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让亚士顿森林中的小径透着神秘感,鹿皮靴子踩在腐烂的落叶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眼前焕发着勃勃生机的树木组成的仿佛与人世无关的仙境。尽管对森林里的每一条路都熟悉得了如指掌,看到眼前的美景,呼吸着微凉的清新空气,罗伯特•伍德还是能体会到小时候丰富的想象力带给他的乐趣——这是一条有魔法的路,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离开只有饥饿和寒冷的现实生活,来到美丽的仙境。仙境里有一幢漂亮的大房子,有一个仙女住在里面,维护着这片森林的静谧,或者等着她的王子来找她。
可是童话在伍德八岁那年就结束了。当时伍德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一片受仙女保护的魔法森林,森林里的一切都是神圣的,因此看到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带着一个比伍德稍微年长一些的少年拿着猎枪驱赶猎狗追杀肥美的鹿,立刻怒火上涌,一箭射死了带头的猎狗,还嫌猎狗的血玷污了圣洁的森林,跳出来质问男人为什么要亵渎仙女的圣地。骑在西班牙小种马上的少年听了他的话,反而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而拿猎枪的男人看到心爱的猎犬被杀,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准伍德。
好在男人的枪法不怎么样,打中的地方离伍德至少有十码远,虽然伍德被枪声吓得呆了一呆,却连皮都没擦破,反应过来以后,就开始大声嘲笑男人的枪法,气得男人干脆放猎狗去咬他。可是那几只笨狗哪里追得上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的伍德?伍德三两下爬上树,猎狗只能在下面对着他吠,他不想在这些畜生身上浪费箭,随手抓了一把橡子,用自己做的弹弓就把那几只狗打得落荒而逃。伍德躲在茂密的树叶上,看到凶狠的猎狗狼狈地逃回主人身边,被主人用鞭子抽打,乐不可支,却忘了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
男人真的被伍德惹得恼羞成怒,对森林展开地毯式搜索,等伍德和往常一样在森林里玩够了,带着他一天收获的猎物——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回到家的时候,只见父亲和哥哥们都被吊死在树上,母亲被那个亵渎仙女森林的男人的手下摁在地上强暴,男人的猎狗还在撕扯他的小妹妹残缺不全的尸体,而男人和他带着的少年始终无动于衷地看着所有的暴行在他们面前发生,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伍德想去救母亲,又想拼命杀了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就在他张弓搭箭的时候,母亲发现了他,悄悄地朝他比口型——跑,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他们人多势众,还有马,有狗,有火枪,而伍德不过是个孩子,手里的武器只有长弓和自制的箭。他不是他们的对手,冒冒然冲出来,只会白白送命。除了逃走以外,他别无选择。可是伍德没有逃,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手下对母亲施暴以后也把她杀死,接着在被他们称为“家”的树屋点了一把火,看着火光在男人和那个男孩琥珀色的眼睛中跳动,把仇恨刻在心里。
很多年以后,伍德才明白当时发生的一切。
森林和土地一样是上帝创造的,却也和土地一样,并不属于上帝创造的每一个人,而是只属于那些有权有势的贵族老爷。他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亚士顿森林的主人约翰•奥利维尔男爵老爷,跟在他身边的少年是他的继承人摩西•奥利维尔少爷。穿出森林后能看到的“仙境”中的大房子只是奥利维尔男爵老爷的一座别馆,伍德看到过的穿金戴银的美丽“仙女”只是奥利维尔男爵众多*中的一个,而这片森林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只动物、每一滴露珠和每一丝阳光都是奥利维尔男爵老爷的私人财产,他和他的儿子在这片森林狩猎的权利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当然,森林里也可能藏着伍德家这样的猎户,但是他们还有一个更贴切的名称——偷猎者。按照当时社会的游戏规则,奥利维尔男爵老爷对伍德一家做的一切不过是惩罚小偷的正常手段而已。
发现自己做的是“违法勾当”,伍德也不愿意做“小偷”,可是除了从小玩弓箭练出的射箭绝技,他身无所长。幸好约翰•奥利维尔男爵老爷死后,他的继承人摩西•奥利维尔男爵比起这种乡下地方,更喜欢热闹的伦敦市区,很少过来打理产业。被主人置之脑后的森林成了偷猎者的天堂。于是伍德子承父业,继续做这片森林里的偷猎者,尽管他更喜欢自称为“猎人”。
