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 乌云
之前各路才子上台,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手中乐器,或管或丝,俱显得简单明朗,洞箫也好,琴弦也好,一目了然。然而等叶君生上来,那乐器一个人竟拿不完,还得让一名小厮帮手。
瞧那几般零件模样,分外眼生。不光台下许多才子伸长了脖子观察,两眼茫茫然;便是评审团的资深人氏都是面面相觑,叫不出乐器的名字来。
完全陌生!
而对于叶君生本身,在场诸人都有所认识。若说以前仅停留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份上,那么经历书法单元之事,叶君生异军突起拿下前三甲后,诸多看法悄然已发生质变。
由此,对于叶君生的期望值自然而然水涨船高,很想看看在音律单元他又能玩出什么令人惊喜的东西来。
不料等搬出家伙来,惊倒是惊了,喜却不尽然。连乐器都叫唤不出名字,喜从何来?
片刻的默然后,低低的议论声迅速传开,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到了水中,泛起无数的波澜,压都压不住。
场下各种情绪;台上叶君生却脸色如水,有条不紊地将部件组装完毕,调整好,然后负手而立,霍然举首,朝下一扫。
莫名的,目光所及,本来议论不休的场面竟肃然安静了下来。
气氛,顿时变得有点诡异。
“昔日未登台,世上几人曾识我;今朝初报鼓,场中哪个不抬头!”
叶君生首先琅琅开口,念出一番对句来。
狂!
其声音中气十足。在广场上滚滚传开;神色固然并未显露出多少倨傲之色,然后那对句用字。组合成联,其中蕴含的傲气风骨喷薄而出。便好像一把宝剑出鞘,终于露出了属于它的锋芒。
音律表演之前,昂然诵句,抒发意兴这一幕,完全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顾学政这一刻端是又惊又喜,在他心目中,对于叶君生的认识基本停留在一个不喜多言,内敛而倔强的形象之上。
这般形象,其实并不讨喜。年纪轻轻,过于老成,容易被人视作“不识抬举”、“故作深沉”之类,反正没有好话。
但是“狂”不同,才子不“狂”不成名,历代如是。只要有本事,适当张狂,更加能令人印象深刻,倍加赏识。
那么现在。叶君生这是峥嵘显露了吗?
莫说顾学政,从不曾见过叶君生这一面的李逸风黄元启等,皆是有喜出望外之感,眼睛睁得滚圆来看。连两边耳朵都竖起作倾听状,无比期盼叶君生的西洋敲击乐,能敲出一个巨大的惊喜来
……
今日的天气。依然深沉如海,风雨不息。
扬州城中。许多低洼地段都积水成灾,引得居民们唉声叹气不已。纷纷想出各种办法排水自救。
城外,罕见人踪,江水汹涌,远远便听到凶猛的咆哮声。暴雨落江,江水暴涨,无时不刻在冲击中两岸的河堤。
砰砰砰!
惊涛拍岸,每一拍都发出惊心动魄般的巨响,如同响在心坎上,震得人心惶惶。
冒着大雨,岸堤边上倒有些人影往来,却是负责守护岸堤的人员,得了长官的死命令,要时刻坚守在岗位上,注意观察江水状况。
呼!
骤然卷起一阵巨风,风带起一个巨大的浪头,恶狠狠地扑上来,差点将那岸上的人给卷下水去。
人员见状,骇得几乎要尖叫,赶紧飞快退后:
“老吴,这河堤,河堤恐怕保不住了……”
话说刚才这一浪呼啸之际,他甚至听到了脚下河堤发出来的呻、吟声,听得耳朵发酸,听得心惊胆战。
“不会吧……”
回答的人神色惊慌,下意识回答,然而恐惧的神色从眸子里流露出来,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
那老吴语气苦涩:“看这情况,能坚持到晚上,已属奇迹。”
“啊……河堤崩溃,那扬州城岂不是?”
想到那巨大的灾难后果,他不敢说下去。
“洪水破堤,水淹千里,扬州保不住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大人知晓,撤吧。”
“撤吧”两字出口,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蕴含无限悲凉。
“可是……可是大人他们正在观看天才第一才子竞赛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风花雪月,什么才子,都是放屁,我呸!”
老吴貌似忿然,狠狠啐了一口。
“话虽然如此,不过眼下这骨节眼内,大人岂会听从我们的意见?”
天下第一才子竞赛,不是普通的地方性质,而是圣上亲许的项目,如果因为气候问题而被迫中断,极其容易被牵扯到某些“祥瑞”之上。莫说其他,扬州一干官员的位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万一民间流言,说道皇上亲许的竞赛竟惹得老天不爽,报应下来,此事可是犯了莫大的忌讳。
“不去报告,提前做好准备,等到河堤崩溃,扬州十万百姓尽危殆矣。”
老吴语气坚决,握紧拳头:“此事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禀告。”
“好,为了扬州,为了十万百姓,老吴,我与你一起去。”
两人很快就得到了统一的立场意见,迈步要下得河堤,回城禀告。
呜呜呜!
突然间江面远方传来一阵鬼魅的声音,乍一听,似乎是狂风掠过江面时的动静;仔细一听又不尽然,那声音尖锐无匹,竟径直钻进耳朵里去,宛如具备实质的形体,直钻入脑袋里头。
“啊!”
两人发出惨呼,抱着脑袋,转眼便被折磨得满地打滚起来。而附近其他的人员,也是如此,好像脑袋被钻进了虫子,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看,那是什么!”
有个别意志比较坚韧的,勉强还能保持一抹清醒,此刻睁眼看去,就见到波浪翻腾的江面上方,不知何时席卷来一大片乌云。
乌云如墨,黑得使人心慌慌。更可怕的是,随着乌云的席卷,下方的波浪翻腾得更加惊人,连绵成一片,由远到近,好像百年一遇的海潮,裹挟着惊天动地般的气势,咆哮冲来。
河堤完了!
所有目睹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充满了不可挽回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