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入春,伦敦的夜晚寒冷依旧。一股冷风钻进戈贡佐拉的脖子,冻得她拉紧衣领。白天的浮躁早已随着太阳安睡,静谧的夜晚就连空气都格外清新怡人,这是大自然赐予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人的一丝安慰。风吹过路旁的树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子演奏着动人的和弦,紧闭的大门后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戈贡佐拉全靠这些声音来避开障碍物。刺客就像老鼠,别说是生活在太阳底下,连灯光都要避开。不见天日的生活让刺客的眼睛就像聋子的耳朵一样,纯粹是装饰,全靠声音来行动。接下来也该开始教菲泽塔如何以耳代目。
想到菲泽塔,戈贡佐拉油然升起几分不安。菲泽塔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是婴儿一般的发音,她还是开口了。想到爱德华愤怒的口吻,戈贡佐拉对明天的哈特菲尔德之行更加不安。为了摆脱“万福玛丽亚”,她似乎反而惹上了一个比“万福玛丽亚”更可怕的主人。
贪婪地呼吸了几大口冰凉的新鲜空气,戈贡佐拉不但没能让忐忑的心情平静下来,“砰砰”的心跳声反而震得她什么都听不见,没走几步,就踢到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摆在路旁的盆盆罐罐。一阵稀里哗啦之后,旁边紧闭的门后传来激烈的狗叫声,民居的灯亮了,同时传出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老头子!老头子快醒醒,有贼!”
戈贡佐拉顾不上脚趾传来的阵阵疼痛,踩着没被她踢倒的瓶瓶罐罐爬上围墙,跳到院子里,再爬上屋顶,总算在被人发现以前安全离开。以前师父还在世的时候,就训练戈贡佐拉在大城市中拿各色建筑当障碍物作直线越野,硬*出来的灵巧身手在她日后的刺客生涯中不止一次救了她的命,想不到如今居然沦落到在被当成小偷的时候用来逃走。如果师父在天有灵,肯定被她气得活过来,然后被她气得再死一遍。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的地乱走,直到空中传来晚祷的钟声和虚无缥缈的祈祷声,戈贡佐拉才发现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在无意中走到了以前和线人联系的小教堂。
走!在被人发现以前赶紧走!戈贡佐拉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
“这么巧,又见面了。”
戈贡佐拉像吃了霹雳一样顿在原地。
“已经不记得我了?”说话的人走到她面前,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姑娘,“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忏悔室忏悔,你不知道里面有人,就开门进来了。想起来了吗?”
“哦!原来是你!”戈贡佐拉做出老友重逢的欣喜表情,心里暗暗叫糟。
姑娘摇了摇头:“唉,真羡慕你们这些美女,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像我这样的根本没人会注意。”
对刺客而言,走到哪里都容易受到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戈贡佐拉还羡慕她那张一天见十次都不会让人注意一次的大众脸。
“今天也是来忏悔的吗?”
戈贡佐拉刚想说只是凑巧路过,转念一想,一个年轻姑娘在半夜一个人逛街,实在太不正常了,只能点头。
“我也是。走吧,我们进去。”姑娘不由分说就把戈贡佐拉带进教堂。
进教堂以后,唱圣歌的声音越发清晰,仿佛不是从信徒的口中唱出来的,而是从天上传来的,像上帝在斥责带着肮脏的灵魂进入教堂的罪人。风吹过祭坛上的烛火,信徒投在墙上的影子摇摇晃晃,仿佛在地狱的业火中受煎熬的灵魂。
戈贡佐拉发现自己在颤抖,连忙抓住自己的手腕,强迫自己和往常一样进入忏悔室,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拉菲德在吗?”
“是索菲吗?你有一阵子没来了,可能不知道。”
“怎么了?”
“布朗神父……几天前失足落水淹死了。”
“什么?!不……”
隔板另一头的神父听到她放声痛哭:“索菲,布朗神父蒙主召唤,他纯洁的灵魂已经在天堂享有永久的幸福,我们应该为他高兴。”
戈贡佐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机会,抓紧时间让所有的不安化作眼泪,尽情地哭。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为拉菲德•布朗的死而伤心。在决定叛变的时候,戈贡佐拉就知道拉菲德死定了,可他毕竟是她唯一的朋友、十多年的刺客生涯中唯一对她还不算太坏的人。是她的自私害死了他。
抽抽嗒嗒了很久以后,索菲才缓过气来:“他葬在哪里?我想去献束花。”
“在海格特公墓。”
“谢谢你。”
陪她进来的姑娘就等在门外,发现戈贡佐拉的眼睛又红又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怎么了?”
