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血浓于水,马修却对血缘的力量表示怀疑。或许斯第尔顿家的血液浓度确实很低,贝蒂一家和泽尔塔都对借钱的事推三阻四,洛佩斯一家听说讨债的事以后,立刻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洛佩斯医生和罗伊再去找亲戚朋友借,总算在债主给出的期限内凑齐了五十马克。洛佩斯太太坚持要马修和菲泽塔干脆搬过来一起住,许诺菲泽塔长大以后的嫁妆全部由洛佩斯家置备。
戈贡佐拉每天晚上都例行公事地到斯第尔顿家转一圈,遇上马修提着灯从墓地出来,找到他埋钱的坟墓,从里面挖出五十马克的金币全部带走。戈贡佐拉不缺钱,但她需要斯第尔顿家的高利贷危机来骗得徒弟。刺客都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戈贡佐拉的历代师父留下的遗产加上她自己赚的钱,已经有上万英镑了。等她死后,马修埋下的五十马克连同她自己的遗产都会是菲泽塔的,不过到时候恐怕这些受诅咒的钱还会随着“万福玛丽亚”女刺客的怨恨继续增长、传承。
一切都和戈贡佐拉设想的一样。债主来了,马修带他们去取钱,结果发现钱全都不翼而飞。马修以为是盗墓人,求债主再宽限几天,遭到债主手下的打手一顿毒打。菲泽塔被债主拽到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叔叔被打得奄奄一息,用尽力气,却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戈贡佐拉一直等到马修不会动弹以后才出场。
“你们干什么?!”
随着一声庄严的厉喝,在女王的加冕典礼上遇见的天使索菲小姐从天而降一般出现。菲泽塔终于看见救命稻草,挣脱债主的掌控,抓着戈贡佐拉的手,求她救救叔叔。
“你是什么人?”
“他们的朋友。”
“小妞,别多管闲事,除非你愿意替他们还债。钱不够的话用身体还也行。”面前可是个标准的美女,脸长得漂亮还在其次,火辣的身材使她穿得越保守,反而越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
戈贡佐拉对男人*中烧的注目习以为常:“如果我不还呢?你们打算把这孩子卖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菲泽塔吓得躲到戈贡佐拉身后。
戈贡佐拉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孩子留下,你们走,十年后再来收一笔利息;第二个选择是孩子留下,至于你们是不是也得留点什么东西下来,我可无法保证。比如……”
一个打手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女人,挥拳朝她打去,还舍不得打脸。戈贡佐拉抓着他的前臂往后轻轻一扭,就听见肩膀处传来清脆的“咯啦”一声,他的整条胳膊都被她卸下来。
“一条手臂已经没了。”戈贡佐拉像艺术评论家打量艺术品一样打量叫得比杀猪还惨的彪形大汉。
“臭娘们!”剩下的几个打手一起上,债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全都被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打到跪地求饶。
不过是一群仗着个子大欺负人的软柿子,戈贡佐拉其实完全可以杀了他们,而且附近就有墓地,处理尸体很方便。不过看到杀人,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也很难保持冷静,虽然菲泽塔可以平静地看解剖尸体,戈贡佐拉不知道她看到杀人,是不是也能一样冷静,怕吓着她,才没下杀手。
“要是十年以后她还不起怎么办?”债主明显底气不足了,“他们欠的债可是一倍的利息。”
“那么到时候你们就把她带走吧,我决不插手。”三倍的利息又怎么样?十倍的利息又怎么样?戈贡佐拉根本就没打算让菲泽塔真的老老实实去还债。把菲泽塔弄到手以后,债主会成为她学杀人的第一个教材。
“五年,要是五年以后,她还不起钱,别怪我。”
