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川环顾四周,小汽车驶出来的胡同非常幽暗。这时,胡同口白光一闪,那是闪光灯。接着人影一闪,跑进了胡同深处。有人在拍照!

1.大闹婚礼

颜思曦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浏览了一会儿网页,聊了一会儿天。看看窗外,天色已暗,她匆匆跟好友们说声再见,关掉电脑,仔细地洗了把脸,敷了点粉,描了眼影,涂了唇彩颜思曦看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笑容那么惨淡,那么不自然,她尽量再挤出一个笑容,想使自己的心情跟着快乐起来,但是阴郁的心情要马上振作毕竟不是容易的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卫生间。穿戴整齐之后,她拎起小挎包,仔细检查一番,然后满意地往肩上一搭,正准备出门,门铃声却骤然响了起来。逃离结婚典礼之后,她像胡剑陵一样闭门不出,手机关机,电话线拔了,她不愿意任何人打扰她。偏偏这时候,她准备出门办事,却有人找上门来了。颜思曦犹豫一番,将挎包放到衣柜里,然后匆匆地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曦曦,是我。”

是胡剑陵的声音,那个臭男人的声音。

这个毁了自己一生幸福的臭男人,这时候又要来干什么呢?

“曦曦,求你了,你开下门,让我说句话好吗?”

颜思曦冷笑一声把门打开。

胡剑陵一进门便扑通跪倒在地,抱住了颜思曦的大腿:“曦曦,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就那一次啊。你原谅我吧,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啊!”

颜思曦倨傲地站立着,怜悯地看着这个低三下四的男人。

“原谅你?你伤害了我,还要我原谅你?”

“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哼,那录像是假的吗?”

胡剑陵不说话了,低着头哀哀地哭泣。

颜思曦冷冷地说道:“你起来吧,这么大的男人了,犯不着对一个女人这么低三下四。”

“曦曦,你不要这么说,我很心痛的。”

“你很心痛?我比你还痛。胡剑陵,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你先起来,过几天我会去找你的。”

“真的?”

“是,”颜思曦说道,“等我心情好一点,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

胡剑陵绝望了,痛苦地摇着头:“曦曦,不要啊!你原谅我吧!”

“胡先生,我很忙,我今天晚上还有约会呢。”

胡剑陵茫然地看看颜思曦,看着这个本来应该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艳丽的面容,不禁心如刀绞:“曦曦,求你了,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啊。”

“你再不走,我喊人了!”颜思曦的声音冷冰冰的,她甚至没有生气,没有发火。女人若是死心或是变心,都是再难回头的了,她们的心有时候比铁石还硬。

胡剑陵怒火中烧如万箭穿心,他腾地站起来,瞪视着颜思曦:“你等着,我一定要找出那个算计我的人,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随你的便。”颜思曦还是不冷不热。

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又在西湖酒家响起,合着“傻B了吧,结婚了吧,从此没有自由了吧”的优美旋律,新郎新娘踩着红地毯,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缓缓地走向舞台。

西湖酒家的服务生古成章坐在DVD机前,摆弄着手中的碟片,自然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次有生以来最热闹、最与众不同的婚礼。

**火辣的视频,呆若木鸡的新郎,满脸悲愤的新娘,错愕万分的宾客……这一切都足以让他给朋友们讲半年的故事。

司仪又在台上重复着老套的主持词了,新郎新娘已经郑重其事地说出“我愿意”了。

呵呵,我愿意?古成章笑了。

昨天新娘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扇了新郎一巴掌跑了。

她突然不愿意了。

世间事真是难料。

那真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

今天的新郎也给他送了一张碟,他怕再出事,特地检查了一遍,确定那只是一张婚纱照的光碟之后,他才放心了。

司仪朗声说道:“现在,请我们一起欣赏新郎新娘的美丽瞬间。”

古成章马上走到DVD机前准备放碟,可是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住了,他一转头,一记老拳迎面击来。

打人的是胡剑陵。他的神经本来就要崩溃了,又遭到颜思曦的冷落,他更加愤怒了。昨天放碟的就是这个人,不是他在整我,又会是谁?皇叔在上,

古成章一个趔趄撞倒了音箱,鼻孔鲜血直流。

音箱倒地发出轰然巨响,新郎新娘以及众宾客惊愕地看着古成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成章毫不示弱,爬起来便冲向胡剑陵。两人势均力敌,从舞台一侧,打到舞台中央,把垒成金字塔形状的香槟杯子全部撞翻在地,新娘惊呼着躲到了新郎身后。

