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团碧色的光环猛地打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施恩身上,黑夜的虚空中,一道翠羽腾蛇般的光华闪过,如流星划过天际,四周的空间猛然爆开,强大无匹的冲击波毫无先兆的便填满方圆五丈内的一切事物,光华烈波自四面八方扑击,竟一下子便撞破了仙术加持的坛坛罐罐,施恩看似猝不及防之下,首当其冲,在刺目的光华之下,顿时他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哼,你这区区凡人居然胆大包天,敢挟制道爷,活该!”东陵道人嘀咕着,眼前的人,竟然不知从什么途径揭穿了自己的身份,别说他只是李县尊的侄子,就算是李姓本家的人,大事未成的东陵道人也会在第一时间杀人灭口,为了复兴家族,他没有什么事不敢做。
反正狡兔三窟,他已经在城郊看中了一个偏僻的山洞,囤积了不少灵药。
幸好,还有昊火翠羽翦,这一个炼气上品同时危险的火象奇术,被击中的人会在瞬间被彻底分解掉,不留丝毫痕迹,是为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最优解。
让他担忧了很久的事情如今轻易地就完成了,不再有被拆穿之虞。
这让他庆幸之余开始有点沾沾自喜,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斩草除根,就来一次灭族吧,只要再推给吴国的细作就好。
突然间,强烈至能分涛裂壑的凶猛气流扑面而来!那是三颗葵水阴雷准确地打在他胸口,却被一道火光弹开,水气四散,暴烈恣戾。
东陵道人难以致信的扭头一看,发现施恩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刚才是水月镜花!东陵道人猛然想起传闻中,施恩觉醒了水物性的血脉,而流入红尘的五行玄术中唯有这个玄术能够制造本体幻象,但他没料到施恩的年纪修为,居然可以得心应手地完成这句经咒,不,一定是用了准备好的符箓,这小子抱上了金大腿,身家果然丰厚。
不过,青烟散尽,三颗葵水阴雷并没有伤得了东陵道人,心虚的他事先就穿上了一件师门秘藏的火蛟甲胄,有了甲木之力加固的它,可以抵抗所有大宗师以下的武技攻击,只有玄术还管点用。
加上小心无大错的他又对自己施展了御火术,水火相抵,多重防御,才免去受伤之虞。
同级修士的厮杀,事先是否做好准备的差异是巨大的。
“小畜生该死!”差点阴沟里翻船,恼羞成怒的东陵道人一扬手,几发降火术还射回去,一出手就不免心疼,这降火术在碾压凡人的战争时是十分有用的法术,用多个火浪攻击目标,对付亭台楼阁和大批敌人甲士特别有效,此时未免牛刀割鸡,只怕损毁灵药不少,这都是修炼的本钱啊。
烟火弥漫,施恩连忙尽展身法,一个侧滚躲到一排铁木书架后面,降火术全部打在书架上,顿时纸屑纷飞,让他后悔没有再钱谦益那里选择学一门宗师流品的轻身术。
“你疯了吗?”施恩张扬地大喊,“你果然是冒牌仙师!想要谋杀我灭口?你以为金山城官府会放过你?李姓世家会放过你?被你败坏门楣的楼观道门会放过你?”“你不用恐吓我!老不晓事的说我炼丹术没天赋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取而代之,有这些资源灵药辅助修行,正是一日千里,筑基易如反掌!就是本宗也不会放弃一个筑基修士!”
或者因为听到了楼观道门四个字,东陵道人吼道,惊怒纠结下,他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傲慢,左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右手又是几发降火术击出去,哆哆嗦嗦地指着施恩的方向:“你怎么知道我是假仙师了?金山城的世家大族都知道我的身份,没有事实依据,你、你、你才是大言不惭的骗子!你个小鬼连正式炼气修士都不是,怎么看得出我的真假!”
