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那暧昧而动人的声音像是一点星火,点燃了莫悔心里那片干枯了一季的草原。

她的身子一僵,猛地推开沈雪堂,红着脸看向那张英俊得不应属于人间的脸,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雪堂被莫悔推开却也没有一点难堪的样子,依旧笑得满不在乎,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莫悔本想开口问的,却又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因为见沈雪堂这样轻松而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有种自己想太多的感觉……

沈雪堂说话一向是这样,三分严肃、三分温柔、三分调笑,还有一分深不可测,想太多她就完蛋了。

金银城里的许多女孩子只怕都是这么完蛋的……

车里一时寂静无声,莫悔觉得气氛尴尬得她无所适从,沈雪堂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看了眼窗外道:“离你家也不远了,不如我们散步回去?你看,路边的花都开了。”

沈雪堂这么一说莫悔才注意到这条老巷子两边的桃树不知何时开花了,兴奋地点点头,随着沈雪堂一起下了车。

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经过,莫悔记起,她上一次就是在这里遇见沈雪堂的。

想起来,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被三个人追杀,你忽然出现救了我的那一次……那天,你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

沈雪堂本来与莫悔并排走着的,闻言忽然停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与往日不一样。

“那天啊……”沈雪堂站在树下,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桃树,语气平静地说道:“那天是我母亲的祭日,她当年就死在这条街上,被炸成了肉末,血肉横飞,连尸骨都没有。”

说这话时沈雪堂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事情,莫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谁也不能与谁感同身受,面对生命中这样刻骨的伤痛,所有的抚慰的话语都显得轻薄。

“所以你那天会救我,是因为你母亲么?”

莫悔隐约知道了,为何那天沈雪堂会有种暴虐的气息,为何他眼睛带着杀意,为何他笑容里没有一丝的感情。

“嗯,你运气算是不错。”沈雪堂转过头来对着莫悔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戏谑,“一般情况下,我可没有时间停下车来管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虽然你的长相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也不会。”

莫悔被沈雪堂说得脸又是一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开得正盛的桃花问道:“这些树都是你种的么?我记得原来没有……”

“嗯,我从父亲与哥哥手中接下堂会之后在这里种的。”

“你母亲喜欢桃树?”

沈雪堂眯着眼笑了笑,脸上有莫悔从没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轻微的无奈,与无法言说的沧桑。

“这世界太荒废,人心又太苍凉,花事不烂漫些,拿什么镇住这人间的凄惨?”

这是第一次莫悔听到沈雪堂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无所不能的,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从不着急,从不慌张,从不犹豫,从不恐惧。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沈雪堂目光朦胧地看着这一街的桃树,侧面的线条像是由神明亲自勾勒的,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桃树开得嚣张而狂妄,春事烂漫到难管难收,沈雪堂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莫悔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方才那美撩起的星火,又开始在心中疯狂的燃烧,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破裂了。

沈雪堂回过头,看向莫悔专注的眼神,扬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要我吻你了。”

莫悔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又看他看呆了!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就好,她正想替自己解释的时候,沈雪堂却忽然低下了头。

“我数到三……”沈雪堂的嘴唇贴在莫悔的面颊上,让莫悔的心脏几乎停止作用。

“数到三?”莫悔喃喃地问道。

沈雪堂闷声一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同时握住了莫悔的手。

“数到三,你就跟我一起跑。”

沈雪堂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一伙人一直在偷偷跟着他们。不过他暂时不想理会这些伺机而动的人罢了。

难得与莫悔之间的气氛这么好,让他们多活几分钟又有什么关系?

……

不怎么宽阔的古巷里,两排桃花树间,笑容凉薄如血的王子,与被泼了一身果汁的灰姑娘牵着手在暗巷里奔跑着。

随风而起的裙裾像是这黑夜的刺青,在沈雪堂心里刺下一抹明亮而鲜艳的黄痕。

他停下脚步,从身后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微笑着看了一眼莫悔。

“准备好了么?”

莫悔的脸平静而严肃,没有太多的惊慌,也没有多余的怀疑,她微微喘息着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用在意我。”

月光下,莫悔的面庞白得皎洁,明明是惊险万分的时刻,沈雪堂却觉得周围的万事万物都静默了下来,唯有她那一双黑色的眼能搅动他的灵魂。

这一刻,沈雪堂才彻彻底底的确定。

嗯,就是她,不会有错了。

兴许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或是六分之一秒的时间,你忽然地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原本只是发了芽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疯长,那些生命里的狂喜狂悲在同一刻涌出你的胸口,即便她一言不发,你也能从她柔软的唇瓣上读出你压抑了一生的暗涌。

那是你寻找了很久不敢确定的那个人,她忽然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告知你,她就是上帝为你选中的那根缺失的肋骨。

沈雪堂愉快而狂妄地微笑着,他举起手枪,转过头精准地击中追上来的那几个人。

子弹在风中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正中眉心,最前面的几个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回过神,立刻举起枪朝他们射去。