众宾客见状,一拥而上,把两人分开。

胡剑陵兀自咆哮着:“小子,你等着,你让我不好过,我让你也不好过。”

古成章跟着回嘴:“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一场婚礼被搅得乱七八糟,酒店经理闻讯连忙赶来,揪住古成章的衣领,怒声喝道:“你搞什么?”

“他……这个神经病一来就打我。”

众宾客听说是外人来捣乱,顿时火气全冲着胡剑陵发泄了,众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把胡剑陵打倒在地。经理怕事赶忙制止:“大喜的日子,可别闹出人命来啊!”

众宾客这才骂骂咧咧地放过了胡剑陵,经理叫来两个保安把他拖了下去。

司仪很机智,依然笑容满面,说道:“在婚礼继续进行之前,我要祝贺我们的新郎新娘,因为你们举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婚礼。我相信,直到几十年后,你们鬓发皆白,回忆起这个婚礼,你们还是会开心地一笑。这种婚礼,用钱是办不出来的。我主持过一百多场婚礼,个个大同小异,唯独你们的婚礼独放异彩。”

司仪的如簧巧舌,打动了每个人,大堂里响起经久热烈的掌声。

婚礼继续开心、热闹地进行。

最后,司仪总结陈词了:“一切从今天开始,新郎由小变大、新娘由大变小。新郎由小伙子变成了大丈夫,新娘由大姑娘变成了小媳妇,身份的改变意味着成熟与责任。今天的结合,既需要你们彼此给对方一份承诺,更需要共同对双方父母表达诚挚的谢意和深深的感激……”

就在这时,又一件让新郎新娘“几十年后鬓发皆白、回忆起婚礼时仍会开心一笑”的事情发生了。

七八个警察、十几个治安协管员全副武装地冲进了婚礼现场,包围了众宾客。

谁见过这阵仗?

这结的是哪门子婚啊?

众人错愕万分,几个刚才对胡剑陵拳打脚踢的人瞅瞅门口准备开溜了。

一个身材挺拔的警察昂然走上了主席台,一把夺过司仪手中的话筒,噗噗两声之后,转身向新郎新娘鞠一躬:“祝贺你们!”然后转向台下,“我们是公安局的,接获线人举报,有一个通缉犯刚才跑到西湖酒家了,我们奉命搜捕,请大家配合。”

通缉犯?

众宾客窃窃私语,礼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治安协管员开始挨个查验宾客们的证件了。

新娘这时说道:“你们要查的那个通缉犯是不是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留着平头,方脸……”

“对,”警察打断了新娘的话头,“就是他,他在哪儿?”

“他被经理带走了!”

“糟了,危险!”警察连忙招呼道,“快,保护经理!”

警察和治安协管员们又一窝蜂地离开了礼堂。

新郎新娘和众宾客个个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带兵捣乱的正是何少川,做警察这行,经常会有朋友打电话求助。很多人有时候一口恶气出不来,仗着自己的朋友是警察,便把朋友叫来充场面。这种事,何少川以前经常干,后来觉得腻烦了,总是跟朋友推脱说警局现在管理很严不能胡来。可是,当胡剑陵打来电话说他被众人群殴的时候,他火就不打一处来了,以前他虽然也帮朋友摆平了很多棘手的事,但是从来没这么兴师动众的。他也知道胡剑陵理亏,所以只是叫了一帮兄弟来捣捣乱,真让他抓住所谓的打人凶手,他也没那胆,更没那必要。

众兄弟离开结婚礼堂之后哈哈大笑,觉得这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有意思的事。何少川打发兄弟们走后便去看胡剑陵。胡剑陵的脸上、手上都是血,一只眼被打得乌青了。

“你啊,现在是不是舒坦了?被打清醒了吧?”

胡剑陵看了看何少川,没有说话。

何少川又语重心长起来:“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像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人,于事何补?一个宾馆的服务生跟你会有什么仇这样搞你?你也不想清楚点?你脑袋用来干吗的?”

