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是什么,是皇帝的耳目,手足!

朱元璋以此监百官,审查贪腐违法。

锦衣卫可以说,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这把刀,会轻易交给自己?

朱元璋看出朱樉的疑惑,道:

“朕不是让你长期兼锦衣卫的工作,而是让你代管一下!

你和张异有交情,由你来负责跟他联系,朕放心。

张异此事,起码延绵数月,甚至数年!

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父皇,儿臣愿意!”

父皇愿意将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给自己,朱樉激动不已。

他生怕朱元璋改变主意,马上跪下谢恩。

老朱转头,望向毛骧。

毛骧似乎明白什么,他并没有抗拒皇帝的决议,而是朝着朱樉行礼:

“以后,就请秦王多指点属下!”

“你们下去吧,跟毛骧了解下锦衣卫的工作!

以后关于锦衣卫的情报,抄送两份,一份太子,一份朕!”

“那儿臣告退了!”

朱樉说完,朝着朱标也行了一个礼,带着毛骧出去。

“你可会觉得,朕如此做,有些不妥?”

朱元璋转身,询问朱标。朱标莞尔,道:

“父皇这么做,是保护儿臣,儿臣怎么会不知道父皇的深意。”

这些年跟着皇帝处理政务,又经手锦衣卫的事情。

朱标早就不是以前的政治愣头青,他明白老朱背后的深意。

锦衣卫乃是一把双刃剑,处理其中事物,其中权柄自然很大……

可是这个机构做出来的决策,都是得罪人的活。

太子乃是帝国储君,尤其是皇帝在位的情况下,他更多要做的,是收买人心。

在掌管锦衣卫,哪怕是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朱标而言已经不是好事。

而朱元璋为什么要让朱樉代管?

其实也不见得是安好心,公然掌管锦衣卫,这是让朱樉得罪人。

一个得罪太多人的皇子,是没有办法觊觎皇帝之位的。

老朱给了朱樉权力,也断了他后路。

翻手之间,朱元璋能想到这个主意,让朱标感慨自己还是幼稚了一些。

“儿臣挺怀念在市井中的日子,虽然见证了许多复杂的事物,但也了解了百姓的疾苦和不容易!

如今儿臣不得轻易出宫,再去管着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倒不如让出去,让弟弟们去管管!

能见证民间疾苦,也算是完成了一次思想教育!”

思想教育是张异挂在嘴边的词,外人听来也许别扭,但老朱早就习惯了。

老朱闻言点头。

锦衣卫不仅仅是监察和制衡官员的机构,遇上张异之后,它同样经历了蝴蝶效应。

朱元璋重视锦衣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深藏于市井的锦衣卫,还肩负着引导舆论的责任……

在决定成立水军之后,大明各大州府,都有锦衣卫的产业。

地方上的锦衣卫,也许没有那么强。

但也肩负起宣传朝廷,宣传他这位帝王的正面形象。

这些东西看似潜移默化,可是坚持三五年下来,朱元璋能深切体会到这带来的好处。

如果有皇子愿意在锦衣卫锻炼一段时间,确实能帮助他们成长。

当然,老朱也不是对朱樉完全没有限制。

毛骧从根源上来说,还是他的人。

哪怕是朱标掌控锦衣卫的时候,朱元璋也没有失去对这把刀的控制!

如果谁觉得自己真的掌控了锦衣卫,老朱会让他明白谁是真正的持刀人。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儿臣相信张家弟弟能处理好一切,也期待着能再次走入市井的一天!

只是,儿臣有一个疑问!

就是张家弟弟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

张异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被监视着,干脆就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只是到晌午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他打开门,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憨厚的大叔。

大叔笑着说:

“这位小哥,我是今天搬进你家的邻居,刚才小儿顽劣,在玩闹的时候将东西丢到你家,可否让我拿下东西?”

张异正愣着,却见对方用非常小的声音说:

“真人好,是秦王殿下安排属下过来的……”

“你是锦衣卫?”

张异登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同时感慨朱樉办事利落。

自己才刚刚通报上边,锦衣卫这边已经买了宅子住在自己隔壁。

果然不愧是后世让人闻风丧胆的情报机构。

张异对这些鹰犬也颇为警戒,不过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将对方请进去。

对方也不跟张异废话,进去之后,就捡了一个毽子出来,临了客气了几句,就回家去了。

张异关了门,也不在意!

反正知道自己一墙之隔的邻居就是锦衣卫后,他也明白他的安全得到保障。

接下来,就是等朱樉的回音。

“这次,皇帝会召见我?”

张异心里嘀咕着,他这个私德有亏的真人,应该能洗刷清白了吧?

夜,又到了宵禁时分。

张异的门再次被敲响。

张异打开门,却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朝着自己笑,他只觉得锦衣卫的容貌有些熟悉,却一时没认出来。

“等等,秦王殿下?”

张异认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个锦衣卫是秦王朱樉。

朱樉竟然亲自来自己的住处,这点让张异非常意外。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不请本王进去坐坐?”

朱樉对张异震惊的表情,非常满意。

他本来就是好玩之人,加上久居深宫,就算封王了,也不常出宫。

就算出宫,他身边也跟着许多人保护他。

朱樉被皇帝确认接管锦衣卫之后,只觉得海阔天空。

张异反应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樉让人在外边等着,他自己跟着张异进去。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好像很一般?

回头本王找人给你送点东西,装点一下……”

张异摇头笑道:

“小道谢过殿下,不过您的心意我还是领了,这套宅子本来就是为了我这个身份买的,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放在此处!

我不确定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来这里搜查……”

张异说话做事,主打一个滴水不漏。

朱樉点头,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张异既然拒绝了,他也不会强求。

“对了,跟你说件事,父皇已经允许了你的做法!

