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宝座象征着一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不管在哪个国家,王位都是每个人做梦都想坐坐的,坐在英国的王位上的女人心情却极度压抑。简见过玛丽公主,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在王位上的每一天都如坐针毡,所幸在英国还有从来不把她当女王的人——她的儿子爱德华。只有两个月大的爱德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女王,饿了就哭,不舒服了就吵,心情不好了,再多的侍女、奶妈围着他转,他都不满意,非要妈妈亲自来抱他,他才肯消停,根本不管母亲是不是正戴着王冠处理国家大事。如今唯一不把女王当女王的人是女王唯一的安慰。
“陛下,多塞特侯爵府有人求见。”
“是谁?”难得有时间和小爱德华在一起,简实在不愿意被打扰。
“他说他叫范•康拉德。”
“范!快让他进来。”结婚以后,简几乎再也没有见过范,他一进门,就直接撞进简的怀抱。
无论多塞特侯爵夫妇对他的态度如何,简一直都是个好姐姐,所以范辜负了康拉德的一片心意,还是来到王宫。范把房间里除了爱德华以外的人都赶出去以后才开口:“简,我是来告诉你,大人认我了。”
“范,你是我的弟弟!你真的是!哦,天哪,感谢上帝,这是我半个月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件好事。”简没注意到范对多塞特侯爵的称呼依然是冷冰冰的“大人”,只注意到他不再称自己为“小姐”。“你还没见过爱德华吧?”简拉着范到爱德华的摇篮边,“爱德华,舅舅来看你了。”
舅舅?不认识。爱德华正在考虑另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他实在躺得无聊了,想踢踢腿,可这样一来,也会踢掉身上很舒服的被子,到底是踢还是不踢?考虑再三后,爱德华用他绝不会辜负祖父期望的头脑作出最明智的决定——踢!摇篮边的是妈妈,一定会马上帮他重新盖好,才不像安排给他的侍女,一个个懒得要命,只会在他的摇篮边打瞌睡,非要他哭得声嘶力竭,才会有反应。
在很满足地蹬了蹬腿后,被子掉了,很快又盖回来,不过帮他盖被子的手上的气味好像和妈妈不一样。范的手指无意中蹭到爱德华脸上,想不到小家伙一转头,吮住他的手指。范被吓了一跳。爱德华*半天,什么都没吮出来,而且嘴里的这根东西味道还不太好,很不满意地吐掉,然后大哭。
“宝宝乖。饿了吗?”简马上熟练地一边哄孩子,一边给他调加蜂蜜的牛奶。
范在旁边看着她像任何一个刚做母亲不久的女人一样,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幸福和骄傲,实在不忍心看王冠压断她纤细的脖子:“简,让位给我。”
“什么?”简不小心手上用力了点,小爱德华被呛得直咳嗽,弄得母亲一阵手忙脚乱。
“把你的王位让给我。”
“范,现在谁拥有王位,谁就是玛丽公主的眼中钉。王位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让位给我。夫人会说我是她的私生子,也有继承权。一样是私生子,我至少还是个男孩,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我,我的胜算会更大一些,而且你就可以安全了。”
“不,范,没用的。”简摇头,“玛丽公主是个可怕的人,她认定爱德华国王死后留下的王位应该是她的,就不会放过任何妨碍她登上王位的人,包括我,包括基尔福德,包括我的小爱德华,恐怕连凯瑟琳、玛丽,还有基尔福德的兄弟都会受牵连。你再掺和进来,只会再平添一个牺牲者。”
“就没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爱德华吃饱了,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趴在简的肩膀上渐渐睡去。
简无奈地摇头:“范,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厚道,不过幸亏当初爸爸没有认你,没人知道你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你可以幸免于难。走,逃得远远的,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和多塞特家有关。”
为了救简,范特意跑到王宫,居然就是为了听她说出和康拉德一样的话,范在心里嘲笑自己。“我难道……除了自己逃走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你愿意,确实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
范精神一振:“是什么?”
“玛丽公主不会因为爱德华还是个婴儿就放过他,可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小小年纪就夭折。”简凝视怀中安睡的小宝贝,“范,你是我的弟弟,我能信任你,对吗?带爱德华走!别让玛丽公主找到他。”
“简……”
“我知道,一个婴儿一定会在逃亡的路上拖累你,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用别的什么办法救他。”简泪眼婆娑,“范,爱德华是你的外甥,只有你能给他一线生机。”
范扶起简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放心,我会给他的绝不只是一线生机,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他。”
“你答应了?”