“他负责放碟,不是他干的,会是谁?”

何少川伸手作势要打,最后放下了:“你……还敢顶嘴!”

古成章被经理带着来到何少川面前,这是一个憨厚老实的矮个子,看到胡剑陵,兀自气愤得咬牙切齿。

何少川说:“小伙子,你就原谅他吧。他昨天都那样了,换作谁都会特别冲动,你说是不是?”

古成章心也软了,目光不再像把刀了,变得柔和了。

何少川问:“昨天是你放碟?”

“是。”

“放的是新郎给你的那张?”

“他当时给我碟后,我马上就放进碟仓里了。”

“你一直在婚礼现场?”

“是啊。”

“一直守着那台DVD?”

“没有,中间上了一趟厕所。”

“有没有其他人看过那台DVD?”

“我上厕所回来后,有个人在看,还摸着一个个按钮。”

“谁?”何少川和胡剑陵同时来了精神。

“我不认识,不是我们宾馆的人。”

“他长什么样?”

古成章看着何少川说:“个头跟你差不多高,比你胖点,脑袋特别大,脸圆圆的手背上还长着黑毛,哦,对了,他应该上火了吧,嘴角长疮了。”

胡剑陵的脸色难看起来,他腾地站起来,骂道:“妈的,原来是他!”

2.离奇的交通事故

何少川驾车送胡剑陵回家,路上一个劲地劝说胡剑陵要冷静不要冲动:“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怀疑人家?”

“可那服务员说的就是他嘛!”

“你这人怎么这么榆木疙瘩啊?他去看看DVD怎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换碟了?办案要讲证据。”

“我这不是办案。”

“不是办案就可以胡来啊?”

何少川开着车,时不时地转头说胡剑陵几句。前面是一辆大货柜,车速都很快,超过了一百码。

“算了,懒得理你,”何少川说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清醒清醒,别老像个孩子。”

前方胡同里突然开出一辆小汽车,对着疾驶中的大货柜撞了上去。何少川赶紧刹车,只见小汽车立即被撞得稀里哗啦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一个轮胎被撞飞了,何少川眼睁睁看着那个轮胎飞到了自己的车顶上,只听哐啷一声,轮胎弹开了,车顶瘪了下来。

“妈的,怎么不掉馅饼掉轮胎啊?”

何少川骂骂咧咧地走下车查看车顶,无限惋惜地叹口气,又嘟哝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货柜车也停了下来,司机站在事故现场目瞪口呆,看到何少川走过来,连忙叫道:“警察同志,你可看到了,这不关我事啊!”

司机已经血肉模糊,眼见是没救了。

何少川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司机从胡同里驶出来,完全可以看到货柜车,但是他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前进。难道他是自杀?可是一个人面对死亡,总会萌生出本能的求生欲望,司机却没有,他全力冲向了货柜车,冲向了死亡。

何少川环顾四周,小汽车驶出来的胡同非常幽暗。这时,胡同口白光一闪,那是闪光灯。接着人影一闪,跑进了胡同深处。有人在拍照!何少川心里一紧,会不会是凶杀?可是要去追那个人,已经来不及了。

交警赶到了现场,何少川忙上前自我介绍。他说了看到的情况,还说他怀疑这出事故是人为造成的,希望交警配合,现场由他处理。

交警请示上级之后答应了,在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录了货柜车司机的口供之后就离开了。

何少川立即打电话求援,之后招呼胡剑陵:“过来帮帮忙。”

“干吗?”

“把他抬出来啊!”

“不会吧?”

“一个大老爷们,你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啊?”

“不行,我晕血,你放过我吧。”

何少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车门已经撞掉了,何少川把司机拖出来放在地上,翻遍死者的口袋,找出了鼓鼓的钱包和各种证件。

死者叫顾松云,性别男,民族汉,年龄42岁。还有一张工作证,显示顾松云是电视台的员工!

他马上打电话到电视台问询,发现这个顾松云竟然是电视台的副台长。

谁会谋杀一台之长呢?

