吃顿饭一样。

王保保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话。

朱元璋也不急,继续说:

“咱们华夏,将迎来千年不见之变局!

以后我大明将士,将不在局限于中原这片小地方!

汉族和蒙人的纷争,乃是内斗!

先生若不喜欢,可以替华夏出征四海……”

张异看到,王保保的拳头紧紧攥着,他真的心动了。

只是他大概还有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老朱没有逼他,只是让张异去外边叫人。

“陛下!”

伺候朱元璋的太监过来,他说:

“给朕拟旨!”

太监赶紧去找来文房四宝,双手奉上。

朱元璋大笔一挥,在上边写下许多人的名字。

张异看着,浑身一震。

旋即明白朱元璋是什么意思?

他跪下,却没有说话……

将圣旨拟好之后,下边的晚会已经接近尾声。

“圣旨到……”

太监捧着皇帝圣旨,出现在下边的官场。

学生们听到圣旨,全部跪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太监捧着圣旨,开始诵读。

王保保在上边听着,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那些学生一开始不敢置信,旋即热泪盈眶。

朱元璋一道圣旨,嘉奖了那些认真学习的学生……

他是个精细人,张异和王保保发现他甚至能说出许多学生的名字和做过的事!

这些学生当场被他赦免了罪籍。

被选中的学生,嚎啕大哭,叩谢圣恩。

一时间,本来已经消退气氛,登时热烈起来。

“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

春秋学院的孩子,大多数是罪臣之子,张异在他们入学之时,就已经说过。

如果他们做得好,不但能脱了罪籍,甚至能当官。

当然,这个官指的是吏。为朝廷处理具体事务的身份。

但这学生对于张异说过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他们的家人犯罪,朝廷还能信任他们?

可是皇帝的一道圣旨,让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这道圣旨,只是赦免了少部分人,可也给了其他人足够的动力。

“多谢陛下,至少,他们对新的一年,有了期待……”

等下边曲终人散,张异才起身感谢朱元璋。

“来人,送齐王回去!”

朱元璋终归没有等来王保保的回答,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失落,正如张异所言,新的一年开始了。

希望总是存在的。

王保保起身,给朱元璋行了一个礼。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现象了。

等他跟观音奴,坐上了回去的马车,朱元璋才对他说:

“你很好!”

张异嘿嘿笑,却只是无声拜下。

“年初之后,你将摊丁入亩的事情,给朕提上去……”

张异顿时垮了脸色:

“陛下,大过年的,您好歹给点好的差事?”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惹得朱元璋哈哈大笑。

“朕让你背锅,自然也少不得你的好处!

反正你债多不压身,就委屈委屈……”

张异太郁闷了,大过年的,好歹你过了年说也好?

不过,老朱已经转过头去,看着外边的天空。

年三十,注定是不眠夜。

皇宫那边,开出灿烂的烟火。

烟火映射在二人脸上,张异叹了一口气,老实站在朱元璋身后。

二人就如此,静静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