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金枝玉叶了。

却仍旧可以拥有只属于一个人、不会让自己觉得肮脏的自由；不再只属于自己了，却也不再属于父母，更不可能属于那群贪婪的恶狼，阴险、狡诈、狠毒、好色，这些负面的特质越多就越容易造成性格上的缺陷。

范建是这样，几个侄子是这样，她地和亲对象应该更是这样。

这些人算什么？花心、不爱自己、不重视自己、只把自己视做玩物，吴国那么大，可是在他们面前将没有任何尊严，换来的却是其他人面前母仪天下的尊严，可是有施恩相助的未来就完全不同。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广阔的天空里只剩下孤帆远影，剩下的界域再狭小，也足够她自在飞翔。

公主殿下微微踮起脚，然后侧过头去，展现给施恩一个雕塑般安静凝固的侧脸。

皱眉说道：“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没事别来找我了！”这是一个高贵的姿势，美得简直能够颠倒众生。

但她说完解除防备，快步的离开，好像逃走一样，施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大相径庭的情状，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好像把握住什么似地。

施恩连忙跑开，一边小跑一边说：“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做你的牙兵都长，你以后是我的人了！”智商和力量暂且不提，就说一连几个月了无音讯，没有向她邀好，这种淡泊就足以让她心惊……从他上次所表现出的快意恩仇来看，原因显然不可能是对红尘浊世缺少兴趣。

显然不是那种由理智带来的节制淡泊，而是真真切切的不想继续。

适可而止作为一种境界，描述的是理智对欲望的强大控制力，但是只有当欲望本身学会了浅尝辙止，才可以说成是心性的强大成熟，两者表现在外的形式完全相同，但意义相差很远，后者才是本质上的进步。

节制淡泊，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每个大人物都能做到节制，而大云光明教的愚夫愚妇一辈子都徘徊在淡泊与自虐之间，只有升华了欲望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事情……施恩就在不经意间做到了这一点。

施恩也是在昊天观的那个晚上恍然觉悟，原来。

自己竟然已经蜕变到了如此地步，曾经念念不忘的金钱权利美色，现在都已跪在大道之行的路途两旁，成为可有可无的风景了。

这个发现，让施恩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骄傲。

满满地充盈在胸膛，激**着他的血肉。

而对于钱幽兰，平常是别人三番五次地求她见面都求不来！怎么可能被人置若罔闻，除非是那个人无力抗拒她的美丽，害怕会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一想到施恩的淡泊，钱幽兰突然记起了前几天刚看过的《墨经注疏》，那本出自三教九流之墨家的书提出了许多个关于天地大道的著名命题，其中之一即：天与地从出生的那一刹那起，就有一个确定的命运。

只要掌握了天地大道，只

要搜集足够多的情报，只要能够处理足够大的运算量，大工匠就能如同紫府上仙一般无所不知。

整个天与地只不过是一台精密的机械，它的每个零件都按照天地大道一丝不苟地运行，是的，大工匠知道过去；是的，大工匠明白现在；是的，大工匠了解未来。

凡人们现在无法了解它，只是因为他们所知道的信息太少而已。

然而三教九流的另一派阴阳家的解释不是这样，他们的意思是，就算凡人们把混沌初开的初始状态测量得精确无比，就算凡人们拥有最强大的星盘可以计算一切环境对混沌初开的影响，即便如此，凡人们也不能推算混沌初开最后的准确情形。

这种不确定不是因为凡人们的计算能力不足而引起的，它是深藏在天地大道本身内部的一种物性。

即使从理论上来说，凡人也不能准确地预测天道无常。

这已经不是推翻某个理论的问题，这是对整个天道系统的挑战，而天道是那时整个借假修真修验的基础。

这是一种还没有得到广泛认可的说法，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争论由此而展开，在争吵和辩论后面是激动，颤抖，绝望，泪水，伴随着整个百家争鸣在春秋战国的悲壮谢幕。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从百家争鸣的时代走来，辉煌的成功使他一时得意忘形，认为他的天人三策具有预测一切的能力。

