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南山疲惫的坐在吧台前,落地窗外店招的霓虹灯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街上下过一场雨,车辆稀疏,行人寥寥,手机里传来忙音,南山继续绝望的拨打着他爸的手机号码。
最后一位酒客走出酒吧的时候,南山长吐了口气,心想,也许只是同事对新人做的恶作剧,哪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是来酒吧买醉的都市男女而已。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股寒风倒灌进来,吹倒了玄关处的易拉宝广告牌,南山在瞌睡中惊醒,吓了一哆嗦。雨后的街道散发出白茫茫的水汽,昏暗的街灯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苍白而单调,晚归的行人游离犹如幽灵,在酒吧面前缓缓经过。
南山起身去关上门,为了防止被风吹开,他特意拿一张椅子挡在玻璃门前,又趴在吧台上,倦怠的睡去。
门“嘭”的弹开,椅子飞出两米开外,寒风打着呼哨穿堂而过,南山揉了半天惺忪睡眼,无奈的扶起椅子关好门。突然落地窗前雪白的人影闯入他的视线,他不禁一阵哆嗦,一张苍白的脸贴在落地窗前,幽幽的说:“还营业吗?”
南山后退两步,借着酒吧黯淡的光线定睛细看,女人修长的手指扒在玻璃门上,缓缓推开门,她乌黑的眸子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能发光,但,南山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能喝一杯吗?”
南山点点头,将女人让了进来。女人在角落坐下,点了一打酒,自顾自喝了起来,没再说过一句话,南山揉了揉眼睛,依旧无法看清楚她的面目。
她坐在光线的死角里,重复着饮酒的动作,静谧如雕塑,却又清幽如幽灵,她头发裙子都是湿的。南山注意到,她光洁雪白的腿上,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脚却是光的,血迹拖到卡座地上。
南山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脚上:“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女人平静而冷漠:“谢谢!我很好!”
南山无奈的回到吧台前,他时不时的打量女人,总觉得这女人不大对劲,可到底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让南山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女人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她慵懒而妩媚的眼神,就像一只躺在名贵地毯上的波斯猫,虽然她浑身透着狼狈,却难掩盖她骨子里的魅惑优雅。
南山趴在吧台上胡思乱想,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卡座上空****的,女人早已不知去向,酒桌上摆着一排空酒瓶子和一叠酒钱。
她走得如此神秘,鬼魅一般飘忽,就像她来时一样突兀神秘。
第二天晚上交班的时候,服务生同事神秘的问南山:“上了一天班,有收获吗?”
南山眉头一皱,听出同事话里有话,他向同事投以询问的眼神,同事压低声音,说:“有没有怪异的事?”
南山立刻想到那位幽灵一般的女郎,他想仔细描述那女人的奇特之处,却发现用尽了所有的词藻,都难以描述女郎给他的感觉。但他心里的感觉很真实,他很渴望再见到这位浑身透着神秘的女郎。
见南山不说话,同事坏坏的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咱这酒吧里,藏着另一个广阔和瑰丽的世界!”
南山看怪物一样看着同事,这个一脸病容的年轻人哼着小曲,已经换好了衣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吧。
此刻,夜幕才刚刚降临,华灯初上,“魔鬼情缘”巨大的霓虹灯光落在
他苍白的脸上,照得他的面目诡异而扭曲,仿佛魔鬼的面孔。
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无数年轻男女在妖娆迷魂的音乐中畅怀大饮,变幻的彩色灯光划过他们的年轻张扬的脸,南山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性感美丽姑娘的身体,她们扭动的腰肢水蛇一样在人群中游**。
南山由衷的感叹,“魔鬼情缘”酒吧的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她们的风情甚至不输给本市任何一家有名的夜店。
人生的改变,往往就是一瞬间。一天前南山还开着保时捷跑车流连于各大夜店,沉迷于酒精和美女的刺激之中,现在却成了一名旁观者,看着他们灯红酒绿,看着他们纸醉金迷,在黑夜中放纵自己的身体和欲望。
一个画着烟熏妆,衣着暴露的女孩儿端着酒杯跌跌撞撞跑到吧台前来,她呆呆的看着南山,嘴里吃笑,南山狐疑的对女孩儿说:“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女孩儿:“帅哥,我能亲你一口吗?”
如果是以前,南山一定迫不及待凑过去,可现在,他礼貌的拒绝了女孩儿。
女孩儿说:“求求你了,我姐们儿都看着我呢,我主动投怀送抱都让你拒绝了,我还怎么玩儿呢?”
舞池里,三个大腿露到根儿的女孩儿冲吧台这边挥手,女孩儿继续央求:“我姐们儿看着呢!”
女孩儿突然抱住南山的脖子,南山挣扎不脱,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南山耳边响起:“服务生,来一杯伏特加!”