沈雪堂拉着莫悔,一闪身就拐进了一个狭窄的暗巷,巷子里没有灯,月亮又隐秘在了云层后。黑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暗巷里有一个铁皮制的垃圾车,沈雪堂搂着莫悔钻进垃圾车后狭窄的空隙里,将她紧紧护在身内。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而微微有些喘息,沈雪堂看着怀中那温暖而满是生命力的身体,忽然觉得在这个瞬间之前,他的生命皆是毫无知觉的黑夜。

来人追到了暗巷入口处,沈雪堂没有一秒犹豫,一枪便解决了头一个探出脑袋的男人。剩下的几个人被刚刚沈雪堂那精准的枪法镇住,看着地上同伴们的尸体吓得一时不敢走近,只是对着暗巷不断地放枪。

莫悔抬起头,见到沈雪堂将自己整个圈在怀里,严阵以待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明明在危险不过了,外面就是荷枪实弹的杀手,她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黑社会的枪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悔觉得只要沈雪堂在就一定没问题。

明明这个男人比谁都危险又神秘,但是莫悔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雪堂在这样危机四伏地时刻依旧抽出空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圈在怀里的莫悔,看着她脸上透出的红晕,他扬起嘴角愉快地问:“怕么?”

“不怕……”

沈雪堂脸上的笑意更深,晃了晃手里的枪道:“我可只有一颗子弹了,还是不怕么?”

莫悔摇摇头道:“我不怕……可是,我会为你感到害怕。”

莫悔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诚恳与坦白,沈雪堂心里疯长的感情又不受抑制地涌出他的胸口,没有一秒的犹豫,他低下头用力地吻在了莫悔的唇上。

外面忽然爆发了一阵激烈地枪战声,可是莫悔却全没有听见。

一齿叠一齿,每一次沈雪堂热烈的吻落下,都带着一种让莫悔无法拒绝的陶醉与渴望,粗重的呼吸夺走了她思考的能力,男人强大而性感的气息像是迷幻药,连激烈地枪火交战声也变成了遥远的背景。

沈雪堂轻咬着莫悔的嘴唇,缠绵而热烈地吸允着她柔软而湿润的舌尖,没有拿枪的手滑过她的背脊,轻轻按在了她的小腹上,缓慢而温柔地揉按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的感觉窜过莫悔的身体,她猛地一个激灵,轻轻推开沈雪堂,有些着急地说道:“你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沈雪堂眯着眼,笑得不怀好意,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似的。

“你不是也有回应我么?”

枪声愈加激烈,莫悔有些紧张起来,又见沈雪堂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无奈地说道:“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都死到临头了。”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的身体依旧紧紧地贴在一起,莫悔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红着脸想退后,却发现身后就是墙壁根本无路可退。

见她这个样子,沈雪堂不高兴起来,伸出手将她紧紧按在自己胸前,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都死到临头了要是还不能吻你,我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莫悔真是佩服沈雪堂的“临危不惧”,憋红了脸道:“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说这话的人恐怕只有你沈雪堂一个了!”

外面的枪声渐渐消失,再次回归了寂静,莫悔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沈雪堂却再次低下头一口就咬在了她的嘴唇上。

莫悔“唔”的一声把满心地疑问又吞了回去,沈雪堂的再次把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那熟悉的酥麻感觉让她软软地撑不起身子,只能靠着他。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沈雪堂的手又轻轻往下探了探,嘴唇凑到莫悔的耳边,用暧昧的声音叹息般地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我父亲向我指了指你母亲的肚子,对我说,这里是一个小女孩儿,长大了就让她做你的妻子。”

“这种事……”

莫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雪堂打断了。

“莫叔可是也答应了的,你不记得了么?还是你母亲从没有向你说过这件事情。”

莫悔隐约记得母亲提过一两次,但是时间太久远了,再加上她们都被堂会追杀了,哪里还会把这种口头的承诺当真?

“现在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指腹为婚的……”莫悔红着脸,心脏突突地跳着,小心翼翼地问:“你也不会当真吧……”

“堂会这种地方,是最讲究信义的,现在什么时代我管不着,我可是个土豹子……”沈雪堂轻笑一声,忽然舔了舔莫悔的耳垂,声音低低的,“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守身如玉这么久,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莫悔的身子颤了颤,脸恨不得要烧起来,沈雪堂喜欢看她这个样子,他再次弯下腰,将脑袋埋在莫悔的脖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车里我说让你只想着我的事情,的确是太为难你了。”

莫悔心里一凉,以为他的意思是,他刚刚说的话是不作数的。

正这么想着,沈雪堂却又轻轻在她的脖间落了一个吻。

“我平时太克制了,对你做的事情太少。我打算以后都不忍了,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子,你就只有时间想我了。”

莫悔还没来得及消化沈雪堂话里的意思,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沈雪堂的嘴唇还落在莫悔的肩头,依旧放肆地表达着他饥渴的情感,用余光看向瞬间围住他们的那一排举着突击步枪训练的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举起手中的手枪瞄准了站在最中间的男人,一面缓缓离开莫悔赤`裸的肌肤,一面用一种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看着领头的男人道:“知道我最不喜欢的是什么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