“布朗神父出了意外,已经……”
“原来你就是索菲,”姑娘也做出同情的表情,“我听温德米尔神父说起过。布朗神父出意外的事,实在是太不幸了。”
“我想回去了,”戈贡佐拉拿出手绢擦眼泪,“抱歉不能继续陪你。”
姑娘表示理解。
戈贡佐拉用手绢捂着脸,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莉迪亚。”姑娘粲然一笑,“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索菲。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总算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了。戈贡佐拉一直用手绢遮着脸,除了莉迪亚以外,应该没人看到她的长相。让别的神父知道索菲来过,也有暴露她诈死的危险,不过如果这座教堂里只有她和布朗神父隶属“万福玛丽亚”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以后再灭他和莉迪亚的口。走出没多远,戈贡佐拉越想越觉得不对。以前师父就告诫过她,刺客是活过今天,就不知道明天的人,要想活得长些,就要时刻留意身边任何反常的现象。小孩认识新朋友,可能只报名字,但是大人就算不报全名,也只会报姓氏,而不是名字。莉迪亚只给了戈贡佐拉一个很大众化的名字,没有姓氏,对“索菲”的全名也似乎完全没有兴趣。
戈贡佐拉完成任务时的运气一向很好,可惜某些方面的好运往往要以另一些方面的厄运为代价。
莉迪亚走进忏悔室:“阿贝尔?”
“圣母保佑你,我的孩子。”隔板后传来一个陈年佳酿般醉人的声音。
“我来寻求神的庇佑。”
“你为什么来?”
“教堂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最暗的地方可是烛台底下。”
“我来找最接近地狱的人。”
隔板打开了,年轻的神父俊美犹如带露盛开的白玫瑰,朴素而华丽。
莉迪亚却对近在眼前的美男子毫不动容:“今天轮到你守忏悔室?”
“是啊,不高兴吗?”阿贝尔•温德米尔神父趴在隔板上,慵懒地搔着一头清爽的白金色短发。
“别把头皮屑弄过来。”莉迪亚蹙起眉,像赶苍蝇一样虚空挥了挥手,“看见刚才的人了吗?”
“是‘影子’?”
莉迪亚点头:“确认‘影子’死亡的是谁?”
温德米尔神父指了指外面:“院长。”
“杀了。”
“喂,”温德米尔神父一下子抬起头,“几天前我才弄死布朗,短时间内再出人命的话不好交待吧?再说院长也是我的上线,他死了,以后我问谁要任务?”
“我。”
“你?”
“有意见?”
温德米尔神父双手一摊:“我怎么敢对‘萨拉丁’大人有意见?”
“知道就好。”莉迪亚抄起手想了想,“你对‘影子’诈死的事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诈死就表示叛变吧?”温德米尔神父还是一样的漫不经心,“处理叛徒不是我的工作,我当然不关心。”寥寥数语间,一张惟妙惟肖的素描肖像画已经推到莉迪亚面前。
“不愧是‘万福玛丽亚’引以为傲的肖像师,画技越来越长进了。”莉迪亚接过戈贡佐拉的画像,“阿贝尔,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和‘影子’在同一座教堂吗?”
温德米尔神父摇头。
“‘万福玛丽亚’以前也出过叛徒——罗丝菲利斯•范特姆海威,昵称罗丝。她看上了一个卖奶酪的意大利人,和他私奔,还生了个孩子。”
“后来呢?”
“当然是一家三口都被‘萨拉丁’抓回来。首领没有杀罗丝菲利斯,而是*她在男人和孩子之间选一个,另一个得由她亲手杀死。她选了孩子,亲手杀死她爱的男人,却只能以师父的身份把孩子抚养长大。她的女儿后来也成了‘万福玛丽亚’的女刺客,一直都不知道她亲手杀死的师父其实就是她的母亲。”
“确实像‘万福玛丽亚’的变态首领会作出的决定。”温德米尔神父依然笑得像朵向日葵。
“说话小心点,阿贝尔,这里可是‘万福玛丽亚’的地盘。”
温德米尔神父抬眼看了看莉迪亚:“这事是你亲身经历的?”
