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丽人!施恩用纯无辜的眼光看过去,却迎来了鄙视的眼神。
旬月时光,转瞬即过。
这一天他收拾停当,正要出门,却被人堵上了!却见一群兵痞个个腰悬横刀,坐卧吵闹,把别院围得密匝匝,最靠门口席地而卧着的是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的横肉,兼且身边都倚靠着一把金丝大环刀,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小道消息上的山贼或是什么江洋大盗。
他们这么堵门一坐,少说也得吓跑十几位过往来人。
别院里护院理应去驱赶他们,但这般护院不过九品武卒,联想一下自己不到他们肩膀的身高,没有他们手臂粗的小腿以及不及他们手中那把赫武扬威的大刀,更重要的是认出了他们来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然不肯卖命。
施恩在窗口看着,门边的那些兵汉显然在等什么人,他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留在门内的其他地方,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三十岁左右年纪的吕秀才不经禀告推门走进,急声道,“施恩公子您还是避一避,这些全是范文程县尉麾下的县兵,实际上和他们范家私兵一般无二的呢!这是前头兵痞子,门口几个都是七品武秀才,先来这里立威挑衅,他人却未到,怕是不怀好意。”
施恩鼻哼一声,“不是大范,是小范!”“世家大族好大架子,现在天下纷乱,这城里也不太平,说不定呢什么时候就有乱兵把深宅大院打破,夫人小姐们身上头面钱财席卷一空,扬长而去。
多亏兄弟们辛辛苦苦维持市面,想不到讨口水喝都不行。
”马蹄声中人流涌入,正是县兵马队,马上十多人全是武官打扮,颐指气使,一看便知是些鼠凭社贵狐藉虎威之辈。
一人纵马而出,施恩张眼望去,见当前之人是个年约三十,白净脸皮,三络髭须,一身宝蓝华服男子,身材瘦弱,相貌一般,手上玉扳指,腰间玉佩,颈项玉坠子,满脸傲睨自若,目空一切模样。
一副标准暴发户行头。
在他身后,标枪般挺立着几个壮年护卫,眼神犀利,寒光逼人,显然是有流品武者。
转眼之间,二世祖已领着众骑来到别院前,那几个军官武者看见二世祖,忙召开兵痞让出一条大路,让他**。
吕秀才瘫倒在地上,“果然是这个混世魔王!”要说近世风气,人情以**为快,世风以侈靡相高,论起家世,范建也算是个富家公子二世祖,可惜范文程小时候贫苦,因此加倍宠溺这老来得子,把他变成个有名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也就是通常所说地痞无赖,从小就经常出入于青楼楚馆及各种风月之地,在那里结识诸多狐朋狗友,然后到处仗着自已父亲权威**民女。
但就是这样一个为人所不齿纨绔子弟竟然仗着有个好爹,一年前他不知从哪里学会一点玄术,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到处玩弄女人甚至纳入后宅,所幸他身在世家大族林立的金山城,那些胡作非为歹事找不到世家大族身上,在民间欺男霸女也没有什么人介意,何况他父亲范文程兵权在握,再加上做人又很大
方,只要是吃喝玩乐,往往都是他出钱会帐,所以不成器的世家子弟都喜欢和他交往。
成由勤俭败由奢,这范建自亦未能免俗,纵欲于声色,纵情于山水,精舍美婢、鲜衣美食、骏马华灯、古董花鸟,无所不好,穷奢极欲,醉生梦死,与施恩这等世人眼中纵欲玩世纨绔公子恰是同类。
不过施恩觉得就算原来那个做人还算温和,也没有染上那些纨绔子弟骄纵气息的正主在前,也不会这样没格调!范建哈哈大笑,心中发狠:“好一个傲世轻物家伙,今日非要挫挫小丫头锐气不可”。
他一直都很坦率,想要钱就要钱,想打人就打人,那些寒门薄宦不会介意,直到他见到那人儿!李姓大小姐今年十五岁了,可是她和那些胸大无脑货色不同。
大小姐生长在金山城百里侯世家,但她却非常讨厌豪门世家的世家子弟,她认为豪门都是压榨民众血汗的坏人。
有些世家滥收税金,引发民众反感。
有些世家任意逮捕无罪的百姓,然后没收他们的财产。
有些世家听信小人的谗言佞语,动辄诱拐贫民美女到城里玩弄,等到玩腻了就始乱终弃,甚至砍掉她们的头取乐┅┅因为生活周遭实在是看了太多这样的实例,所以让大小姐对世家子弟非常反感。
她的父亲大人当然也是这个世家的一份子,因此进入叛逆期的大小姐便时常毫不留情的批评自己的父亲。
其实,她的父亲大人人并不坏,身为县尊,从来不随便徵收额外的税金,也不曾拘捕拷问无罪的百姓,是个心胸宽大,颇受士民爱戴的县尊。
