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皇帝面前的画不止一幅。

上边画着各种内容,有一位小道士和年轻姑娘相谈甚欢。有小道士趴在墙头往里处看,有小道士跟另外一个道士窃窃私语,还有他坐在椅子上,一人直面一位妇人的画面!

如果张异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来,眼前的小道士就是自己。

而这些画,都是记录着他在常府的一举一动。

朱标也被这些画深深震撼,他知道朱元璋在大臣家里安排了检校的人,但却不知道皇帝在常遇春家同样安排了人手。

从图画中表现出来的内容看,朱元璋在常遇春府中安排的人手,绝不会只有一个。

“这小子不错,朕本来还想在关键时刻让人帮他一把,谁知道他自己把常府的人唬的一愣一愣!

太子,朕和你都看错了,这小家伙不止会梦中见神仙,他自己也是个人才!

若非常府那位刚好会一些唇语,还错过了这小子的一番真心话!”

朱元璋眼中全是欣赏之色:

“他关于蓝氏的性格分析很准确,跟你母后说的一样,常遇春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娶老婆的眼光差了些!

还有常茂那小子,朕若不是怕寒了遇春的心,早就收拾那个混蛋!”

朱元璋不是不知道常茂的纨绔,可是他以前并不在意。但在张异窥视的未来之中,那混小子是要成为大明的国公的,若是常遇春不能改命,这件事就算是老朱自己都无法避免。

常遇春死,如果常茂不犯大错的情况下,他就算再不愿也要让常茂这个嫡长子继承常遇春的一切,

所以他现在看常茂是越看越不顺眼!

“父皇,看来张家这位弟弟绝不只是一个只是得了仙缘的孩子,儿臣从小接触蓝氏,尚且不如他看得透彻,有时候儿臣也觉得奇怪,他明明只不过七八岁,但却如几十岁的人,历经沧桑!”

朱元璋对朱标的看法也是点头同意。和张异交流,往往会忽略他的年龄,不自觉与他平辈相交。

这孩子身上,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

“儿臣以前只觉得,张家弟弟价值只是他背后的老神仙,却不曾想,这位弟弟也是一位可造之材!”

“能被张道陵亲自带着的孩子,可不仅仅是有仙缘那么简单……”

父子二人对张异的看法,达成一致。

张异以前的表现多有神异,但朱元璋和朱标对他的认可,更多是因为他能入梦窥视未来,也是从常府这件事之后,二人才正视着张异本身的能力。

尤其是他跟邓仲修剖析蓝氏心态的对话,朱标看得头皮发麻。

他痴长张异好几岁,又有朱元璋手把手教导,他自认为自己都没有这份阅历能看透人心,张异却轻易说出来。

张异教邓仲修的道理,看似敛财,其实也是处世之道。

而后边,他发现常茂杀人的事……更是让朱标看得目瞪口呆。

他是怎么发现的?

朱标道现在都搞不清楚张异究竟是真能看见怨魂,还是有其他本事。

“常茂这个臭小子,上次驱马过市朕已经忍下了,却不曾想他越来越过分。若不是担心寒了常遇春的心,朕少不得要好好处罚下他,如今,他已经无法无天到随意杀人的程度?”

朱元璋的话语打断了朱标的思索,二人将注意力放到常茂杀人本身。

杀个奴仆,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其实屁事都算不上,如果那天没有朱标阻拦一下,那两个仆人估计也被常茂打死了。

可是朱标因为不喜常茂,拦了一下,算是救下了那两个仆人的性命。

又太子插手,常家如果没有很确凿的证据,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杀人了。

常茂玩了这么一出,有点间接打了朱标的脸,这是其一。

其二,从他杀人这个动作,也能看出他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有这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等人若是让他领军,绝对是一个大祸害。

张异关于常茂的预言一点没错,这货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放在以前朱元璋知道常茂纨绔,但那是常遇春的家世他懒得管,在常遇春很有可能离世,常茂会继承国公之位的情况下,

皇帝少不得要帮常遇春教训一下这个孩儿。

只是常遇春人在前线,分寸他自己也要把握。

朱元璋想了一下,让一个太监过来,给他传旨!

“给常府送去银子一百两,并给蓝氏送句话,告诉她府里的井该填了……”

太监领着命令而去,朱标莞尔。

一百两银子刚好是蓝氏送给张异的价钱,皇帝又让蓝氏填井。

这不明白告诉蓝氏,你们有什么事别想瞒着宫里?

恐怕这银子送过去,常茂少不得一个月下不了床了。

蓝氏就算再纵容和溺爱孩儿,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手下留情。皇帝也算是用自己的方式,帮张异出了一口气。

当然,常茂杀人这件事也算过去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老朱知只能轻轻放下。

“不用去管那个废物了,标儿,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

“父皇,已经备好了!”

朱标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边有一些用蜜蜡封起来的药丸。

“这就是李太医他们研究的治疗心疾之药,也许可以救常将军一命!”

“一个鼻苗法,一个速效救心丹,张家弟弟这两个方子,功德无量!”

朱标不忘给张异邀功,老朱心知肚明。

他拿着这些药丸,百感交集。

“给前线送过去,还有带着朕的口谕,让常遇春别这么拼命,接下来,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太子,你让人将礼物准备好,明天一大早出宫!”

朱元璋吩咐朱标,朱标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

父子二人再次乔装出宫,带着一车的物资,径自朝着清心观走。

出了城,远处的清心观隐约可见。

皇帝和太子到道观的时候,邓仲修还在早起烧水。

“是黄老爷,有些日子没来了!”

见到朱元璋与朱标,邓仲修站起来,很热情的打招呼。

老朱见他还是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倒不是针对邓仲修,而是常茂。

“小邓,你家观主呢?”

“正研究怎么造厕所呢,他嫌弃晚上起来如厕冻屁股!”

邓仲修说的有趣,老朱和朱标也跟着笑起来。

朱元璋哭笑不得,这个张异每天不搞出点怪事,好像对不起他自己一般。

他又看向邓仲修正在烧的火,里边的水已经滚烫。

“那臭小子让你烧开水?”

“对呀,师弟从小都喝开水,最近我也跟着喝!”

邓仲修不经意间的一段话,让老朱想起昨天检校密奏上的部分内容,只可惜当时那位监视并不懂唇语,只能听了个大概。

烧开水?

他正思索着,张异从后边走来。

“黄叔叔,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