顾松云口袋里装着一张a4纸,已经被鲜血打湿了。

何少川展开纸张,上面打印着两段话:

市民采访1:廖圣英市长的讲话精神总揽全局、内容丰富、实事求是、顺乎民意、鼓舞人心、催人奋进,对今后我市的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

市民采访2:廖圣英市长的讲话精神凝聚人心、振奋人心、鼓舞人心,一是成就感更强烈,二是方向感更明确,三是责任感更重大。

其中“市民采访1”中“总揽全局”是用红笔添上去的。

“市民采访2”中用红笔把一个逗号改成了顿号。

末尾,红笔签名:“廖圣英”。

这竟然是廖市长的批复。

何少川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明天廖市长就要做一个重要报告了,以往每年市长做完报告之后,电视台都要做出一篇市民谈感受的新闻来。他曾经一度很自卑,觉得市民的素质都那么高,我怎么就没那么高的素质呢?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些慷慨激昂的陈词,我怎么就说不出来呢?后来他在网上看到几张照片才算明白了,记者们都是写好了稿子,再找几个群众演员,看着镜头对着稿子读一遍就行了。于是,何少川终于战胜了自卑情结,很是得意了一番,差点请客吃饭以示庆祝。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几段市民的采访,一个副台长也要巴巴地亲自向市长讨教。也许这就是为官之道吧?更有趣的是,廖市长还煞有介事地加了一句词,改了一个标点符号。何少川看着那段话,始终没明白顿号和逗号有什么区别,不明白一个“总揽全局”到底有多重要。也许这说明我没有当官的潜质吧?何少川这样想着。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难道这就是谋杀顾松云的原因?前几年,邻市电视台的记者频频被杀,而且都遭到了拔舌割喉的酷刑,后来还是一个有心理障碍的警察破了案。会不会是案件重演了?何少川回忆着邻市记者连环被杀案的前前后后,不禁摇了摇头,不像!

蒋子良带着一拨同事赶到了,权聪摩拳擦掌地说:“哎哟,又有事干了!”

看到何少川的爱车也被殃及,蒋子良笑道:“哈哈,你可真够倒霉的。”

其他同事也都跟着笑。

“你们这群幸灾乐祸的人,赶紧开工了!”

权聪蹲在尸体旁边仔细地检查,蒋子良则带着几个同事对小汽车的里里外外进行勘察。

何少川走到胡剑陵身旁:“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干活了。”

“好,你忙吧。”

“我告诉你啊,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幸亏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天天能被你唠叨死。”我不想娶妻!

何少川骂了一句,轰走了胡剑陵,这时权聪招呼道:“过来看看,有发现。”

“你的尸体又说话了?”

“靠!你的尸体!”

胡剑陵指着顾松云的嘴巴说道:“你摸一下他嘴巴周围看看感觉到什么没有?”

“好像有点粘。”

“对,死者曾经被胶布粘住了嘴巴,后来又撕掉了。”

何少川吆喝一嗓子:“子良,有没有发现粘嘴巴的胶布啊?”

“没有。”

何少川皱着眉头沉思道:“如果车里没有那块胶布的话,那么就是凶手为了制造车祸的假象撕掉了胶布。可是凶手是怎么上了顾松云的车呢?难道是顾松云逃脱了魔掌,急匆匆地驾车出逃?可是刚才顾松云明明有时间踩刹车却没踩啊!”

蒋子良从车里拿出一个沉重的铁条,说:“奇怪,在驾驶座下面发现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何少川比画了一下铁条的长度,恍然大悟道:“你去检查一下刹车是不是坏了。”

一会儿,蒋子良在车旁吆喝道:“刹车真的坏了,脚踏根本就没和制动装置连在一起。”

“这就是了,这个铁条是搭在刹车脚踏和油门脚踏上面的,当顾松云要踩刹车时,其实踩的是油门,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看到货柜车反而加速撞上去。”

蒋子良沉思道:“难道他坐上车后感觉不到脚底下有异样吗?踩刹车和踩这铁条的感觉毕竟不同啊!”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顾松云之前肯定是昏迷的,当他突然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正朝货柜车冲过去,于是赶紧踩刹车,结果却越踩越快。权聪,你晚上检测一下,他体内是否有乙醚之类麻醉剂的残留物。”

“是,长官!”权聪故意大声答应着。

“妈的,你能不能正经点?”