范不容置疑地点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把他弄出去。”
简想了想,找来一个大篮子,在里面垫上柔软的织物,再用毯子把孩子裹好放在里面。范拎着篮子掂了掂,挺重的,好在篮子够结实。简却发现另一个问题——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孩拎着个大篮子,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看来只有扮女装了。简找来一套女仆的衣服,硬*着范换上。头巾可以遮住他的短发,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看不出身材,尽管扮女装让范觉得很丢人,为了安全起见,可以理解,可简居然还拿出一堆首饰,硬给他戴上。
“简,我不是圣诞树。”其实范觉得简更像是在打扮新娘。
“没关系,都藏在衣服里面,看不出来的。这些都是我出嫁前买的首饰,没钱的时候可以卖掉。”为什么男孩子没耳洞?她还有一副镶钻石的金耳环可以让他戴走。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范拿起篮子就要走,简还依依不舍:“对不起,爱德华,妈妈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以后还会记得妈妈吗?”
“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谢谢,范。感谢上帝的眷顾,把你赐给我,做我的弟弟。”简狠狠心推开篮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分钟后,一个“女仆”提着个大篮子出现在伦敦塔的门口。
“女王陛下要我去采购给小王子的东西。”“女仆”给门卫看通行证。
快到交班时间了,门卫粗粗扫了一眼就放行,没注意到“女仆”的嗓音怪了点,拿的篮子大了点,而且居然在半夜出门,说辞也破绽百出。
过关!范在心里松了口气,十分勉强地故作轻松,生怕让人看出篮子其实一点也不轻,打算走远了再骑马,可篮子里的人偏偏不肯配合。
这是什么地方?爱德华心里纳闷。又黑又闷,还晃得厉害,一层层裹在身上的毯子简直是存心想让他出痱子。爱德华觉得很不舒服,而他只懂得一种表示不满的方式——大哭。
嘹亮的哭声惊醒了门卫:“小姑娘,篮子里是什么?”
没法解释,走为上策。范卷起舌头打了个呼哨,门卫追了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马嘶声。一匹骏马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跑过主人身边都不停。范一手抓着马鞍,直接跳上奔跑中的马背,等追兵慢吞吞地牵马来追时,已经甩开他们一大段距离,可婴儿嘹亮的哭声始终在给追兵指路。
怎么还没人来抱抱他,反而晃得越来越厉害?爱德华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会把小舅舅拖进什么样的险境,只知道如果是以前,只要他使劲哭,就一定会有人来把他从这个又黑又闷又热的地方解救出去。一定是因为别人没听见,才没有人来救他,于是爱德华按照经验,努力地哭得更大声。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安静点?”范的剑连同侍卫的装扮都留在了王宫里,手无寸铁,以一敌众与追兵厮杀,还要保护篮子里的婴儿,明显不现实,唯一的方法只有逃。穿裙子骑马还抱着个篮子已经够累了,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偏偏伦敦的街道就像英国人一样中规中矩,只要顺着孩子的哭声,马上就能找到最短的距离追上他们,没法靠错综复杂的街道甩掉追兵。天都快亮了,已经有早起的主妇上街打水,等天完全亮了以后,人会更多,就没法再策马飞驰,可范还是没法和追兵拉开足够逃之夭夭的距离。更糟的是经过一夜的狂奔,马的体力也开始透支,要不是背上背的是两个孩子,恐怕早就累垮了。
“再加把劲,‘杰兰特’。”范给坐骑打气,一边也在迅速地想办法。
前面是口井,周围聚了不少打水的妇女,一看到马飞奔过来,就主动让到两旁,等马跑过去以后,再在背后叫骂两句。如果路上的行人能帮他挡住追兵……范有办法了。
“‘杰兰特’,再最后冲一冲就可以休息了。”
马强打精神继续跑。范把所有的追兵都引到身后,跑进一条小路。路两旁都是平民的住宅,为了养家糊口,房子里的人都已经早早起**街,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范打开康拉德给他的钱袋一路飞撒,大把的金币、银币在众人贪婪的目光中闪耀。街上的人立刻开始哄抢落在地上的钱,后面的追兵用马鞭抽他们都没用,等人群好不容易散去,骑马的少年早已不见人影。
终于可以喘口气,篮子里却没声音了。范吓得连忙打开篮子,幸好爱德华只是因为哭得筋疲力尽,终于发现哭对眼前的人没用,打算采取别的措施来表达不满——干瞪着他。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对不起,爱德华。”
爱德华继续瞪着他。难道他还指望两个月大的孩子会说“没关系”?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叫你什么好呢?”范看到旁边卖廉价图书的书摊,《罗宾汉故事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就叫你罗宾吧。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旁边传来吃吃的笑声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是谁家的帅小伙子呀?”
范的头巾早就不知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十四岁的男孩长相上已经显出阳刚的线条,可他一身女装。路旁的主妇牵着女儿,小姑娘还在偷笑。范真想挖个洞钻下去。赶紧找个地方换掉这身该死的衣服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