董仲舒的天道认为，万物都已经由天地大道所规定下来，连一个细节都不能更改。

过去和未来都像已经写好的剧本，天与地的发展只能严格地按照这个剧本进行，无法跳出这个窠臼。

将宗法组织中的成员分为“大宗、小宗、群系、闲民”四个等级，而后来的儒者王艮却强调凡人的自然，不受既有观念污染的纯真人道本性，以此来对抗仁义道德的“天理”天道。

他有一个著名的命题，即“百姓日用即道”。

贫者之所以贫穷，不是因为富贵者，天所以待王公大人君子，贫贱，天所以限农亩小人，他们缺乏自我意识与决心，所以才无法提升他们的地位。

而是因为门阀世家对血汗的无止境榨取，开捐例、加赋、加盐价，割臀以肥脑，致使凡人世界赖以存在的农村经济严重破坏，广大农人流离失所。

透过种种世界经济凋敝现象，小不相齐，渐至大不相齐；大不相齐，即至丧天下。

人心亡，世俗坏，这种平等的观念与天道相冲突。

饮冰室主人的新学，就是以人道为指导，探讨凡人进化和天地大道的内在关系，揭示凡人世界的发展之道，叙述人群进化之现象而求得公理公例”，求得前此进化之公理公例，而使后人循其理率其例以增幸福于无疆。

这与法家的寻求治乱鉴戒、发挥人伦义理，一治一乱，治乱相循以求发人世间长治久安的价值标准，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法家论门阀圈子，是欲望先于力量成长，性格决定成长方向，态度决定成长速度，根器决定成长高度。

但是对照着施恩，钱幽兰突然觉得这种说法很有道理。

就像书上写的那样，真正地强者风范，在一个人还不是强者的时候就会显露出端倪，抛开技术因素不提，其实和肉身素质有很大关系。

当然，不是说强壮而有力量的人就会在这方面更强悍，躯体力量是锻炼不到神魂上的，只有包括脏器功能在内的基本素质超常，而肉身各方面整体平衡，才能发挥出这种与内气流品或者玄术气量全不相干的实力……这些端倪表现在外的形式可以有很多种，但是，它们地本质是一样的……必然是理论上每个人都能够做到，实际上却绝少有人会去做的事，比如坚持、比如隐忍、比如专注、比如……淡泊。

从这个角度来说，施恩无疑具有成为强者所需要的一切条件……这种感觉是那么地美妙，就像少年时第一次被人真心赞美、第一次被人全心信任、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不可或缺……每个人都曾经感受过这些，但是逐渐被世界污浊以后，有多少人还能找回这种感觉？骄傲不是自傲，更不是狂傲，它是一种能够把人性光芒放大到最高程度的情绪，产生这种感情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单纯而坚定的相信自己。

用语言来表述似乎很简单。

但是在面对**时，自然地相信自己地第一反应就是正确的，而不是挣扎比较艰难抉择，这一点，究竟有几个人能做到？应该感谢刚刚转生时的那场磨难，如果没有那漫长的、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童年。

施恩那颗被冷酷仙境污染了的心不会如此纯粹；更要感谢天地大道的浩瀚，如果没有穆柯寨里这种玄奇力量的洗礼，施恩根本没有机会直指本心、找到方向。

一时间，施恩沉浸在这种微妙地、喜悦而又冷静的状态中不可自拔。

神魂与躯体的结合，竟又进了一步。

刚巧，施恩的太素功提升的就是基础素质，在彻底摆脱了纯武者身份，重新找回了梦中梦里传承下来的技能以后，即使对决的是一位真正的筑基修士，也未必就能让他俯首称臣。

尽管钱幽兰并不清楚施恩究竟已经努力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她所了解的那些表面的东西，就已经足以让她产生这样的认识了。

恍然发觉，一个强者，年岁稍小却更成熟，有威望并且会越来越有威望，英俊，大气，温柔而不软弱，抱负心强但不是睚眦必报……还有比这更理想的良人么？一言而定生死抉择，谁能给得比他更多？一定要把他握在手心！“扑哧一声”，羞涩地垂下眼睑，舒适而慵懒地眯着眼轻轻笑着，轻轻咬牙，钱幽兰坚定了这样的信念。

她很少有这种控制不住想大笑的感觉，女人会因为拥有信念而美丽，本来就足够美丽的钱幽兰在这一刻，更是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