伍德没有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懂咬文嚼字,当然不会发觉在当时的社会,“猎人”其实是个很可笑的词——所谓猎人,应该是指靠狩猎动物维生的人,可是拥有土地、可以合法狩猎的人不是根本不应该在乎世俗财富的教会成员,就是衣食无忧的贵族、富豪,根本不需要靠卖动物的皮毛、肉来维持生计;需要靠狩猎动物来维生的只会是偷猎者,可是“偷”的身份又让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去市场用猎物换取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为了有钱去市场上换取布匹、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偷猎者往往还得兼任一个比偷猎森林里动物的小偷更加不堪的工作——在森林里当拦路抢劫的强盗。
冬季对猎人而言是个艰难的季节,因为很多动物都躲起来了,能找到的少数猎物也大多因为食料缺乏而瘦骨嶙峋;春季对强盗而言是个艰难的季节,因为熊在冬眠以后很容易饿,特别具有攻击性,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一头带着崽子的母熊,绝对是九死一生,旅人可能因为顾忌熊而宁愿绕远路,同时断了强盗的财路。更糟糕的是这两个糟糕的季节是连在一起的,于是身兼猎人和强盗二职的偷猎者们的日子会分外难过。
好在天气已经转暖,花草树木之类该长的已经长出来了,兔子、鹿之类该吃肥的也开始肥起来了,迁徙的大雁之类的动物也该回来了,正是狩猎的好时节,——不论是穷极无聊的贵族来森林里狩猎动物,还是森林里的强盗狩猎不幸和伙伴走散的倒霉贵族,——于是冷清了整整一个冬季和一个春季的猎人兼强盗的生意也该开张了。像是前面的那位,看起来就是个不错的猎物。
随着太阳升起,雾渐渐散去,一个女人颀长窈窕的背影渐渐显现出来。女人一身考究的贵族小姐打扮,此时她脚边的雾尚未散去,金黄色的阳光已经照亮她灿烂的头发和熠熠生辉的宝石发饰,这样一个女人孤身出现在仿佛荒无人烟的森林里,就像是林中的仙女。
可惜伍德已经不是满脑子白日梦的孩子了。听说最近这片森林的主人奥利维尔男爵又在他的别馆中养了一个*,想来就是眼前这位吧。她应该是和侍女出来散步的时候走散了,不停地东张西望,似乎指望能出来一个人帮帮她——居然指望森林里被贵族*迫得走投无路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强盗会帮助一个贵族,哪怕这个贵族是个小女孩。
还是个孩子啊……虽然一直生活在时时被贵族阶级、教会和垄断经济的富豪们无声无息地抢劫的社会底层,伍德还有些侠义心肠,如果换了别的时候,或许他还真不屑抢劫一个落单的柔弱女子。不过饿极了的熊会冒险攻击人类,饿极了的强盗也一样,伍德的侠义心肠在此时只能保证给眼前的小贵妇一个破财消灾的机会,劫财不劫色。
地上的腐叶完全吸收了伍德的脚步声,伍德从背后接近他看中的猎物,盘算着怎样才能在尽量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把她身上的钱抢走。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伍德发现小贵妇大多数时间都低着头看地上的什么东西,过一会儿才会抬头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帮助她,根本没有发现豹子般从她身后无声无息地接近的伍德。
是遇到了受伤的兔子?还是碰巧遇到了从巢里掉出来的小鸟?伍德以为小贵妇是想帮助受伤的小动物,却无能为力,才会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盼着有人来帮助她。虽然是贵族,可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伍德不禁想到了自己惨死的小妹妹。如果他的妹妹还活着,也该有面前的小贵妇这么大了吧?想到这里,伍德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下来。还是光明正大地去帮助她吧。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向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或许她会给伍德一两件首饰作为谢礼,那么伍德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而且不会让她担惊受怕,触犯了他身为绿林好汉的底线。伍德放下弓,收起箭,大大方方地走向小贵妇,走近了,却听到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对不起啊,我心情不太好,一个不小心就用你出气了。”
她不是在帮助小动物,而是在虐待?伍德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看到小女孩就心软了?他居然忘了再小的贵族也是贵族,不会有良心的。
小贵妇还是没有发觉伍德,还在对着地上自言自语:“那个……看你这样皮糙肉厚,就算给我打几拳,应该也没什么感觉。我……我这个不算虐尸吧?”