蒋子良觉得还有疑点说不通,继续追问:“如果他被麻醉了,那么何必又要在嘴上贴胶布呢?”

蒋子良的问题把何少川问倒了,他思考着,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飞速地运转:“除非,除非……”何少川一拍大腿,“除非他有话要说!”

权聪在一旁笑道:“他有话要说,所以把自己的嘴巴贴住了?”

“检查你的尸体去!”何少川双目炯炯有神,“是凶手有话好说!凶手先是绑架了顾云松,用胶布贴住嘴巴,跟他说几句话,也许是告诉他为什么要杀他吧?说完之后把他迷晕,然后制造一次交通事故。”

蒋子良听得如坠云里雾中:“似乎说得通,不过也太玄了。”

权聪在一旁又叫道:“少川……”

“哎呀,你就安心检查你的尸体吧,怎么这么多话啊?”

“我……我……”权聪“我”了半天,突然笑了出来,“我真是吕洞宾啊!”

“什么?”何少川觉得权聪莫名其妙。

“因为你不识好人心啊!”

这厮在转着弯骂人呢!

权聪继续说:“我找到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推测。”

何少川顿时来了精神:“什么证据?”

“死者头发里有水,应该是凶手为了弄醒他泼的。”

何少川点点头沉思起来,弄清楚这场“交通事故”的来龙去脉固然可喜,可是为什么要杀顾云松呢?他跟市长走这么近,是遭人嫉妒?电视台美女如云,主持人跟台长的绯闻经常不断,又或是情杀?电视台也经常报道一些负面新闻批评报道,又或是仇杀?

何少川不得要领。

他长长地打个哈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3.兄弟阋于墙

市城管局监督管理处的处长由于存在渎职行为被双规之后,最开心的莫过于胡剑陵和熊冠洋两人了,论资历论成绩,他俩都是最有希望担任处长的人选。胡剑陵是负责城管宣传的,几年来,策划了好几次大规模的宣传活动,留给领导非常深刻的印象;熊冠洋则负责起草、修订城管法规,他对现行的城管法规提出了多项修订意见,得到了领导的一致肯定。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提的那些意见不过是换了一种更加振聋发聩的说法罢了。混在机关,能做出惊天动地、影响千秋万代的丰功伟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把冷饭炒了再炒,最多加几点调料罢了。

处长被双规之后,两人立即展开了激烈的竞争。那天晚上熊冠洋拎着果篮、香烟、洋酒刚走到局长马培安家楼下,正好看到胡剑陵走出来了,两人不好意思地互相点点头分开了。

后来从马局长的口气里,熊冠洋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马局长表扬熊冠洋这几年做得非常出色,劳苦功高,促进了本市城管法规的不断完善,不过,马局长意味深长地说:“你还年轻,我看还得再历练几年,将来必当大用。”

熊冠洋什么都明白了,但是又不好说什么。他和胡剑陵是同学,他年轻,难道胡剑陵就不年轻了?他需要历练,难道胡剑陵就不需要了?

这几天,他郁郁寡欢,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人一上火便嘴角起泡、口舌生疮。

现在好了,胡剑陵出了那么大的事,生活作风有问题,作为一名国家公务员,竟然狎妓嫖娼,这种干部焉可重用?甚至扫地出门都不过分。

他坐在办公室,懒洋洋地打开了一撂卷宗,那是一套关于街头乱摆卖的材料。近几年来,城管执法队员与乱摆卖摊贩发生暴力冲突的新闻频繁见诸全国各地媒体的报端,开放部分地段允许商贩从事经营活动的呼声也日趋高涨,于是熊冠洋便搜罗了这些材料,准备写出一项建议案。他可以想象着各大媒体将竞相报道这一新举措新方法,他甚至想到了很多个标题:《城管局放开部分地段允许摆卖》、《从暴力城管到人性城管》、《城管再出改革新措施,城市管理改堵为疏》……

熊冠洋正得意地看着卷宗,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高马大、脸色铁青的汉子走了进来。他忙把卷宗收好,朗声说道:“哎哟,剑陵,不休婚假跑来上班啦?”

