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解决了?

张异想起海上的船老大他,此时大概已经尸沉大海。

也就是说,他和常茂的矛盾,将被永远掩埋在时间的长河中。

张异点头,道:

“毛大人,有劳了!”

毛骧赶紧道:

“张真人客气,如果真人没有事,我回去给陛下复命!”

张异十分客气地将他送走,回到卧室,独自沉思起来。

常茂这场事件,算是打开他和老朱相认之后利益绑定的关键事件。

他杀了常茂,等于有个把柄被留在皇帝手里,老朱也好,锦衣卫也好,只要泄露出去,不用皇帝出手,自然会有人杀自己。

而这件事也算是朱元璋落在张异手中的小把柄。

在发现常茂被他杀了之后,老朱第一时间选择处理尸体,为他善后。

张异认这份人情。

他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加光冕堂皇的方法,可选择帮助自己,老朱承担的是和常遇春离心的风险。

对于一个君王而言,这也许并不是致命的,可也算非常难得。

张异在感恩之余,也认清楚了目前的局势。

朱老板不是个好老板,可他也只能跟着老朱混去了。

既然下了决心,皇帝的命令自己也要认真去做。

张异此时,听见一些动静。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抓住隔壁的墙檐,

观音奴正在院子里思索着今日的事,突然看到一颗脑袋从墙上伸出来。

她吓了一跳,旋即发现是张异,正准备冷着脸离开。

张异道:

“你走什么呀?”

“不走,难道还继续跟您这个骗子多有牵扯?”

观音奴的态度,和当初在营帐里有多有不同。

张异不以为然,笑道:

“我是骗子,你难道不是吗?

贫道一身清白,已经被你毁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观音奴登时满脸通红。

她有种做贼还被人抓包的羞耻感。

“你再说,你不许胡说……”

她气急败坏,一时间也忘了离开的事情。

“不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观音奴盯着墙头的张异,一脸疑惑。

锦衣卫既然将他安排在这边,断不可能留下让她们逃走的地方。

张异所处的位置,其实是以前锦衣卫所住。

张异面对观音奴的询问,十分真诚:

“因为陛下让我来劝降你哥,所以我被安排过来了!”

观音奴:……

所谓真诚的力量最为可怕。张异毫不掩饰的说法,让观音奴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沉默了一会说:

“你别白费气力,我哥不会投你大明的……”

“没事没事,我就应付应付交个差,他同不同意,我也要让皇帝看见我努力不是?”

张异的真诚,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观音奴无言以对。

“随你,如果你不怕被打的话……”

“放心吧,我能应付!”

张异和观音奴简短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观音奴再次面对他,多少有些羞意。

第二日,张异主动来到关押王氏兄妹的小院。

此时观音奴兄妹,都在读书。

王保保见到张异,不禁冷哼一声,好在昨天观音奴解释过,他多少没有动手。

张异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惹人厌烦,自顾笑道:

“王将军,我来给你检查好身体了!”

检查身体?

王保保道:

“本将军身体好着,并不需要你来来操心……”

王保保自然不会给张异好脸色看,张异心里也有准备:

“将军不看,那就算了!”

他找了个地方,自己拿起一本书,也跟着看起来。

三人以一经诡异的状态,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最终还是王保保受不了他的存在,忍不住问:

“你留在这里作甚?你就不怕我找你算账?”

“其一,你打不过我!”

张异悠然回答:

“其二,贫道留在此处,是因为陛下让我来劝降你……”

王保保:……

劝降,也没见你劝呀?

他问道:

“那你准备如何劝降本王?”

“没啥打算,你爱降不降,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怎么想难道还能轻易被我左右不成?

你若想降,我给你个台阶下,你自己会下!

可你若不降,刀兵相加,你也不会动摇!

与其浪费唇舌,王将军不如配合贫道,我每天过来打卡,将军落得清净,我也好应付交差……”

打卡?

王保保虽然不明白这个名词的意思,可张异摆烂的态度,着实让他无语。

他这屋子里,可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眼前的小道士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哼!

王保保冷哼,张异这等故弄玄虚的小手段,岂能让他中计?

他不理会张异,继续读起自己的书来。

他本以为张异会忍不住做出其他动作,可是张异却真的就是认真看书。

三人看到下午时分,张异看了看天色不晚了,起身告辞。

第二日,他又来,这次他还带了一些自己的书过来看。

二人又是度过一个沉默的一天。

第三天,张异继续,不过因为有事,张异临时被锦衣卫叫走了。

他留下的一些书,王保保好奇拿起来看。

这些东西是没什么价值的小说,换成以前,王保保肯定不看。

可如今闲着也是闲着,而且锦衣卫来了通知,他们马上要转移了!

从杭州到应天府。

这漫长的旅途中,总要有些打发时间的东西。

伴随着皇帝回城,王保保和观音奴充满收拾行装,跟着皇帝的车辇一起走。

路上,他看着周围葱郁的农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保保开始看书的时候,朱元璋和张异正大眼对小眼:

“你消极怠工也就算了,这是一点都不避讳朕了?”

张异知道老朱说的是他跟王保保说的话,赶紧赔笑解释:

“陛下,贫道不是不想劝降,而是那家伙油盐不进!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混个脸熟!

等他肯交流了,贫道自然有办法劝降他!

可他要是不说话,贫道也没有办法!”

朱元璋冷哼,算是接受了张异的建议,他又问:

“朕让你考虑的事情,你也该给朕一个答案了……”

张异沉默,朱元璋给他的两个路子,其实就是做个谋士和做个臣子的路。

谋士和臣子从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的。

当然,也可以全都要,但皇帝也要给才行。

“陛下,臣确实不太想当官……,但为陛下出谋划策,臣还是可以的……”

“朕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让你出谋划策,你要给朕足够满意的答案!”