皮糙肉厚?打劫当然不会是单独作案,伍德手下还有几个好兄弟,像是被夺走土地的自耕农、不守清规戒律的隐修士、从来被社会排挤在外的流浪汉之类。听到“皮糙肉厚”这个词,伍德立刻想到了手下的强盗修士。难道是休伯特那家伙?贵妇人的裙子很大,如果对方是躺倒在地,她的裙子遮住一个休伯特修士那样身材魁梧的人也绰绰有余,可是休伯特可不像伍德会怜香惜玉,难道会栽在一个贵妇人手上?
“好漂亮的皮毛啊……”小贵妇还是没发现伍德,着迷地蹲下身,摸着地上的什么东西,“真想带回去。”接着站起身试着把地上的东西拖走,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移动半分。
皮毛?休伯特的体毛是旺盛了点,配上魁梧的身材,经常被伙伴们戏称为“黑熊”。休伯特要是在森林里遇见了黑熊,是会被撕成碎片,还是会被熊当成兄弟,一直是伍德手下的强盗们最常用来取笑休伯特的话,每次都能惹得强盗修士哇哇大叫,威胁要把他的熊兄弟找来,把他们统统撕成碎片。不过玩笑归玩笑,休伯特只是长得比较像熊,应该还没到能被称为“皮毛”的地步。伍德很好奇,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到小贵妇身边,十分欣慰地看到躺在地上的不是他担心的强盗修士休伯特,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黑熊……
一头货真价实的黑熊?!而且还是一头身首异处的黑熊!伍德看向小贵妇,只见她也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你终于过来了。”
“你……希望我过来?”插羽毛的帽子,皮制短衣裤,背上背着长弓和一壶自制的箭,伍德没有在着装上掩饰自己的身份。按照他一直以来的经验,正常人——尤其是贵族女人——看到他这样的绿林强盗,就算不至于尖叫逃跑,至少也该觉得离他越远越好,怎么会希望他靠近?
不料小贵妇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
“比较安全。”
“安全?”伍德越来越肯定自己的耳朵已经出了问题,同时开始纳闷难道自己才二十多岁,怎么就开始听力退化。
小贵妇饶有兴味地看了看伍德的长弓:“你这个能射多远?”
“三百码以内例无虚发,二百码以内说射左眼就不会射到右眼,一百码以内我可以保证被我射中的苍蝇翅膀断了还会爬。”
“哇……”小贵妇发出感叹声。
伍德是个年轻男人,而且是个没钱结婚的老光棍,虽然眼前的小贵妇长得差强人意了一些,能得到一个女人的赞叹,还是让伍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伍德决定不抢她了。
“我们这样的距离大概是一码吧?”小贵妇优雅地提起裙子,露出一只可爱的小鞋尖,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一码以内呢?”
“一码以内……”按照伍德的经验,弓箭应该是远程武器,五码以内就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了,所以他也随身带着短刀,以应付近身战。他实在想不出一码以内长弓有什么用处。
“其实一码以内,你的长弓也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什么作用?”