“别自欺欺人了!”铁木书架已经千疮百孔,施恩趁此机会,又是一个翻滚,躲到了一张装满炼丹鼎器的桌案下面,“你我都清楚得很,越是上品的丹药,所需要的材料越珍贵,所需要的火候条件也就越苛刻,就算是再有经验的道人,也不敢说能有把握把从未试过的药
材炼成丹药,有丹方也不行。
趁机渔利,这就是你敷衍他们,狮子大开口榨取药材的理由吧。
不过你以为,过去小半年来,从城狐社鼠们手里辗转买来的丹药,是谁出品的?是我啊!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不,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所以,你注定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东陵道人冷笑着,毫不留情地再次射出降火术,只听“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显然东陵道人的玄术打破了很多瓶瓶罐罐,丹房场面一片混乱。
“滑不留手的混账小子!”东陵道人咒骂着,丹房的障碍物太多,道人的本意是为了确保没有人打扰才会选在这里动手,可是这也令东陵道人一时根本无法找到施恩。
毕竟主场作战的另一方面,则投鼠忌器,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些顾虑,他早就使用威力更大的玄术比如地火术了。
但尽管如此,情况还是对施恩压倒性的不利,因为东陵道人准备充分,术铠道袍齐全,还事先施展了防护经咒,这都是极大的优势。
施恩在心中埋怨自己的准备不足,他实在不应该对东陵道人掉以轻心,更是为了符合掩护身份,此行除了携带几张符箓,甚至连掩藏的术铠、剑器都没拿,这让他根本挥不出平时一半的实力。
“臭小子,滚出来,”东陵道人也急了,恶狠狠地骂道,“结果都是一样的,躲来躲去有什么用?让我给你一个痛快!”这里损毁的一草一木,全部都是他的财产,有的甚至价值不菲,眼见着保不住了,长痛不如短痛,他一狠心,索性就这清场的一块地方加快推进步伐,踏出以其外表无法想象沉重一步。
他口中则喃喃念着术语:“干尊耀灵,坤顺内营。
二仪交泰,要合利贞,配天享地,永宁肃清。
应感玄黄,上衣下裳。
震离坎兑,役赞扶将,乾坤艮巽,虎步龙骧。
天门地户,人门机衡。
卫我者谁,昊天文苍。
今日禹步,上应天纲,鬼神宾伏,下辟不祥。
所求如意,应时灵光。
不顺之者,并收伏魁纲下,无动无作,急急如太上老君令!”“居然是,踏罡步斗!”施恩暗暗心惊,《黄帝九鼎神丹经疏》这本伪经中提及,这种仙门踏罡步斗步法最早称为禹步,禹步者,也有言,是传说中的三代之夏禹所为之术,昔者姒氏治水土,而巫步多禹。
可以驱散邪魅禁制鬼神。
此为符箓的前身,虽然不是万术之根源,玄机之要旨那么夸张。
却是以步法召役神灵之降临,是某些远古仙门的不传之秘呢,“道长的好意,我敬谢不敏!”施恩一边思量着这冒牌货的背景,同时随手捡起身边的一个个青花瓷瓶,向东陵道人的方向砸了过去。
带着宗师内气的暗器飞过来,东陵道人虽然有道袍护身,也慌忙低头闪避,药瓶掉落地上,其中有个青花瓷瓶子摔碎以后,灵药见风即长,延生出很多藤蔓。
另一个羊脂白玉瓶子呼啸而过,落地破开,灵药见光则燃烧起来,有两种**草汁撒到地上,混合以后喷出了刺鼻的白烟,动作之间百分狼狈,而施恩趁这机会站起身来,一连串的符箓撕开,葵水阴雷激射过去。
烟雾升腾,辉光闪动,三颗葵水阴雷有两颗没打中,全部在他身前落地。
不过最后一枚阴雷还是擦过东陵道人额角,让他一阵心悸,顿时发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不断地吸收着伤害,他身上御火术的效果到极限了。
又是几个攻防下来,在数回激**起烈风后,施恩手头存货告罄,几颗压箱底阴雷几乎全数命中东陵道人的前胸,可是依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道人低头看去,火蛟甲胄上出现了一个隐隐闪光的青色光圈,毕竟此甲号称火蛟,实际不是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实由火蛟在人间界已经绝迹,是作为替代品的灵物慎火草、火浣银纱加上