胡剑陵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是啊,被王八蛋搅了局,来看看王八蛋在干什么。”

办公室的人都抬起了头,很多人都参加了胡剑陵的婚礼,看到了那段**的演出,即便没参加的也早有耳闻了。这时候看到胡剑陵骂骂咧咧地走进办公室,一时之间错愕万分,愣怔片刻大伙都明白了,胡剑陵把矛头对准了老同学熊冠洋。他们两人的钩心斗角,在局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听胡剑陵的话,难道是熊冠洋搞了胡剑陵,让他当众出丑?

熊冠洋自然知道胡剑陵是冲着自己来的,他盘算了自己的处境,觉得已经骑虎难下了。胡剑陵没有指名道姓地骂他,他就不好反驳他,一旦反驳,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可是如果不反驳,同事们都会以为他理亏不敢言语了。想了片刻,他呵呵笑着站了起来:“是啊,剑陵,一定要把那个王八蛋揪出来!,让我们兄弟的光屁股在大庭广众之下播放出来,这简直太缺德了,更何况,还是跟鸡搞!还让人结婚不让?”

熊冠洋故意把胡剑陵的糗事宣扬一遍,既打击了胡剑陵,又给自己解了围。

胡剑陵的脸上挂不住了,他早已认定熊冠洋就是那个偷天换日的人,此时听到熊冠洋故意旧事重提,不禁骂道:“你娘的!给我闭嘴!”

“唉,你怎么骂人呢?我这不是在替你说话吗?”

“骂人?我还想打人呢!”

胡剑陵说罢,随手操起一个椅子朝熊冠洋砸去。熊冠洋见势不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刚想爬起来,胡剑陵手中的椅子又抡了过来。此时他已经躲无可躲,慌乱中只好伸出手臂一格,椅子砸在手臂上,钻心地疼。

同事见两人动手了,连忙上前劝架。几个人把胡剑陵拦腰抱住,熊冠洋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不屑地笑了笑,说道:“胡剑陵,我见你是老同学的分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胡剑陵被众同事拉住了胳膊不能上前,他兀自挣扎着:“呸!老同学,有你这样的老同学吗?为了一个处长的位子,竟然想出这么毒的招出来,我真是佩服你啊!”

熊冠洋面色通红:“胡剑陵,你嘴巴干净点,老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没干的事,你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哼哼,你还装什么好人啊?你根本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儿!”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谁给我换了一张碟,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哈哈,你可真会说笑话,明明是你自拍自导自演的三级片,现在又赖到我头上了。”

胡剑陵一把甩开了同事们的胳膊,也不跟熊冠洋扭打,而是对着众人说道:“大伙都在,我就说说这个人有多么恶劣。我找服务生谈过了,有个人找服务生闲扯,后来服务生上厕所了,回来后发现那人还在DVD旁边。那人就是这个一口一个‘老同学’的熊冠洋。姓熊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熊冠洋气得瞪了他一眼,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纸箱子来,三下五除二地把箱子打开,拎出了一台崭新的DVD机,往前一推:“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跟西湖酒家礼堂里的那台DVD是不是一个牌子一个型号?我找那个服务生,就是觉得那机器不错去看了看。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放光碟进去了?操!你去嫖娼,自己爽够了,又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去哪儿嫖娼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拍你?”

虽然熊冠洋一口一个“狗眼”,一口一个“嫖娼”地骂,胡剑陵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他的确没看到熊冠洋换碟,那张碟他也的确不知道到底是谁拍的。但是听到熊冠洋说到最后一句话,他不禁骂道:“我去哪儿嫖娼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嫖娼,还是你带我去的呢!”

熊冠洋顿时面红耳赤:“你嘴巴干净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哈哈哈,诽谤?小红啊,小丽啊……我随时可以把她们叫过来认人!”

众同事都愣了,这两个未来的处长真的是把所有的脸皮都撕下来了!

熊冠洋不敢再跟胡剑陵争执下去了,胡剑陵已经丧失理智了,再争下去,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你他妈的真是不可理喻!”熊冠洋说罢拂袖而去。

4.监控录像

权聪解剖了顾松云的尸体后,进一步印证了何少川的推断,在死者体内发现了乙醚的残留,死者生前的确被迷晕过。局领导安排了另一个同事洪跃宗调查顾松云一案,而何少川则全力侦破戴景然的案子。

他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了很久,突然又想到了那双皮鞋。

戴景然的鞋底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尘埃都没有。这是不合常理的!他鞋上肯定粘上了什么东西,凶手给洗掉了。那会是什么呢?神医小娇娘:山里汉,来生娃!

