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名将,也是如今北元朝廷的中流砥柱扩廓帖木儿,汉名王保保……

常遇春对这位北元猛将自然记忆犹新,他是朱元璋赞不绝口的奇男子,为了这件事,常遇春还跟老朱抗议过。

不过这依然不改朱元璋对王保保的渴望。

“陛下您对收服王保保还没死心?他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跟徐达两个人与他争斗,都是撵着他跑,这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常遇春很不理解朱元璋对王保保的情节,他也曾经质问过老朱。

后来才有了史书留名的“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

老朱在这件事上,尽显渣男本质,常遇春也当了一回牛夫人。

朱元璋笑道:

“遇春,朕知道你你不服气,你和徐达都是不弱于他的人物!

但王保保有王保保的好,这样的人才留在北元,确实可惜!

他虽然在你们手里常败,那是因为我大明的实力太强,万众一心!

王保保能一边要应付我们大明如云将星,又要跟后方勾心斗角,他能将北元维持住这个局面,已经不容易了!”

朱元璋对于真正的人才,从不缺乏耐心。

常遇春也是服气了。

“如今上都都丢了,朕再让人去劝降,应该可行……”

老朱提起王保保,全然忘乎所以,他是个急性子,此时就想着马上回宫起一份诏书,给前线送去。

“遇春,你好好养伤,朕回宫了!”

“陛下,我送您!”

“不用,你身子骨不好,就留在书房吧!

对了,朕今天跟你说的事,你应该记得保密!”

“陛下,遇春绝不透露一星半点!”

嘱咐完常遇春,朱元璋带着朱标出门。

他见太子东张西望,知他是想见见常家姑娘,老朱也不点破朱标那点小心思,只是往前走。

果然,过了后院,常家人赶紧过来送行。

常家丫头一双美目,也流连在朱标身上。

朱元璋叹息,就两人那份情愫,他还真不好拆散彼此。

“走吧,别看了!

要不要朕早日把婚事定下来,免得你提心吊胆?”

“父皇!”

朱标讪笑,最近蓝氏恶了皇帝,他还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婚事有变。

别看朱元璋对常遇春极好,可如果他觉得常家姑娘不是良配的话,他还是会变卦的。

毕竟,常家姑娘和他自己身上,也不过只有长辈们指腹为婚的约定,却没有真正以皇帝的命令赐婚。

上了车马,老朱让锦衣卫快些。

朱标看出父皇的心思,问:

“父皇,这王保保真值得您花费如此心力?”

“那是自然,这样的名将如果能争取过来,是我大明的福分,也是对方的损失!

天下能和王保保媲美的帅才,唯有徐达……

遇春虽然勇猛,但在大战略上却差了一筹!

更何况,朕私下问过萧神医,遇春回不去战场,恐怕是大概率的事。

可惜啊,可惜……

朕虽然得了天下,却依然有求不得之人……”