“不,是上一代‘萨拉丁’告诉我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万福玛丽亚’编出来吓唬女刺客的故事?”温德米尔神父懒洋洋地趴在隔板框上,“‘影子’已经证明了,要逃离‘万福玛丽亚’的掌控,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万福玛丽亚’的女刺客都姓范特姆海威,只有‘影子’的姓是戈贡佐拉——辛辣的意大利奶酪。索姆斯菲尔德•戈贡佐拉这个名字是上一代首领给‘影子’起的,‘戈贡佐拉’这个姓氏是打在她身上的耻辱印,让罗丝菲利斯能一辈子记得当叛徒的后果。”莉迪亚伸出一根手指玩着温德米尔神父头顶上的发旋,“不过母亲的美貌和做叛徒的特质似乎一起遗传给了女儿。上一代‘萨拉丁’是为了就近监视罗丝菲利斯,才和她安排在同一座教堂,我原本还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影子’也要在一起,现在看来,把‘萨拉丁’安排在她身边,确实有其必要性。”
温德米尔神父赶开莉迪亚的手:“‘影子’明明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真的是为了怀念布朗?”
“她是无意中走错路,才会到这里。要不是我叫住她,她已经跑了。”莉迪亚也有些庆幸自己的运气。逃走一个刺客事小,暴露“万福玛丽亚”的事大,要不是及早发现,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这可不像是资深刺客会犯的错误。”
“恋爱了吧?和她母亲一样。”
“可见安排一个足够有魅力的线人是多么重要。”温德米尔神父明朗的笑容比烛光更耀眼,忏悔室里顿时增色不少,“让我做你的线人,大概就是因为一旦‘萨拉丁’叛变的话,处理起来会很棘手。”
“什么意思?”莉迪亚不明就里。
“女人嘛……都是需要爱情滋润的。与其让女刺客跟着外人私奔,还不如让她们爱上自己的线人,至少不会影响到‘万福玛丽亚’的安全。”
莉迪亚一身鸡皮疙瘩:“把你安排给我,可真是浪费了。”
“怎么会呢?”温德米尔神父去摸莉迪亚的脸。
莉迪亚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咸猪手:“阿贝尔•温德米尔,你可是个神父。”
“是啊,都已经不许我结婚了,连**都不行?你是女人,可能体会不到,男人的欲望憋太久,可是会憋出病来的。”
“连我这样的你都要?”莉迪亚不以为意地轻笑。
“你很特别,莉迪亚。”一抹轻笑在温德米尔神父的唇边漾开,还露出个可爱的小酒窝,“别的女人见了我,都是投怀送抱,只有你对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如果能征服你,会让我很有成就感。”
“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被你‘征服’,好让你死心。可惜我做不到。”莉迪亚的语气诚恳到让人没法不起疑心。
“‘万福玛丽亚’最好的女刺客,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张温柔善良的笑脸,用来掩盖杀人不眨眼的内心,在我面前却经常发脾气、骂人……”
“因为你是我的线人,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何必在你面前演戏?”
“真的是这样吗,莉迪亚?”温德米尔神父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莉迪亚胸前诱人的沟,“你确定这里没有一丁点是属于我的?”
“抱歉,让你失望了,没有。”莉迪亚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手指,“‘万福玛丽亚’那么多美女,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们?”
“勾引娼妇多没意思,能把圣女拖下水才有趣呢。莉迪亚,我猜你还是处女。”
“不是。”莉迪亚回答得异常干脆利落。
“不是?”温德米尔神父反而来了兴趣,“第一个得到你的男人是谁?该不会和别的女刺客一样,是某个死人吧?”
“亲爱的阿贝尔,我真不想打击你。”莉迪亚拒绝正面回答,“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你是‘萨拉丁’,不用像别的女刺客一样卖身。有男人上过你的床,和你关系最亲密的我却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莉迪亚。你知道。”
“不。‘万福玛丽亚’的女刺客的名字都又长又拗口,但都有一个大众化的名字做昵称。像是‘影子’索姆斯菲尔德,昵称索菲;‘蝎子’米拉克伦,昵称米莉;‘罂粟’卡斯帕洛姆,昵称凯西……”温德米尔神父变戏法一样摸出一大叠肖像画,“我猜‘莉迪亚’也是你的昵称,不是全名。”
“‘万福玛丽亚’的女刺客都是美女,我已经是个例外了,为什么我的名字不能也是个例外?”莉迪亚只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万福玛丽亚’所有女刺客的肖像。自从罗丝菲利斯叛变的事发生以后,首领再也不敢对麾下的任何人掉以轻心,让我把所有女刺客的肖像都画下来,一旦出现叛徒,立刻交给你。”温德米尔抽出一张给莉迪亚,“还有你的,不过这张纯粹是出自我个人对你的兴趣。”
“原来你知道罗丝菲利斯叛变的事。”莉迪亚接过肖像,看都不看就撕碎。
“我也是听说的。罗丝菲利斯已经作为反面教材在‘万福玛丽亚’出了名,不过我不知道她是‘影子’的母亲。”温德米尔神父看着自己的作品被撕毁,也不气恼,再掏出一大叠肖像放到她手上,上面是各种神态的莉迪亚,“尽管撕,每一张我都有备份。”
“把‘影子’的肖像给‘蝎子’和‘罂粟’,让她们去解决。”
“‘萨拉丁’大人想偷懒吗?”