但看在天真烂漫大小姐眼里,她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父亲大人应该立刻把管束那些世家子弟,不叫他们鱼肉乡里,县尊是国之柱石,更要安抚城内的百姓,你知不知道这阵子村子里有多少人给他们祸害的家破人亡。
父亲大人,你究竟有没有心想挽救民人们的生命啊?每次大小姐一出现,都会往她父亲大人面前这样唠叨,说个没完。
身为大小姐的她能对治理之道保持高度的兴趣,其实也很不错,而寒微起于毫芒的县尊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关心庶民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语重心长:“夷光,你这样说就太偏颇了。
身为世家有世家的责任,如果光是打压下去豪强,这样反而不对,只会让他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们世家的责任就是要教导那些没受过文武教育,也不知道该如何谋生的庶民,让他们能安居乐业”。
但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却从来也听不进去。
县尊是个聪明人,不过诰命夫人却是个相当传统的女子,她还是希望大小姐能早点找到合适的对象婚配,多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可是如今大小姐是这样的脾气,让诰命夫人觉得有些气馁。
大小姐已经到了适婚年龄,邻近世家豪门自然纷纷前来求亲,然而大小姐却一个也看不上眼。
我才不要嫁人,一想到那些豪门家的二世祖,我就不寒而栗。
大小
姐总是这样子拒绝。
什么世家豪门芝兰玉树,全是一些矫揉做作、没有大脑的世家子弟;要不就是满脑子想着升官晋爵,在宫廷里取悦郡王的纨绔子弟;或者每次偷腥,就欺骗夫人说一切都是为了出人头地的贵公子。
大小姐心里压根儿就不想和这样的世家子弟婚配。
我渴望是真正的自由感觉,而不是相敬如宾!当然,那些前来向大小姐提亲的,全都不是血脉系谱攀的上关系的士家公子,就是身分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和那样的人婚配,往后的生活不用想也可以猜出个大概。
当夫君因为战争或交游而出远门时,独留在家的夫人只能在大堂和丫鬟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要不然就是换上漂亮的深衣,参加一个又一个宴会┅┅日子既无聊又枯燥。
可是很不幸的,她周围尽是这一类的世家子弟……直到那个来历不明施恩出现。
“少爷们今天要你好看!”范建大手轻佻一挥,身边的众狐朋狗友立刻一拥而上,和护院们推搡起来!那人志得意满的大笑道:“兔崽子们大胆些,别怕太刺激,等咱们又回赌坊去还怕没银子吗!不,不,别动刀子,玩点新的!”
话音未落,恶少双眼一亮,手指前方道,“看见没,那儿有几个水灵美人,本少爷观这李府之妾婢,无一不娇丽,无一不妩媚,兄弟们,大家猜猜她们亵衣是什么颜色,我做庄!上,记着一则,咱们是有礼有节,才能见出本少爷鉴赏美人眼光品味不同俗流之外,不准强来!”一声令下,众兵痞泼皮立刻一拥而上,反而把带头几个武者落在最终。
“小姐,能来一段下半身交往吗?”“小姐,哥哥我玩意儿可是金枪不倒,你要不要看一看!”这样事情太常见,几乎随时随地,不分时间空间都在发生,美丽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世家子弟目光和惹来色狼骚扰。
那几个李府送来的侍奉少女欲逃无路,又羞又燥,不由发出惊恐尖叫。
看着陌生美人被调戏得脸儿赤红,半羞半怕,虽然怒斥喝骂声中,却掩饰不住眼中时时掠过迷茫无依惊惶不安神色。
众纨绔子弟清晰一下高涨到顶!别院楼阁,身边的吕秀才忍不住又抱怨起来,“狐假虎威,斯文扫地!范建这个混蛋真该死!”酸秀才恨恨骂道:“如果不是他父亲关系,恐怕早有世家大族除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人”。
不知天高地厚吗?有人横行不法,有人为虎作伥,更多人装聋作哑,这是国之将亡,末世气象!施恩还从中窥得一些旁人难以洞察迹象,心中感慨系之,无以名状。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晚照之所以绚烂繁华,靡丽无极。
动人心魄,恰是蕴藏着痛彻入骨凄凉沉痛,郁结着今朝有酒醉今朝麻木和无望,眼看着末世浩劫来临,却是恁般无助,只能遂波逐流,忍见风雨暗故园,堕落在漫漫长夜,不知何日才能盼到黎明曙光。
世人多如此。
足见吴越王朝时运已末,施恩正思量,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不要动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