朱标默然,在王保保这件事上,朱元璋多少有点走火入魔。

尤其常叔叔的情况,加剧了朱元璋对名将的渴望。

大明并非只有北方边患,南边的云南,西边的吐蕃,东边的倭寇,四面八方都在打战……

如果父皇能招降王保保,也算是一件好事。

……

几日后,晨。

张异起身,雷打不动地打了一套太极拳。

小孟瑶送上一份李氏做的早点,吃完之后,张异就开始画图纸,准备让人找工匠给打造一台纺织机出来……

外边,老陌通报,有人到访。

他起身迎接,果然是刘伯温。

这小老头自从改革税法之后,倒是没少来他这里凑热闹,

两人的关系依然是那样,虽然谈不上坏,但也没有因此成为忘年交。

老刘来此,是告诉张异,几日前皇帝已经宣布,将新的商税试点下放浙江,关于粮长制度,里甲制度和新商税试点,正式落地。

朝堂中引发了不小动静,有人反对,有人支持……

还有一部分人觉得皇帝太过激进。

不过在海盗案的余威之下,朱元璋推进起来,几乎没有阻力。

浙江的试点开始,轰轰烈烈的展开。

刘伯温谈不上高兴,伴随着试点的展开,海禁政策,也落地了。

山东、浙江、南直隶沿海州府,禁止百姓入海……

朱元璋对这件事严格要求。

福建,广东,因为情况特殊,老朱并没有直接下令,但身为穿越者的张异知道,最多三五年,海禁的事依然跑不了。

政策的推动下,是无数人的命运受到影响。

刘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或者非常忐忑。

浙江是他的故乡,这个试点的政策如果不行,恐怕他要背着乡亲们的骂名……

“如果工商业不足以吸收掉多余的人口,老夫恐怕无脸见江东父老!”

刘伯温自己也没有觉察,在张异这里,他倒是可以尽情吐露心中的不安。

张异呵呵笑:

“就陛下今年的大移民,浙江的土地矛盾没那么严重……”

“关于商税改革,同样也激起地方商人的反对,以前朝廷的税改不过三十税一……但是按照新的税法试点,这对于巨富来说,反而负担更重!

他们本来就断了海禁的路子,又被提高商税……

我朝中许多同僚,已经准备让家人迁出浙江……”

刘基说到此处,颇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张异能感受到这位传奇名臣的疲累。

浙江从南方开发开始,就一直是风水宝地,哪怕延续到数百年后,依然是如此……

在七山二水一分田的情况,浙江人能政治,经济各方面全面开花,逐见着地方的人杰地灵。

可是人杰地灵也有人杰地灵的烦恼。

因为经济发达的缘故,在浙江经商的地主多如牛毛!

刘基动了这么大一批人的利益,哪怕他的初心是为了家乡的未来,可依然不被许多人理解。

他这个浙东派的领袖,都感受到来自老乡们的质疑。

“刘大人这是怕了,还是累了……?”

“不过稍微感怀一下,老夫自有取舍,不用你安慰!”

小老头明明是来倾诉的,却傲娇得不行,张异也懒得揭穿他那点小心思。

“海边的百姓,一下子失去了生活来源,这也很很考验地方官员的执政能力……”

张异默然,在政策落下的时候,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骚乱,这些骚乱之下,可能就是许多人的家破人亡。

这次浙江的改制,已经是做好准备了。

可他也明白刘基的担心。

海禁后释放出来的劳动力,地方能不能消化吸收?

发展起来的工商业试点,能不能达到朝廷预期的效果。

浙江已经成了朝廷的药园子,试错了,于朝廷来说没什么,可是落在浙江百姓头上,那就是灾难……

张异理解刘伯温苦恼,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刘大人要是有空,可跟我去一个地方……”

“何处?”

“去了便知!”

张异让离青陌备车,出了门,一路朝着自己的田地去。

等到了地方,刘伯温跟随张异下车,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刘基并不明白张异找他干什么?

“刘大人可曾了解民生,知道百姓疾苦?”

张异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挑衅,刘基冷哼:

“你真当老夫是那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之辈……”

他说完,突然意识到张异想要带他看什么东西,刘基不由将目光落在农田之上,一开始,刘伯温其实没有发现这片田地的异常,

可就如他所言,相比起一般的读书人,刘基并不是那么缺乏生活常识。

“你要带老夫来看的,是这些东西?

这稻田的产量不错……”

张异点点头,道:

“那刘大人认为,这稻田一亩能产多少?”

“二石?”

刘基不确定,张异指着远处劳作的农民道。

“大人为什么不去问问?”

刘基看了张异一眼,主动前去,寻找地里除草的农民。

等过了一会,他失魂落魄回来。

“他说得是真的,真有三石的亩产?”

“虽不中,也不远!”

张异笑笑,回答!

“怎么做到的?”

“粪丹,还有一种新的稻种……

刘大人难道没听说过,我正一道一直宅推广的种田技术?”