七色彩绢炼制,但效果也绝非普通坊市所售的山寨高仿品,理论上甚至是不可以由筑基以下修士使用。
东陵道人能够使用,是因为运用某种秘术,即移除一名筑基修士的五脏并持续燃烧它附在甲上,来让甲胄刀枪不入,这是他从那老鬼嘴里掏出来的秘密,他也好好回报了那老家伙。
不过趁着这个间隙,东陵道人也弄清了施恩的确切位置,立刻还击了数发降火术,施恩连忙滚地闪避,但肩膀上还是中了一下,顿时钻心剧痛,他眼疾手快,抄起一壶已经凉了的茶汤泼在身上,灭掉蔓延火苗。
“你完了!小子!”东陵道人大笑着,出于谨慎,他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施恩藏身的方向走了过去。
“好了好了,我受伤了,我……我投降行吗?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合伙,你会得到比你想象的还多!”施恩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可以啊,”东陵道人狞笑着,“乖乖的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心里补充一句,这小子却是不一般啊,所以就更不能让你活着!怪就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那么,你别再过来,我出来就是了!”施恩说,声音越显得有气无力。
“好吧,你快出来!”东陵道人停住了脚步,他也觉得等施恩自己现身以后再出手是最稳妥的。
施恩的确出来了,但却不是东陵道人以为地站起来,他竟然从桌案底下毫无形象滑了出来,同时一个鲤鱼打挺,再次射出最后三颗葵水阴雷。
东陵道人慌忙用真火符护住全身要害,“哈哈!还以为你的玄气真是炼气修士啊?”东陵道人大笑着,准备用最后一个玄术结果施恩。
“砰!”猛然间,东陵道人只觉得脑后生风,后脑和整个后翼一阵剧痛。
“奇怪,怎么是后面……”东陵道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倒地的时候勉强回头看了一眼: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地下伸展开巨大水迹,源头都是一大排被施恩刚才射偏葵水阴雷命中的瓶瓶罐罐。
瞳孔中映出施恩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都说了道长你是炼丹术的门外汉,想必没有研读过《造强水法》,葵水阴雷是攻击力较小的玄术,但不要紧┅┅射水命中一摊子强水会如何?那可是一开始用绿矾五斤,硝五斤。
将矾炒去,约折五分之一。
将二味同研细,听用。
次用铁作锅,约乘药外,尚有空。
锅口稍敛,以承过筒。
另用内外有油大坛一具,约乘四五十斤者则不裂。
以琉璃或瓷器为过筒,一端合于锅口,一端合于坛口。
铁锅置炭炉上。
坛中加水如损绿矾之数,如矾折一斤则加水一斤也。
次以过筒接锅坛二口,各用盐泥固济。
锅下起火,初四刻用文火,渐加武火,满二十四刻灭火,取起冷定,开坛则药化为水,而锅亦坏矣。
用水入五金皆成水,惟黄金不化水中,加盐则化。
化过它金之水,加盐则复为砂,沉于底,惟黄金不能成砂必以酒靛之强水用过无力,或有它物杂之,仍用前之器制,则复为水,滓留于锅矣。
盛水坛下宜置一缸,恐一时迸破,水犹在缸也。
硝酸遇水无影踪,硫酸遇水会毁容!何况利用环境、计算射角、反射、还有气密性,都不是容易上手……”穿越者拍了拍身上的灰,“明明这些道理丹书上都有,可见你这个冒牌货当得实在不怎么样!”可惜他说话的对象,东陵道人躺在地上,后脑向下一片血肉模糊的腐蚀性伤口,鲜血尽泄成赤,人已经没气了。
大面积烧伤不会即死,但这并不意味着流血不止不足以致命,何况是全身最大的背脊脊椎松解,又是薄弱的部分。
施恩走近两步,却不上去验看自己的手下败将尸身,反而略略后退一步,双目一瞬也不眨的沉声笑道:“原来半步筑基修士,也是会诈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