不等戈贡佐拉反对,债主就带着手下逃了。菲泽塔吓得腿软,靠在戈贡佐拉腿上抽泣。五十马克的高利贷到了四年以后,就是八百马克。那是什么样的天文数字,菲泽塔想都不敢想。十年以后,菲泽塔和女王开玩笑,说女王比高利贷债主还狠,债主不过是要她一次还八百马克的债,而女王要她每年交八千英镑的税。女王被逗得哈哈大笑,打趣说如果菲泽塔敢像当年逃高利贷一样逃税,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把她送上绞架。菲泽塔认为就算爵士的头衔不能算是贵族,看在她多年来对王室忠心耿耿的份上,女王要处死她,也该让她享受砍头的贵族特权。女王认为越是忠心的人,一旦背叛,就越不该姑息,得想个比绞刑更痛苦的处死方式。然后两个人开始就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件讨论起来——菲泽塔是有恃无恐,才敢拿自己的死刑和女王开玩笑,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伊丽莎白女王贪财吝啬,菲泽塔爵士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小母鸡,女王绝对舍不得处死她。菲泽塔也清楚自己对女王的价值,如果她不肯下金蛋,女王依然可能翻脸。十年过去了,对十年前的菲泽塔而言,两法寻就能买一大袋的杏仁饼干已经是奢侈品,八百马克的高利贷足够让她和债主拼命了;对十年后的菲泽塔而言,八千英镑依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与波塞冬相比,伊丽莎白女王收的税并不多。
债主总算走了。菲泽塔想把叔叔拖回房间,却怎么也搬不动他。戈贡佐拉稍微费点劲,就整个地抱起马修,感慨书呆子还真轻,回过头,发现菲泽塔正用看见神仙下凡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们的房子实在小得可怜,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就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空间。屋顶很低,以戈贡佐拉的身高,只要踮起脚尖,就能碰到天花板。为了节约地方,房间里面唯一能坐的地方就是床沿。书桌就放在床边上,看来平时马修也是真的把床当凳子用。房子里最大的家具是一个书架,大大小小的书在上面堆成黑压压的一片,使原本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仄。戈贡佐拉一进房间,就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在**安顿好马修,戈贡佐拉粗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马修伤得不重,没用的书呆子是被债主吓晕的。戈贡佐拉原本还满心希望马修能被债主的手下活活打死,然后她就可以以恩人的姿态收养菲泽塔。不过没关系,只要戈贡佐拉动点小手脚,照样能让马修一命呜呼。菲泽塔肯定会以为叔叔是被债主的手下打死的,戈贡佐拉帮她“报仇”,然后就能骗到一个好徒弟。
出乎戈贡佐拉的意料,菲泽塔十分熟练地给马修做伤势鉴定,然后告诉戈贡佐拉,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吗?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戈贡佐拉象征性地摸了摸他的脉搏,想唬菲泽塔。
索菲小姐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菲泽塔不忍心让她提心吊胆,翻出一本厚度堪比百科全书的拉丁语医书摊到戈贡佐拉面前,指着上面写的内容和马修的情况一一比较,用老医生安慰病人家属的态度一再向她保证马修只是被吓晕了而已,只要敷点冷水。掐几下人中。就没事了。
面前真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吗?戈贡佐拉死也不相信。
为了证明自己的诊断,菲泽塔要弄醒马修。
戈贡佐拉一把抓住她的手:“刚才的事别和你叔叔说,我怕吓着他。还债的事我来帮你。”
菲泽塔每天向上帝祈祷,上帝终于派天使来帮她了。菲泽塔很乖地点头,去拿药箱。
戈贡佐拉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弄死马修,可在巴掌大的房间里,菲泽塔就算背对她的时候也几乎是贴着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戈贡佐拉一次又一次悻悻然缩回杀过无数人的纤纤素手,假装帮马修擦汗或者换冷毛巾。
马修睁开眼睛的时候,朦朦胧胧看见有一个天使坐在旁边,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只有背后的翅膀下有一些阴影。
“你终于醒了。”天使温柔地抚摸着马修的脸颊,马修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芬芳。
“你是天使吗?难道我已经死了?”马修突然坐起来,“不行,我还不能死。我死了,菲兹怎么办?”