“在一码以内,长弓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你绊手绊脚,没法及时摸出匕首。”
小贵妇挥手间,一道银线从伍德眼前闪过,他只觉得脖子上一紧,立刻明白自己已经成了对方的俘虏,如果敢反抗,他脖子上的钢索就会让他和地上的那头熊一样。
他遇到的不是贵妇人,而是伪装成贵妇人的魔鬼。
“知道吗?我喜欢像你这样的大个子男人,”小贵妇向伍德身后踱去,还在他身上掐了一把,“这么高大的身材,这么厚实的肌肉……”
尽管生命垂危,伍德还是第一次离女人这么近,小贵妇的一掐一摸让他心旌**漾,却没发觉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市场上挑猪肉。
“可以让我整个儿地躲在后面,真是个不错的盾牌呢。”小贵妇的脚步停在了伍德身后,对着他面前的林子厉喝,“全都给我出来!如果你们不想让你们的好兄弟和地上的那位一样的话。”
林子里发出了一点声音,真的走出几个紧紧拉着长弓的人,箭头齐刷刷地对着不速之客。无奈小贵妇把他们的老大当肉盾,整个人都躲在伍德后面,唯一露出来的只有缠在伍德脖子上的钢索,就算绿林强盗们个个都是罗宾汉,也拿她没辙。
幸好,伍德手下的强盗中也不缺智计过人的谋士。
“老大,玩了人家不给钱?”一个拿长弓的强盗突然开口,“都找上门来了。”
现在老大在对方手里,但是强盗们人多势众。只要分了小贵妇的心,等她一松懈,他们立刻就可以制服她。听了谋士的第一句话,立刻就有几个强盗心领神会,顺着他继续试图激怒小贵妇:“去你的,老大做人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赖女人的钱?被女人赖上倒是不止一次了。”
“不会又是看上我们老大了,送上门来做压寨夫人吧?小姐,你眼光真不错,不过就是长得丑了些。不过要是带上一二百亩地的嫁妆,再加个子爵男爵的头衔,我们老大也能勉为其难地要了你。”
“不过我们这里男人多女人少,要不大家公用?老大不会吝啬吧?”
……
按照强盗谋士的逻辑,小贵妇听到第一句话,就该气疯了,到现在还没有回答,可能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弓箭手们卓越的视力都一再向主人保证,伍德脖子上的钢索连动都没有动过。
“尊贵的夫人,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一听到有这么多男人陪你,就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了吧?我们肯定比那些贵族家的小白脸带劲。”
强盗谋士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说来说去就这几句?一点创意都没有。我的大副的鹦鹉都比你会骂人。”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贵妇打扮的少女抄着手站在他们中间,而他们都还以为她依然在伍德身后。
怎么回事?伍德想起刚才好像觉得脖子上紧了紧,接着就没有再动过,现在再顺着钢索往后摸去,稍一使劲,就听见“啪”的一声。脖子上的钢索松了,藏钢索的戒指落到了他的手里,指环里面还挂着一根小树枝——刚才听到强盗谋士出言相激,小贵妇就猜到他们是为了分她的心,嘴上说着不干不净的话,眼睛没有一个敢稍稍离开他们的老大脖子上的钢索,生怕一个不留神,伍德的脖子就会被她勒断,于是把戒指拿下来钩在一旁的树上,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伍德身后,自己悄悄地离开,反而绕到了强盗们的后面。可别说是眼睛都不敢眨的强盗们,就连被她制住的伍德都没有发现她已经走了。如果她从背后悄悄抹了他们的脖子,有几个人能发现?幸好小贵妇毕竟年纪还小,考虑并不周全,一招金蝉脱壳把唯一的武器留在了伍德手里,却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把手无寸铁的自己暴露在了强盗的包围中间。
所有人手里的弓立刻都对准在包围圈中的小贵妇,箭头在阳光下闪着森森寒光,小贵妇却只是摇着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弄出来的缎面小扇子,打着呵欠,平静得好像仅仅是出席一场无聊的舞会:“先生们,还继续用弓箭吗?现在我在正中间,你们可能射不中我,但是很可能射到你们自己人。”