“按照你的说法,‘万福玛丽亚’的人应该都知道罗斯菲尔斯的事,‘影子’也知道,尽管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母亲。知道叛徒会有什么下场以后,她却依然敢叛变,说明她找到了靠山。我得先摸清她的底细再出手。当然,如果她们就能解决她,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狠毒的女人,把“万福玛丽亚”最强的刺客当探路的弃卒。
“我也该走了,”莉迪亚站起身,“去哈特菲尔德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勾引走我们的小索菲。阿贝尔,布朗神父的命案没人怀疑上你吧?”
“没有。恰恰相反,很多人都认为是他背地里找情人,亵渎了上帝,所以才遭报应。”
“萨拉丁”一直很佩服温德米尔神父——有一副惹眼的长相,依然能不动声色地为“万福玛丽亚”办事,而“萨拉丁”自己却做不到。“看来以后我也得少来几次,免得你和布朗一样,因为‘亵渎上帝’出门被雷劈。”
“没关系,亲爱的莉迪亚,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反正指名要我听忏悔的人不止你一个,知道这个小机关的人也不止我们两个。”温德米尔神父指了指可以打开的隔板,“我可不是布朗。强光和黑暗一样,能让人失去视力,与其遮遮掩掩,搞得欲盖弥彰,还不如把它弄成尽人皆知的秘密。当然,‘萨拉丁’的身份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莉迪亚越来越觉得如果温德米尔神父为人能正经些,或者至少别把不正经挂在嘴上,他就是个完人了。
天边刚出现一些微弱的光线,忏悔室外面就排起了长队,全是年轻姑娘。只有老太婆还在旁边的跪凳上祈祷。
“这里的神父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一个老太婆悄悄对跪在旁边的女伴说,“上次有一个在忏悔室和***,恶心得我都不想去忏悔,这个更好,找了一票女人,教堂都快成妓院了。”
“玛蒂尔德大婶,快别这么说。”另一个老太婆立刻反驳,“温德米尔神父和找女人**的布朗神父不一样,是个正直虔诚的人。是那些女人自己找上他,而他对所有的忏悔者都一视同仁。”
“这话怎么说?”
另一个老太婆指了指刚从忏悔室出来的莉迪亚:“我认识这姑娘,每个星期都来,一进去就是一整晚。温德米尔神父如果真的是个伪君子,会放着一票美女不要,找个丑姑娘谈情说爱?”
等在忏悔室外面的年轻姑娘都听见了,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老太婆怎么知道忏悔室里的小秘密?”
“估计刚出来的这个也不知道。”
“瞧她这样,温德米尔神父不会看上她的。”
“这女人也太不知趣了,长得这副寒碜样,也好意思纠缠温德米尔神父。”
“没办法,温德米尔神父就是好脾气,大概让她自作多情了。”
“可怜的人,大概她还不知道温德米尔神父有多讨厌她。”
……
所有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刺客灵敏的耳朵。
一个老太婆跪在离忏悔室最近的跪凳上喃喃地背诵经文,莉迪亚经过她身边时,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诡笑。
天亮了,仿佛来自天堂的光芒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把圣母抱圣婴的花纹投到地上。莉迪亚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投影中圣母玛利亚的脸,整张脸都被黑暗笼罩,只有双眼像未燃尽的炭火。真不愧是敢做叛徒的“影子”,这么快就意识到莉迪亚的身份可能不寻常了。
“老太婆”等莉迪亚的脚步声远了以后才抬起头,让彩色的阳光给年轻美丽的脸庞染上一层朦胧的面纱。同一座教堂里还有一个做线人的神父!如果莉迪亚也是“万福玛丽亚”的人,她只可能是唯一不需要美色的女刺客——“萨拉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