“抱歉,天使长大人,您已经回不去了。”“天使”忍俊不禁。
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把眼镜递给马修。
“谢谢,菲兹。菲兹?”马修戴上眼镜,终于看清自己还是在郊外的蜗居里。菲泽塔就在身边,他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天使”的光晕其实是她身后的灯,“翅膀”是她投在墙上的影子,虽然衣着打扮和大街上的普通人一样,她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美貌让马修更加相信面前真的是下凡的天使。“天使”的眼神有点怪。马修顺着她的视线看,终于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敞开,连忙抓起被子遮羞。
菲泽塔在一旁摇头。叔叔也是凡人,看见美女就不会动弹了,大冬天的,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以后,才想起来冷。
“大男人还害羞。”戈贡佐拉调笑道。
马修的脸立刻涨成秋天的苹果。
戈贡佐拉看惯了厚颜无耻的嫖客,听惯了各种下流话,却从没见过如此纯情的男人。仅仅是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衣衫不整,都会脸红,清澈的目光中只有对漂亮女人纯真的迷恋,却毫无肮脏的欲望。戈贡佐拉以为多年来的娼妓生涯已经磨掉了自己所有的羞耻心,却在马修的注目中被羞耻感压低了头。
看到戈贡佐拉避开自己的目光,马修以为是自己的举止太失礼,唐突佳人,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无意中冒犯你了。”
冒犯?他居然对一个婊子说“冒犯”。戈贡佐拉想笑,却笑不出来。
“债主呢?”
“我已经替你们还了钱,他们都走了。”戈贡佐拉说得云淡风轻。
“那可是五十马克的债!”
“小钱而已。”
五十马克是小钱?马修被吓得不轻。
索菲小姐是上帝派下凡来帮助我们的天使。菲泽塔告诉叔叔。
“这孩子……自从在女王的加冕游行上认识以后,似乎就一直把我当成童话故事里的仙女。”戈贡佐拉轻轻抚摸菲泽塔的头顶,“我叫索菲•戈贡佐拉,是大地主范特姆海威老爷的女管家。”
范特姆海威(Phantomhive),群魔乱舞,是“万福玛丽亚”所有女刺客的姓。这个受诅咒的姓氏像套在“万福玛丽亚”的女儿们肩上的枷锁,只有戈贡佐拉是例外,但她只逃过了姓范特姆海威,逃不过和其他女刺客一样的命运。
“马修•斯第尔顿。”马修没注意到她提起范特姆海威这个姓氏时不自在的表情,“常听菲兹提起你,真是百闻不如见面。我的侄女菲泽塔,想必你已经认识了。”
“菲泽塔?名字真特别。我还以为她叫维基。”
“是菲泽塔•维多利亚•斯第尔顿。叫她‘维基’也没错。”
原来小姑娘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可她告诉戈贡佐拉的是很普遍的“维基”。索姆斯菲尔德•戈贡佐拉一直用“索菲”作为名字,是为了把自己藏进无数的同名者之中。戈贡佐拉得靠假名字来掩饰刺客身份,可菲泽塔是为了什么?