南山摆脱了女孩儿,赫然就看见那位高个儿冷漠的女郎站他面前,她化了妆,雪白的裙子精致合身,修长的腿上蹬着一双闪闪发亮的高跟鞋。不过,她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张异常苍白冷漠的脸,这就让她冷艳的气质跃然纸上,酒吧一众男人见她进来,都瞪圆了眼睛,目光贪婪的在她美丽的脸蛋儿和玲珑的身材上游走。
女孩儿瞥了她一眼,“讨厌!”
“一杯伏特加!”见南山发呆,女郎又重复说。
南山匆忙给她倒酒,他突然意识到,女郎的这张脸他好像异常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让他心事重重,搜肠刮肚的在记忆里找。
女郎一口将酒饮净,她将酒杯放吧台上,“再来一杯!”
这时,两个男人争抢着扔钱过来:“她的酒我请了……”
另一个男人将吧台上的钱推开,扔过来一张金卡,“今晚这酒吧我包了,一切酒水开销算我的,谁跟我争我跟谁急。”
他目光转向正饮酒的女郎,说:“特别是这位小姐,没照顾好她,我拆了你们酒吧!”
扔金卡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大络腮胡子,一身名牌西装,戴金链子,手上一块金表闪闪发光,估计最便宜也要二十多万元,是位真正的金主。
南山看这金主,像看到以前的自己,他酒兴上来了,或者跟别人抢姑娘,也会干这种摆阔的傻事儿,一晚上刷爆信用卡,然后意气风发的抱得美人归。
不知道为什么,南山现在对络腮胡子特别厌恶,他将金卡塞回络腮胡子手里,说:“抱歉,本店从来不包店,您可以单独请她喝酒。”
南山驳了络腮胡子的面子,络腮胡子气急败坏找南山理论,他身后两个保镖蓄势待发,随时有冲过来将南山暴打一顿的可能。
突然,人群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一个人,他一身
皮衣,蹬着马靴,一副城市猎人的打扮,正是酒吧现在的老板丁一。
丁一推开络腮胡子和南山,生气的说:“谁说我的酒吧不能包场了?!你?还是你?”
他狠狠的指着南山的鼻子,南山低下头,络腮胡子哈哈大笑,两个保镖跟着他笑,络腮胡子得意的说:“老子啥都没用,就只有钱,让钱烧的慌!我今儿还不只包一晚上场子,我包半个月……包到老子腻了为止!”
丁一在络腮胡子面前露出谄媚的样子,他紧握着络腮胡子的手,奉承说:“本店就欢迎您这样的客人!从今以后,您就是本酒吧的vvip,享受至尊级服务,仅此一张。”
丁一激动的递给络腮胡子一张金卡,络腮胡子不屑的瞟了一眼,翻着面儿给南山看,得意的说:“vvip卡,别人不能干的,我都能干,是这意思吧?”
丁一:“是是是!!!”
南山对丁一极度厌恶,他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们。丁一小声对南山说:“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事后你又去你爸公司跑过好几趟,他以前的部下都让你烦透了,你给我记住了,你爸破产把你卖给我了,道上大哥亲自做的公证,你要敢有异心,我保证你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
南山敢怒不敢言,丁一得意的哼着小曲:“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呀不如鸡!”
络腮胡子牵着女郎修长娇嫩的手,去了里间雅座,络腮胡子为她点了最贵最烈的酒。南山给他们送酒进去的时候,络腮胡子正强行对姑娘又搂又抱,南山动了恻隐之心,出门前他对女郎说:“我们这儿的酒烈,喝多了难受,悠着点儿吧!”
话没说完被两个保镖打了出去,络腮胡子叫骂的声音从雅间穿出来:“去你大爷的……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一个服务生跟我吴老三抢女人……”
南山憋着气,他趁送酒的机会常在雅间门外晃悠,他等着女郎呼救,只要听到她的求救声,他立刻毫不犹豫的打电话报警。南山这些年在夜场泡大,见过不少世面,女郎给他一种直觉,她跟这些混迹酒吧的女人不一样。
南山把耳朵贴门上听,让他失望的的是,他没听到女郎被络腮胡子欺负的声音,却听明白了女郎跟这酒吧里的女孩儿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特别主动的将络腮胡子勾搭得五迷三道,一口一个爷,南山听了都脸红,甚至还给络腮胡子跳舞呢。
南山气得摇头不已,愤愤离去:“这残酷的社会,不给人一点希望啊!什么冷冽清高,全是装给屌丝看的!”
南山下楼的时候,丁一躲在角落喝酒,他冲南山喊:“客人催酒嗓子喊哑了你给人家付药费啊?”
南山:“我……”
丁一摆手:“去去去……照顾客人去吧……”
女郎的影子在南山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皱眉的样子,让他心头一阵发怵,特别是她猫一样的眼神,几乎能洞穿人心,戳到人心窝子里去。现实的巨大反差让南山很痛苦,虽然他们才见过两面,在一起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可他却奇怪的觉得,他们认识,还很熟悉,甚至有更深的关系。
丁一坐在角落里,他的目光穿过在音乐中蛇一样扭动的人群落在南山身上,连南山脸上的表情变化,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目光如炬,却让人恐怖。
丁一自语:“这么多年你变了吗?我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