正一道利用药王太上推动的改革,刘伯温记忆犹新。

可他还真未仔细研究过其中的变化,等真正看到眼前的情景,刘基才明白,龙虎山干了一件大事。

也许可以改变华夏国运的大事。

农耕之术,虽然是下里巴人的东西,但民以食为天。

任何能提升粮食产量的技术,都值得期待。

刘基不信,又跑回田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你的意思是……这也许是,能改变浙江百姓的东西?”

“是,也不是!

但贫道觉得,我龙虎山的努力,终归没以后白费!”

“少给我卖关子,这写稻子是什么?”

“占城稻,从南方流传过来的种子,我一位叔叔试种了一批,贫道觉得,可以献给皇上……”

“走,老夫带你入宫!”

刘基拉着张异的手,急得不行。

可是走了两步,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尴尬不已。

张异很奇怪,这老头怎么了?

对于入宫面圣,张异早就做好准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老张也好,其他渠道也罢,他和那位陛下似乎总是缺了一些缘分。

张异也不以为意,刘基倒是自顾尴尬起来。

“关于工商业税和吸收就业,小道也许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我有一位长辈,应该也是浙江的商人,小道正准备与他试验一种新的生意模式,到时候会招收一些工人……

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允许……”

刘基巴不得张异转移话题,赶紧顺着他的话说:

“应该没有问题,你准备与他做什么生意?”

“纺织业……”

张异将工厂的管理模式大概给刘基说了一遍,流水线……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都把他听得感慨万分。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刘基迟疑了一下,问:

“不知道你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

“黄和,应天府内观海书局,观海楼和对面的布行,都是他的生意!

刘大人认识他吗?”

刘伯温摇摇头,突然,他身体微不可查的震动一下。

“黄和……”

“我正在研究新纺织机,如果弄好了,黄叔叔估计会上门找我,到时候,我倒是可以给他引荐一下……”

张异回头,却发现刘基心不在焉。

“那自然好,老夫也想见见这位传奇商人……”

刘基的话中,透着一丝古怪之意,但他很快转移话题:

“这水稻收割的时候,记得通知老夫,我亲自过来看……

如果可行,我一定禀告陛下!”

刘伯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此事,张异朝着远处的离青陌喊道:

“老陌,咱们准备走了!”

老刘和张异上了车,一路无言。

刘伯温似乎有心事,低头思索,却不说话。

张异也乐得逍遥,自顾盘算起关于珍妮纺织机的事。

这纺织机要复制出来不难,不过暂时还是要把保密工作做好。

这可是来自于三百年后,跨时代的技术变革。

就如当年黄道婆将琼州的纺织技术带回松江一般。

马车缓缓回到清心观,刘伯温下车,却发现还有一辆马车在道观门口候着。

“是常遇春!”

刘基认出常府的马车,低声说了一句:

“老夫就不进去了!免得尴尬……”

刘基和常遇春虽然没有矛盾,但他刚坏过常遇春文入中书省的好事,自然不会去找不自在,他上了自己的小驴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张异在门口,耸耸肩。

“去观海书局……”

刘基走远,吩咐仆人往城里走,走到半道,他临时换了目的地。

马车停在观海书局门口,刘基观望。

观海书局是个新书局,他却是第一次光临。

“这位老爷,您想买什么书……?”

“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新书?”

“看您老想看什么,我们这的三国、水浒、还有各种话本小说不错……”

刘基打量着观海书局的一切,才发现原来这里有许多有意思,且风靡应天的书,他聊了半天,却没有发觉这家书局有何不同?

刘基买了几本书,出去,却见一人与他错身而过,进入观海书局后边。

刘基愣住,此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却记得那人。

那个人,他在宫里见过。

“锦衣卫!”

锦衣卫的许多人手,来自于皇帝的仪鸾司,

那人绝对是曾经的仪鸾司的一员。

“呵呵,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