人类是群居动物,渴望社交,又会出自本能地排斥异类。小姑娘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她想做普普通通的维多利亚,做个和所有孩子一样平凡的人,就能为他们所接受。她不想做异教徒,不想做左撇子,不想做独一无二、因此备受排挤的菲泽塔。
“说真的,替你们还债,我其实是存私心的。”虽然在戈贡佐拉看来,马修也不过是个大孩子,却不会像菲泽塔那么好骗。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替自己还高利贷,是谁都会起疑心。戈贡佐拉不等马修开口问,就自己“坦白”:“我的主人范特姆海威夫妇很有钱,但是没有孩子,因此想收养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我这次的任务就是为他们物色一个养子,不过主人说找不到男孩的话,女孩也行。遇见维基以后,我觉得和她很投缘,想让我的主人收养她。当然,我们也会给她现在的抚养人一些补偿。”
“菲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她都告诉我了。她是哑巴、左撇子,而且还有个异教徒母亲的事。”见菲泽塔有些沮丧,戈贡佐拉连忙补充,“范特姆海威夫妇都是犹太人,只要收养的孩子愿意随他们姓、加入犹太教,他们并不介意孩子原来的宗教信仰。”收养的条件不能太优厚,不然就显得假了。马修的恩师一家子也都是犹太人,而且他能坦然接受一个有异教徒血统的孩子,可见并不是一个狂热的教徒。宗教信仰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上丰厚的金钱**,应该能把菲泽塔骗到手。
“菲泽塔天生就是哑巴,难道你的主人不想收养一个健全的孩子?”戈贡佐拉很漂亮,但马修还没被迷昏头。
戈贡佐拉无奈地叹气:“如果可能的话,我的主人当然是想要一个健全的孩子,而且最好是男孩。可要找一个愿意改信犹太教的孩子,实在太难了,在别的方面没法计较太多。维基很聪明,以后会成为一个精明的当家人,哑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说辞天衣无缝,戈贡佐拉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马修有点动心了:“我想见见你的主人。如果他们真的能好好待菲兹……”
“你答应了?”戈贡佐拉抓起马修的手,“要见主人当然没问题。不过范特姆海威老爷很忙,我得先回去,让他们安排时间。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只要找几个戏子,出点钱,让他们演一场戏,徒弟就到手了。成本会比较高,不过菲泽塔值这个价。
出乎戈贡佐拉的意料,提出反对意见的居然是菲泽塔。
“维基,难道你不想过更好的生活吗?会有爱你的爸爸妈妈,有佣人供你使唤。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房间,还有零食、玩具、漂亮的衣服……”
戈贡佐拉自己都快觉得自己像下三滥的人贩子了,菲泽塔还是摇头。在从小洗脑式的宗教信仰教育下,什么都动摇不了菲泽塔对上帝的热爱,哪怕上帝不爱她。
马修不是狂热的教徒,但菲泽塔是。戈贡佐拉恨自己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拿宗教信仰做借口。菲泽塔信仰坚定,看来以后要把她培养成出色的刺客,会有点难度。
菲泽塔可怜巴巴地看着马修,希望叔叔不是把自己看成累赘。
“没关系,菲兹,你不愿意的话,没人会强迫你。我一个人也会把你抚养长大。”马修抱过菲泽塔,“对不起,戈贡佐拉小姐,我们恐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
“都不再考虑一下吗?”戈贡佐拉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索菲小姐生气了吗?菲泽塔不想失去难得的朋友。
“哦,不,没有,只是……觉得挺遗憾。”
“戈贡佐拉小姐,钱……我们会尽快还给你。”
“别提钱的事了,多伤感情。”戈贡佐拉勉强挤出一点笑,“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看维基吗?”
