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朝廷禁止议论此事之前,我做了两本话本,确实卖得不错,只是如今都成禁书了,这钱赚不到了……”

陈珂说完,发现孔讷一脸窃笑,张异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两位掌柜,你们如此议论,就不怕传到真人耳中,他不跟你们合作了?”

张异抿了一口茶,随口说道。

陈珂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给张异道歉:

“也是我们口无遮拦,污了道长的清名!

不过此事确实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我在林大人那里,都听人议论过!

孔少爷,如今清心观无人可近,而那位道长又深居简出!

你是道长的好朋友,你可知里边的真实情况?”

孔讷满脸玩味,他哪知道什么八卦。

他笑笑,指着张异说:

“这小子知道得比我清楚,他嘴甜,跟清心那位又是本家,聊得可比我投缘!

对了小张,你说呢?”

讷讷呀,你学坏了!

张异无奈望天,狗皇帝害人呀。

朱元璋一个私德有亏,他张异承受了多少骂名。

而且,挨骂也就算了,他连肉都没吃上。

这是妥妥的大冤种。

“自然是不可能!”

张异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正名:

“张真人道行高深,又一心向道,怎么可能会去打那蒙古郡主的主意,再说了,他的丈母娘和未婚妻子都在道观里,难道他还能去动郡主不成?

加上,锦衣卫又在外边守着,就算再精虫上脑的人,也不能去动那个郡主吧?”

他这番话倒是说服了沈万三和陈珂几个人。

张异的在京城还是有几分名声的,高人的形象还在。

“可是,陛下呀不会错吧?”

孔讷觉得好笑,他跟张异当了多年朋友,少见他如此吃瘪。

而且他见张异眼神闪躲,似乎有些话没说。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孔讷也丝毫没有要放过张异的意思。

他一提起,陈珂和沈万三闻言点头。

反正陛下是肯定不会冤枉张异的,私德有亏,一个道士刚来京城没几天,他就是想亏其他的,能亏去哪?

“我倒是有个想法,张真人道行高……深……,自然是不会招惹那位郡主,但难保那位郡主不主动招惹张真人?”

孔讷提供的新思路,重新燃起陈珂和沈万三的八卦心,张异恨不得把这混蛋的嘴巴撕了。

“虽然没见过那位小道长,但老夫能想到,真人肯定是一位得道高人,那位郡主不喜欢秦王这款,但喜欢真人也不奇怪……”

张异没好气:“人家信仰的是长生天,不是药王爷!

那女人凶巴巴的样子,等闲男人都摔不过她,她哪会看得上一个臭道士!”

“她会摔跤?”

三人惊愕地看着张异,张异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观音奴会摔跤这件事,恐怕没有几个人是知道的。

蒙古人统治中原的八十年,有大量的蒙古人在中原之地生活。

尤其是北方,许多人在保留部分传统的之余,大部分也接受汉化!

有汉人的名字,也遵循汉人的生活习惯。

在大明的土地上,乃至应天府,都有大量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存在。

朱皇帝一开始打着驱逐鞑虏的名义起义,但在统治天下之后,他对于异族也相对宽厚。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中原的异族,对儒家的文化接受程度很高。

所以,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跟观音奴生活了一辈子的朱樉,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婆会这一手。

更不用说这些外人了。

“看来,小真人对张兄弟是真好!”

沈万三和陈珂两个老狐狸,一下子就听出张异和清心观那位和张异不同寻常的关系,连这都能说?

孔讷玩味一笑:

“就是不知道张真人是如何知道那位郡主会摔跤的……”

张异倒吸一口气,不能再让孔讷这家伙说下去了。

孔讷说完,沈万三和陈珂已经露出只有男人明白的笑容。

难怪陛下会说张异私德有亏。

这摔跤都知道了,能没有点事吗?

唉~

张异彻底放弃了,根据他从前世观察到的,应付谣言的方法。

最好的情况就是装死,让风声过去。

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陈珂和沈万三自然将话题转移过去。

“还麻烦张兄弟最近跑一趟清心观,要是能把生意做成了,我们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说!”

“今天是给孔公子饯行的,就不聊生意上的事,以后咱们多联系……”

陈珂和张异交换了联系方式。

众人的话题再次回到给孔讷送别的话题上。

众人酒足饭饱,孔讷喝酒也有些多。

陈珂让陈满护送他们回去,等张异和孔讷入了府内,他才回来。

“掌柜的,刚才您套到的讯息,可能和上边交差?”

陈满回来,见陈珂正在奋笔疾书,写着关于清心观的内容。

陈珂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让陈满将这份东西送上去。

“如果小张没有说谎,这份消息应该能让上边安心……”

陈满点头,拿到陈珂写的信,就出门了。

不多时,他回来,已经把东西送走。

应天府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有个人打开陈珂的书信,心情激动。

“郡主没事,郡主没事,她没有被羞辱,你们赶紧将这份东西送到漠北去……”

“大人,您怎么能确定,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那个滑头,可以随便编一点东西骗您……”

“他不敢,也不会!

郡主会摔跤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

那个胖子不可能编出这条消息,他真的能找到人靠近郡主!

你盯着点,也许我们真的有救出郡主的希望!”

“是,大人!”

收了他的指示,手下拿着信件离开。

“你帮我关下门,老了,这身子骨动起来不容易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那老人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又跪在地上,朝向北方。

“长生天保佑!”

……

张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孔讷即将远行,他干脆和孔讷秉烛夜谈。

第二日,离别之日到来。

张异带着老陌,亲自将孔讷送到城外。

“孔兄,后会有期!”