“都给我退下!”黑熊一样的强盗修士休伯特拿着铁头木棍,在头顶舞得像风车一样,“让我来会会这个杀了我‘兄弟’的恶魔。”
“唉?铁头木棍?标准的英国农民武器。”就像看伍德的长弓一样,小贵妇看强盗修士手里舞得飞沙走石的铁头木棍,也是带着一副去国外观光旅游、体会异国风俗的表情,“我还以为只有罗宾汉那个时代的强盗才用铁头木棍呢,现在的强盗还用这玩意?……”
强盗们手里的短刀也多半是抢来的,或者要攒很长时间的钱才能买到一把很次的短刀,还看得像宝贝一样。他们要是有钱配备除了自制铁头木棍和弓箭以外的武器,还会做强盗吗?听了小贵妇的话,伍德不禁苦笑。
“……用这种东西来对付我一个女孩子呀……”休伯特的影子遮天蔽日地把小贵妇整个儿地笼罩在下面,飞舞的铁头木棍把她的头发和裙子都吹起来,可是小贵妇仅仅是嘴上感叹了一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怕了?”强盗修士狞笑道。
小贵妇不屑地挑了挑眉:“速度和力度还算凑合,可惜就是底盘太高,重心不稳。唉……陆地上真是和平,打不过还可以逃,这么弱的人也能活下来。”
强盗修士还来不及还嘴,只看到眼前的人影一闪,接着所有人都看到壮得像头熊的修士居然被一个身材只能算是比较高挑的女人踹得飞起来。铁头木棍落到了一边,修士捂着裤裆满地打滚,而小贵妇只是优雅地按下飞起的裙摆,拉了拉衣服上的皱褶,好像围着她的这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还不如衣服上的皱褶值得她注意。
“全都给我住手!”伍德喝住了想对小贵妇群起而攻之的强盗们,“夫人,你比我见过的很多男人都厉害,但是你一个女人挑战我们所有人,恐怕不是明智之举,更不用说你的武器还在我的手上。”伍德晃了晃手里的大戒指,“乖乖把身上的钱和首饰都交出来吧,我们保证不伤害你。”
听了他的话,小贵妇却是嗤笑出声:“你以为我真的是用它来把熊的脖子勒断?就那么个小东西,连你的脖子都勒不断。”
可不是用戒指上的钢索的话,还能是用什么?难道是靠她的赤手空拳吗?伍德想不明白。
“还有,你刚才说我的什么在你手上来着?”
缎面小扇子在小贵妇的手上转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圈,丝绸扇面像雪片一样纷纷断落,等扇子停下来时,她手里的扇子成了十几把飞刀。
小贵妇看了看手里的飞刀锋利的刀刃:“事先声明,我可没有你们百步穿杨的本事,好在诸位看起来目标都挺大,以我的三脚猫水平,应该至少能射中人吧。不过要是不小心射到什么要紧的地方,我概不负责。”
强盗们看了看还捂着裤裆在地上哼哼的修士,不由自主地稍稍散开了一些。
“不过考虑到你们那么弱……”出乎强盗们的意料,飞刀叮叮当当地全都落到了地上,只有一把还留在小贵妇手里,“你们一起上吧,我就用这个。”
强盗们当真一拥而上。
即使穿着束手束脚的裙子,小贵妇的身手依然比强盗们灵活得多。伍德只看到她一脚踹在第一个扑上来的强盗的腹部,踢得他像只虾米一样弯下腰来,接着弯腰躲过不知谁不讲道义地射过来的一支箭,同时一下横扫弄倒了第二个,然后扑上去赏了他个黑眼圈。有个强盗拿着铁头木棍想从背后偷袭,银光闪过,小贵妇在翻身之际一刀割在他的拇指上,但准确无误地避过了他所有的要害,只让他的铁头木棍脱手。被小贵妇打成半个熊猫的强盗还来不及爬起身,又被同伴手里落下的铁头木棍砸得哇哇大叫,而被夺了铁头木棍的强盗正纳闷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小贵妇朝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踹在他*的那一脚却毫不留情……
伍德一直在旁边观战,总觉得小贵妇似乎对他们根本没有敌意,只是故意激他们动手,还处处手下留情,只让他们吃点小苦头,绝不会伤人性命。看来他遇到的确实不是女人,但也不会是魔鬼,而是变成女人的模样来捉弄人的“淘气鬼”(1)。
不过伍德只猜对了一半——小贵妇当然不是魔鬼,也不是什么淘气的森林妖精,只是和一个魔鬼分享身体的菲泽塔而已。
注释:(1)淘气鬼(Hobgoblin)是英国神话中一种友善的小精灵,大多独居,善良而友好,有时也会弄些恶作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