菲泽塔很高兴地点头。
“戈贡佐拉小姐,已经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吗?”马修想下床,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很尴尬地示意戈贡佐拉先回避一下。
戈贡佐拉强忍着笑走出屋子。她可是职业刺客,让一个书呆子护送,还不如一个人回去来得安全。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有钱人家的女管家,是个弱女子,不能拂了绅士的美意。马修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戈贡佐拉在外面整理思绪。没法把菲泽塔从马修身边骗走,就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来训练她了。戈贡佐拉庆幸自己没有杀了债主。菲泽塔的父母都是被海盗杀死的,可以让她通过做赏金猎人来进行实战演习,又能为父母报仇,又能赚钱,高利贷会成为鞭策她学习杀人技能的强大动力。等她真的开始杀人以后,她自己也会发现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叔叔身边过普通人的日子了。她摆脱不了“万福玛丽亚”的控制,唯有杀死毁了自己一生的师父泄愤,然后戈贡佐拉就可以解脱了。
马修一个人送戈贡佐拉,临走前再三叮嘱菲泽塔,如果有陌生人上门,就往墓地里跑,假装家里没人。戈贡佐拉觉得他们简直是把别人家的公墓当自己家的后花园。
一盏灯照亮两个身影,马修始终和戈贡佐拉保持礼貌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戈贡佐拉感慨书呆子的知识渊博,同时马修也惊讶于居然会有人——而且是一个女人——能接上自己的深奥话题。
“戈贡佐拉小姐,别人都说女人的美貌和智慧是相冲突的,而你是驳倒这一论点的绝佳证据。”
“谢谢。”戈贡佐拉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真的,我很惊讶。你的医学知识竟不亚于任何一个医生。”
“我父亲是一个乡村医生,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吧,像你侄女一样。”解剖学和医学常识可都是刺客的必修课,和医生一样,只不过医生是通过解剖尸体和动物实验来探索,刺客是通过直接杀人来积累实际经验。
“他一定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医生。”
“受人尊敬?是,他是很受人尊敬,从小到大宁愿让我和妈妈挨饿,也要倒贴药钱给来看病的穷人。妈妈生病的时候,家里穷得连给她买药的钱都没有,他只能看着她活活病死,自己也是穷困潦倒一生,死的时候连棺材都买不起。要不是遇见老爷和夫人,我大概已经去陪他们了。”在多年的训练下,什么样的谎话戈贡佐拉都能闭着眼睛编出来。要是真的有过那样的父母,她的生命或许还能有点值得留恋的地方。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为患者奉献一切是任何一个好医生的职业病,所以好医生可能往往不是好丈夫、好父亲。”
“那么你呢?斯第尔顿医生。”
“我?”马修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听了你的故事,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不娶妻吧。令尊是医生的榜样,但我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和令堂一样。”
“你的侄女呢?你不怕她和我一样吗?”戈贡佐拉的话准确无误地戳到马修的痛处,“为她找一对有钱的养父母不好吗?你的负担可以轻很多,还能得到一笔钱好好改善一下生活,你的侄女也能过得更好。”
“戈贡佐拉小姐,恕我直言,我觉得你是在**我把菲兹卖了。”
“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吧。”戈贡佐拉打着马虎眼。
“菲兹只是我的侄女和教女,不是我的宠物或者私有物品,我尊重她的选择。”马修还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救了菲泽塔的一生。
要是当年也有人如此疼惜自己,戈贡佐拉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
马修好像听见她在哽咽:“戈贡佐拉小姐?”
“我没事。”戈贡佐拉连忙扭过头避开马灯的光,生怕马修看见自己的眼泪,“我到了,前面的旅店就是。谢谢你,斯第尔顿先生,后会有期。”
马修一直看着戈贡佐拉进门以后才走。
戈贡佐拉待在门后看着马修离去,立刻往塞西尔家赶。希望没错过威廉•塞西尔和范•康拉德的会面,实在错过了也没办法,毕竟任务的期限是五年,可以慢慢来,而戈贡佐拉看中的徒弟只有一个。
塞西尔家的厨娘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索菲,你还没睡?”
戈贡佐拉打着呵欠,还在搬木柴:“我想把活干完以后再睡。没办法,我动作比较慢……”
“你不是动作慢,是贪玩!经常不知所踪。”厨娘拿过她抱的柴火放到一边。
戈贡佐拉吐了吐舌头。她还要兼顾斯第尔顿家,当然不能整天守在塞西尔家,而且斯第尔顿家比塞西尔家重要。
“行了,别做了,浪费灯油。反正最近老爷不常回家。下不为例啊。”
“太好了!谢谢你,亲爱的玛丽亚。”斯第尔顿家的事已经解决了,以后戈贡佐拉不用再溜出去“玩”了,“这几天老爷一直在外面吗?”
“是啊,三天了。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和家里说。”
他是去找范•康拉德了,而且还没找到。戈贡佐拉为自己的运气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