而且让本王全力配合你!你看……”

朱樉穿着他的飞鱼服,特别满意。

“本王现在代掌锦衣卫,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您掌管锦衣卫?”

张异倒吸一口气,见朱樉兴奋点头,他有些无语。

这位殿下好像并没有看透朱元璋背后的深意,锦衣卫这种不祥之器,掌握之后哪有那么容易脱手?

哪怕是朱元璋,都在有生之年主动解散锦衣卫,就是看到了这个部门容易反噬的地方。

“是公开任命吗?”

“当然!”

从朱樉确定回答开始,张异就十分确定,朱元璋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将朱樉排除夺位的可能。

不过朱樉似乎还没看破这层意思,张异自然也不会去揭破。

他回答:

“如果是殿下,那贫道就更放心了!”

虽然老朱没有接见自己的意思,但张异对朱樉接掌锦衣卫的安排特别安心。

锦衣卫是什么机构,那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张异嘴上虽然不说,但对于这个机构还是比较忌惮的。

但有认识的人去制约锦衣卫,自然是好。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锦衣卫保证你的安全!

你给锦衣卫提供情报!

如果你需要锦衣卫的帮助,也尽管说!

父皇说了,只要你能将蒙古人藏在应天内部的暗线揪出来,就是大功一件!”

张异闻言点头,他首先说:

“陈珂应该还没完全信任我,所以贫道这阵子不会回道观!

也不会消失在他的耳目中!

贫道是这么想的,这阵子除了要让陈珂信任我之外,也要展现我的价值!

这种价值,包括了我对陈珂的价值,也包括了我对那些人的价值……”

陈珂,那些人?

朱樉听得云里雾里,张异笑着强调了陈珂和那些老鼠的关系,还有他的摆烂态度……

朱樉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拉你下水的陈掌柜,其实也是个被逼着给他们提供情报的人,你看此人能不能争取过来?”

张异闻言摇头:

“看吧,此人滑头,不好说!”

朱樉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问:

“那你需要什么帮助?”

张异低头沉思了一会,说:

“贫道想要潜伏在各位官员,功勋家里的锦衣卫名单……让他们配合贫道演一场戏……”

张异的话音刚落,朱樉差带你一口水给喷出来。

朱元璋监视百官,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官员们知道,老百姓也知道。

但这事很少有人会公开拿出来说。

张异倒好,却想去拿这份名单?

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

张异知道朱樉误会,主动解释:

“陈珂想摆烂,不想轻易推动营救观音奴的事,咱上司如此,我好歹也要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锦衣卫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情报,我拿去交给陈珂!

最好是能让陈珂后边的人,注意到我得价值!

而我的情报,需要一些合理的来源!

孔讷去国子监读书,我结交各个府邸的仆人,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阵子,我想多走访各个府邸,去拜访这些人!

贫道相信,陈珂不会这么快放心贫道!

所以贫道也必须给自己的人设,做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张异口中各种新名词,朱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表达出来的意思,倒是显得合情合理。

“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头本王跟父皇说一声,然后再给你合理的名单!”

官员家里的锦衣卫,算得上是比较秘密的事情。

锦衣卫和应天府的官员,很大程度上就是猫抓老鼠,官员也在猜测家里谁是锦衣卫?

而锦衣卫自然也要表现得人畜无害。

朱樉的效率很快,大概也是皇帝重视的缘故。

张异送走朱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隔壁邻居给他丢过来一张纸条。

上边写着几个府邸的锦衣卫的名字,年龄,做什么……

他们和孔讷在什么时候同学过。

张异得到这张纸条,心情大好!

他出门,马上选择一家官员的家去,他离开家时,不远处的陈满也行动起来,跟在张异身后。

陈满看着张异跟那些官员家的仆人谈笑风生,还给他们塞银子。

一路跟踪下来,陈满对张异的社交能力佩服万分。

这家伙真如他说的一样,交游广阔。

“这小家伙就是天生的老鼠……”

陈满没有一直跟着张异,半路他回去给陈珂报告。

陈珂听完。忍不住感慨。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回家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可还放心?”

面对陈珂的提问,陈满隐约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勉强道:

“可用!”

“你都说可用,那就是可以了,以后多让他做几件事,让他挣脱不得,就能放心了……”

陈珂泡了一壶茶,让陈满坐下来陪他喝茶。

而他们口中张异,早就出现在魏国公府。

张异一身道袍,跟徐达对视而坐。

明日,是徐达奔赴前线的日子,他特意将张异请到府上,招待他。

谢夫人早就离席,顺便带走徐允恭。

诺大的大厅里,只有徐达和张异,加上徐家丫头伺候着。

徐家丫头想让徐达少喝点,但徐达不听,不停给张异劝酒。

“我今日喝了酒,未来几年可是滴酒不沾了!

今日张异来,你不看你爹面子,就不能看看你……他的面?”

徐家丫头被徐达气得,放下酒壶走了。

他目送闺女远去,别有深意。

“见笑了,说起来我在家什么人都不怕,就这个闺女要让她三分!

头大呀,这丫头一心向道,我一想到等我从前线回来,她都没有个下家,就觉得对不住她!”

她自找的。

张异心里吐槽,口中却说:

“徐家妹妹想要找个好婆家,如何找不到?

魏国公太挑罢了!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国公不必担心!”

“闺女不肯嫁,我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强行逼她嫁人吧,万一逼急了,她真跑去出家了,我才头疼!

说起来,她好好的喜欢修道作甚?”

徐达看了张异一眼,张异做贼心虚。

说起来,徐家丫头“修道”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他捧起酒杯,想要缓解尴尬。

“小真人,你看我闺女如何?”

徐达突然开口,张异猝不及防,一口酒给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