一定有什么地方漏掉了。

他再次来到了现场,戴景然家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何少川站在门口想象着凶手是如何进门的,门锁检查过,没有撬动的痕迹。难道是熟人干的?可是杀人动机呢?戴景然的钱财并没有少,到底为什么杀人呢?仇杀?戴景然在朋友圈里口碑不错,除了散户恨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对他愤恨如此了。可是何少川根本就不相信散户会起意杀人。他自己就是一个被坑的散户,不过发发牢骚而已,最多用键盘杀杀人。“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这句至理名言在每一个财经版面上都时时提醒着股民,现在输了赔钱了,要怪还是得怪自己。要不是心中贪心一闪念,谁会被戴景然牵着鼻子走?

虽然不相信散户会杀人,领导的指示还是要贯彻的,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得认认真真地做。他找到了庞大海的邻居,问戴景然被杀那天晚上,庞大海是否在家。结果也不需要什么花盆被踢翻之类的声音线索,一个邻居晚上起来小便就看到他回来了。其他同事调查的两百多个散户也跟庞大海的情形差不多,大伙听说戴景然被杀都很开心,但是每个人都能提供不在场的证明,有的人还对警察的怀疑感到可笑:“不会吧警察同志?你们想象力真丰富,改行写小说吧。”

何少川摇摇头不得要领,打开门走进屋去,趴在地上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粒尘埃。找了半个多小时,甚至把沙发都搬开了,依然一无所获。他耷拉着脑袋离开了案发现场,站在走廊里按了电梯按钮。

过得片刻,电梯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何少川站在电梯里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电梯里挂着两幅广告招贴画,一个卖房的,一个卖车的。

他看着其中一幅广告发呆,蓦然间,画框下缝隙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他凑近了看,却是一块灰烬,把灰烬捏出来仔细端详,心中疑惑:“电梯里为什么会有灰烬呢?”

一楼大堂到了。

一个清洁工正准备走进来,看到何少川手里的灰烬,赶紧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扫了几天了,还没弄干净。”

“很多吗?”

“前两天挺多的,现在已经扫得差不多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有纸灰的?”

清洁工说的时间,正是戴景然被杀的第二天。

清洁工又说:“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在电梯里烧纸钱,消防通道里也是。”

“你怎么知道是纸钱?”

“有的没烧干净嘛,还写着‘冥府银行’几个字。”

冥府银行,QQ诅咒?

何少川的大脑迅速转动着,他抬头看看电梯,一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他微微笑了,立即跑到小区的监控室,亮明了身份。

值班保安说:“没用的,那天我们看到电梯里有纸灰之后就调出录像看了,只看到一团火被扔进了电梯,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何少川并不死心,将磁带塞进带仓,迅速旋动搜索按钮。

只见戴景然满面怒容地走进电梯,然后离开电梯。过了一会儿,一团火突然被扔进了电梯,然后电梯门关上了,那团火还在熊熊地燃烧。冥币还没烧尽,电梯门又打开了,可是却没有人进来。应该是戴景然吧,他做贼心虚,看到烧纸钱就不乘电梯了。

一线曙光现在又黯淡了。

何少川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希望能抓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来。

一团火被扔了进来。

似乎有只手。

对,就是一只手。

他立即旋动搜索按钮,慢慢地回放扔火的镜头,一只手慢慢地出现在画面上。

啪!

何少川果断地按了一下“暂停”,欣赏着画面上那团火和那只手,那只手的中指上分明戴着一枚戒指!他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说道:“这盒磁带我拿回去了!”

回到局里,他把磁带交给蒋子良,让他进行技术处理,然后打通了胡剑陵的电话。

“兄弟,在哪儿呢?”

“在单位呢。”

“你要评先进啊?婚假都不休还要去上班。”

“,少来挤对我。”

“你啊,老是沉不住气,找熊冠洋去了吧?人家没给你好脸吧怎么不说话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要去找人家,无凭无据的,你能得什么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干什么吗?”

“干吗?”

“查出是谁在偷拍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