孔讷即将远行,张异也流露出一丝不舍。

独在异乡,随着逐渐长大,自己也要面对亲朋别离的场面。

孔讷从马车中探出头,远远朝着张异挥手。

随着马车消失在地平线,张异怅然若失。

“回去吧!”

张异吩咐老陌。二人也没有回城,而是顺着南京的城墙,往清心观的方向移动。

等回到清心观,张异却发现,一个侍卫等在道观门口已多时。

“张真人,秦王殿下邀请您去府上做客!”

张异闻言示意老陌先进去,自己跟着秦王府的侍卫,重新回城。

站在秦王府前,张异略有感慨。

大明每一个成年的皇子,如果婚期临近,皇帝都会给他们盖王府。

朱樉这秦王府本应该是朱樉成婚后的居所,可是因为自己打岔,他现在依然是单身狗。

而他原本的老婆,跟自己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

“张家弟弟”

朱樉得知张异已经来了,亲自出门迎接。

再看张异,他的表情十分古怪。

以前只是他佩服张异,可从父皇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张异真正的作用,比他想象中更大。

“那蒙古妞滋味如何?”

朱樉手搭在张异的肩膀上,朝着张异挤眉弄眼。

张异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好你个朱樉,老子帮你避雷,结果你还取笑老子?

张异没好气:

“殿下,杀人诛心呀!”

“哈哈哈哈!”

朱樉闻言哈哈大笑:

“张家弟弟,哥哥对不住你了,我也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让你跟那个女人同居道观,不过你到底动没动人家?

别人我不了解,父皇我是知道的,他说你私德有亏,你肯定是亏了!

咱们俩是兄弟,你跟本王说说……”

张异叹气,这件事必须解释清楚,他将那天回来跟观音奴的矛盾说了一下。

朱樉听说,观音奴居然还会摔跤,而且出刀狠辣。

他顿时觉得心里凉飕飕地,亏他还想着,如果自己真的娶了对方,肯定往死里整。

要是这女的真如张异所言,谁整谁还不知道呢?

自己大概率是打不过那个女的,虽然他自己从小也习武,可是朱樉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有自知之明。

“难为你了,也只有你能制得住她!”

朱樉略带同情,拍了拍张异的肩膀。

“您就别拿这事说了,贫道都郁闷死了!

殿下,您给频道一个准话,陛下将此女放在清心观,是什么意思?”

朱樉目光闪烁,却不直接回答张异的问题,只是故作猜测:

“大概是,父皇想要折磨那个女人吧?

岭北一战,父皇雷霆震怒,对王保保的拉拢之心,也淡了许多!

而那位亡国郡主的表现,越发让父皇憎恶,所以故意羞辱她!

你应该是受害者,是父皇羞辱观音奴的棋子……”

他一番胡扯,张异却信了。

按照他对老朱的画像,朱元璋恨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会做出许多过激的事情来。

他除了自认倒霉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朱批他私德有亏,是警告他别和观音奴靠得太近?

张异不知道,他压根就是想歪了。

“殿下,您就别笑我了,不管陛下是不是让我背锅,您帮我说说话呗……

贫道被污名是一回事,可那位郡主毕竟是女儿家!”

“她被污名更好……”

朱樉对观音奴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

“父皇警告你,多少还是因为他不想撕破脸,对王保保还有念想!

只是满朝文武吗,包括我们这些兄弟,都看不得他那个样子!

你要是能搞定那个女人,说不定有许多人是乐见的!”

张异:……

这史书下的大明,可真的难顶呀。

不过朱樉说的话,却也符合逻辑。

常遇春当年就对朱元璋的舔狗行为不满,其他人不说,但心里未必会喜欢皇帝对王保保的推崇。

其实从张异自己的看法,也认为王保保并不值得拉拢。

先不说他活多久的问题,是老朱这个人的性格,压根就容不下王保保。

人家不投降的时候是小甜甜,投降之后大概率就是牛夫人……

只可惜,其他人看得明白的道理,朱元璋本人偏偏有情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所以流传京城的谣言,似乎也有某些人在博弈?

张异一想到自己成为博弈的棋子,就有些头大。

“秦王殿下,您可要帮帮我……”

“不急,父皇如今对你的印象极差,回头我帮你多美言几句,对了……

刚好有件事也许可以用得上!”

“什么事?”

张异此次回京,多少有点想要完成父亲心愿的意思,皇帝对他印象太差,那还搞个毛?

为今之计,就是尽量拉回皇帝的好感。

至少,也别让他产生恶感。

“父皇过几天要考教我们兄弟的功课,你也知道,本王如今的目标,就是出海去看看……

但决定本王能不能出海的机缘,就在这两三年了!

父皇给本王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今年成婚,留下子嗣!

第二个条件,就是本王必须在这两三年内,证明自己的文治武功,能压住其他弟弟一筹!

不然的话,我还是得老老实实去就藩!

定亲之事已经定下,我大约年中成婚……”

朱樉说到此处,心情复杂。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抗拒,男大当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皇帝不是让他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他是接受的。

现在的他,和以前不同。

他有了理想,有了奋斗目标。

儿女私情,反而是次要的。

“但第二个条件,就是在为难本王了,虽然我也很努力了……

但老三老四实在不弱,故意让他们放水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只能努力追赶,争取将他们压下去,让他们看看我这个哥哥的本事!

可……”

朱樉赫然,张异莞尔。

朱樉想要在武功上大败朱棣这个不出世的天才,实在有点难度。

至于文才,皇子们考核的东西,大概就类似政论!

朱樉这是准备让自己当他的谋士?

张异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