“那要看,陛下舍不舍得花钱了……

而且,您花出去的钱,未必看得到成果……”

“这点,你尽管放心!”

老朱早就听张异说过未来的世界,对于科研的投入。

那种投入海量资源依然见不到成果的绝望,他这种抠门的人肯定受不了,不过他相信张异。

张异能看到未来数百年的路,他投入的研究至少是有方向的。

而关于生产力的推动,老朱已经尝到了甜头。

事实上这三年来,大明走完了老朱认为他应该要用十年才能走完的路。

这还是,人口的增长需要时间去积累,不然成效会更好!”

“将浙江的经验推动全国之后,开始出现问题……”

老朱一路上,开始跟张异讨论时政。

张异也尽量发表自己的观点,他并非自大之人。

借助现代人的知识储备,他确实可以给大明指点一些方向。

只是具体落实到实操,朱元璋甩他八百条街都不止。

这位皇帝根据张异指出来的路,然后开始逐渐落实具体的政策。

老朱有许多缺点,而且因为他的性格因素,他确实做下了许多给后世挖坑的事情。

譬如那个坑爹的税收政策和宗室制度。

可是如果有人帮他避坑之后,这位君王展现出来的执政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张异听他毫无保留的诉说,心中越发佩服。

以前是黄和的时候,朱元璋会注意收敛自己的想法,让他表现得跟一个商人一样。

可以皇帝的身份出现,老朱展现出来的能力,对得起他的历史评价。

车马逐渐靠近应天府。

张异隐约听到前方的动静。

“皇上,太子殿下携百官相迎!”

“太子搞这些做什么?”

朱元璋听着手下的汇报,忍不住嘟囔一句,不过他语气是责怪,可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老朱故意在浙江留了一段时日,但从锦衣卫的报告来看,朱标做得非常不错。

“北境的大捷,加上带回来齐王这个俘虏,太子殿下出城迎接,乃是正常!”

虽然北方大捷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全国,可朱元璋不在应天,此事就算不得庆祝。

尤其是皇帝的车马中,还有齐王王保保。

生擒敌方主帅,绝对是提振士气,鼓舞民心的好事……

朱元璋听闻张异劝说,也微微点头:

“说起来,你黄家哥哥,这些年可是念叨着你,若非身份不合适,他早就去找你了!

这次回来,你先在宫中住几日,跟他叙叙旧……

想必宫中,也有你许多故人!”

张异想起和蔼和亲的马皇后,朱标,还有许久不见的常家姐姐,他确实心生向往。

不过想起常氏的时候,张异多少有些古怪。

毕竟,他是宰了人家的弟弟……

“吾等,恭迎皇上……”

随着车辇开进,朱标率领百官跪迎朱元璋。

车子停下,朱元璋正要下车,却发现张异还在上边。

“你先下……”

“啊!”

张异本来就坐在那里进退两难,却被老朱命令先下去。

“你不先下去,难道让朕先下?”

张异一想也有道理,他在上边等着,不是让皇帝给他压轴吗?

他打开车门,下车。

现场的官员一看有人下车,全部倒头就说:

“陛下英明,天佑大明……”

朱标抬头:

“父皇……”

等看到张异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朱标愣是将自己接下来的话给吞回去。

胡惟庸带着百官刚想拍马屁,见车上下来的事陌生的小道士,也是一脸懵逼。

一时间,城外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大家大眼瞪小眼,张异和百官对视,他就算脸皮再厚,也知道出事了。

张异赶紧咳嗽两声,朝着车上拜下:

“恭迎陛下!”

“张异!”

“张家弟弟!”

张异在京城虽然低调,却也不是没有人认识。

看到他从皇帝的车辇上下来,着实吓了许多人一跳。

不过朱元璋也下车了,其他人赶紧补上刚才的仪式。

“吾皇万岁,天佑大明!”

赞美和欢呼声,犹如海浪一般一波波扑面而来。

朱元璋站在那里,感受着来自臣子和百姓的赞誉,此时,大明也成为欢乐的海洋。

北平一战,对于大明的意义极大。

这一战下来,蒙古的威胁虽然不能完全消除,至少也打出了十几年的和平。

朱元璋低头,对朱标说:

“太子,最近辛苦了!”

朱标此时的心思,早就落在张异身上,他和张异眉来眼去,张异见着朱标毫不掩饰的喜意,仿佛看到那个憨憨的黄家哥哥又回来了。

“父皇,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朱标回过神,赶紧回答朱元璋。

父子二人对视一笑,朱元璋道:

“回去再说!”

他拍拍朱标的肩膀,说:

“你们两个先上去!”

“好!”

朱标对张异道:

“张家弟弟,咱们上去聊!”

太子和张异亲密的关系,让官员们吃惊不已。

尤其是胡惟庸等前边站着的功臣,是最为吃惊的。

张异不是流放琼州了吗,这算咋回事?

胡惟庸的脸色阴晴不定,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朱元璋走过去,与他们聊了几句。

胡惟庸有心试探皇帝,但老朱没理他。

“走吧,回去再说!”

皇帝上车的时候,张异和朱标早就聊的热火朝天。

有了朱元璋和张异的相认,朱标和张异回忆起过往的情感,是自然而的事。

“太子殿下可是瞒得很困苦,我甚至想去山西找你……”

朱标闻言老脸一红,给张异抱拳:

“身不由己,弟弟你就别怪罪哥哥了!

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以前怎么叫,咱们以后也怎么叫。”

“父皇……”

皇帝上车,朱标和张异赶紧停下话题。

“你们继续聊,不用理会朕,一会回去,让你妈顿饭,咱们吃个家宴!”

车内的气氛其乐融融,

但车外,胡惟庸等跟着车辇的官员,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