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到人到,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张曦的父亲张庙,后面紧跟着丁三、丁四,说话的声音是从丁四嘴里吐出来的。
“父亲!”张曦惊恐地喊叫了一声。
张庙手心托着一只木盘,上面置放一碗面食,一碗烂肉、一碗鸡肉,还有一碟青菜。张庙将木盘放在铁门前面,面无表情地说道:
“儿子,吃吧!吃饱了,父亲有话同你说。”
张曦不知就里,心里十八只吊桶七上八下,本来已经十分饿了,这回看见这种情景,反而不觉得肚子饿。不过,张曦有一点明白,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他们一伙的,那就是被这帮人胁迫在这里干事。但是,不管怎么样,张曦都是认为父亲肯定是被他们胁迫,或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伙人手里也为未可知。因为,都这么多年了,老父亲不可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他可不是木子亮。老父亲有什么理由走歪路呢?再说了,若果他们张家要走歪路,守着这么大一块古墓,随便挖掘一座,也够他们张家几代人吃用不尽。张家几代人守护这方土地,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可今天这是???
张曦伤心地望着他父亲。
张庙低声道:
“吃吧,儿子,吃完了,父亲有话说。”
说完,起身朝一旁的丁山、丁四丢了一个眼色就往外走去。丁三、丁四会意,紧跟着走去。
张曦莫名其妙,神情沮丧到了极点。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他期望老父亲转回头来告诉他这一切,于是朝老父亲的背影大喊大叫道:
“回来,父亲--”
张庙头也不会,却还是那句话:
“吃吧,儿子,吃完了父亲有话同你说。”
张曦猛烈地跩踢那该死的铁门,他真的希望有奇迹发生,这扇该死的铁门瞬间就会垮掉,那是他就会不顾一切冲出去,揪住自己的老父亲问一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啦???
他这大喊大叫不要紧,斜对面躺着的那两人,此时悠悠苏醒过来,一人晃晃****站起来,立足不稳兀自倒下,另一人站起来却立住了脚跟,他歪歪扭扭地来到铁门前,打气精神来,一听张曦喊叫,冷不丁大吃一惊:喊叫的人居然就是他们寻找的张曦。原来这人便是路大勇,刚才没有立住脚跟倒下的那人便是李楠。路大勇揉揉眼睛,看清楚之后,叫了一声:
“张曦,--老张!”
垂头丧气的张曦听见有人低低叫唤他,猛然抬头,一眼瞥见斜对面的一个人朝他招手,他看出来那是路大勇,心里也是大吃一惊,急急忙忙问道:
“你、你们怎么也……”
一时竟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路大勇的到来,可能也于他父亲有关联。既然陆大勇到来,那么后面绝对少不了李楠,于是他问了一句:
“李楠呢?她和你一起来了吗?”
这时,恰好李楠拼尽全力站了起来,也来到铁门前望着张曦,苦笑一下,又朝张曦招招手,示意自己平安无恙。
张曦哀嚎一声,无言以对。
路大勇振作精神,高声问道:
”老张,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这里好像地下室呢。不过,--”说着,路大勇朝后面看了一眼,想必是那具棺材,之后便不再说话。
张曦没有回答路大勇的问话,只是低下头,徐徐地蹲下来,双手扶住铁栏杆,无声地缀泣。路大勇看见张曦难过的样子,心里明白这里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情。但到底是什么事情,路大勇一时弄不明白,也不好再问,只是和李楠对望一眼,李楠想用话安慰张曦,这个时候也忘记了该怎么说。俩人就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张曦十分狼狈的模样,心里也不免难过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张庙带着一大帮人来到。
李楠眼尖,第一眼就见到张庙,于是大叫一声:
“张老伯、张老伯--”
张庙知道是李楠在叫他,只是假装没有听到。
路大勇瞄了一眼,心里却是十分吃惊,看这模样,张曦倒是中了他父亲的计了,不然张曦被关在小厅里面,他何以不放他出来呢?李楠还想继续喊叫,路大勇立即制止了她,“嘘嘘--”叫她噤声,再看看张曦,只见他埋头低额,好像这面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地。张庙指挥众人,就在大厅的中央放上许多刀、叉什么的,同时又抬来几张标志的案板,其他几个人刷洗一番之后向张庙低低头,恭敬地退出去。路大勇看着这一切,心里面一百个问号也不知道该向谁问去。
张庙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来到张曦面前,见到张曦垂首低眉,于是大喝一声:
“张曦,你知道自己的罪过吗?”
张曦耳边如晴天霹雳,立即站起身来,将一口浓痰啐道他父亲脸上,嘴里大叫道:
“无耻!”
张庙怔了一怔,嘿嘿笑了一声,一只手抹掉脸上唾沫,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无耻吗?告诉你,兔崽子,你老父亲我非但无耻,而且下流。你没有听过这句中国的成语吗--老大爷喝稀饭‘无耻(齿)下流。嘿嘿……”
这个时候,张曦的老父亲居然开起玩笑来,张曦哭笑不得。
张庙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竟然动也没有动,于是大怒道:
“你是嫌弃你父亲的饭菜吗?啊!”
张曦将头撇过一边,不予理睬。
张庙端起一碗面,夹起一块肉送到张曦的嘴边,张曦仍旧朝那块肉吐了一口唾沫。
怔了怔,“当啷”一声,张庙将一碗苗条重重地摔在地上,右手朝后一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一个人,递上来一条皮鞭。张庙接过皮鞭,重重甩了一下,猛地朝张曦一皮鞭甩过去,张曦来不及闪避,竟然挨了这一皮鞭,“啊呀--”一声,张曦疼的呲牙咧嘴,急忙躲到里边去了。皮鞭一时竟然打不着张曦,张庙愤怒地将那只木盘食盘一脚踢飞,一时间弄得汤汁四溅、饭菜乱飞。
张曦咽了一口唾沫,颓丧地坐在地上。此时,饥饿一阵一阵袭来,张曦感觉好不痛苦。
路大勇十分困惑。
李楠何尝不是如此。
而更让张曦迷茫的是,自己的老父亲何以一时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妖怪”???不过,想想,过去的许多事情竟然像放电影一样在张曦的脑际一一闪过。一时间,张曦似乎全明白了,过去的种种猜疑,现在他全部明白了。怪不得,当老父亲催逼着他结婚的时候,家里的摆设竟然突然之间华丽起来,那些钱是哪里来的,不就是这里出来的嘛。还有、还有……张曦一时不敢往下想去,总之,他张曦今日必定是要死在这里,可笑的是竟然还要连累路大勇、李楠这些无辜。过去,他恼恨木子亮变质是为了钱,而且到现在还一直轻视木子亮,尽管他张曦抱着多年的友情,替木子亮夫妇讨了这一方风水宝地安葬,可是他张曦的骨子里面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木子亮所做过错事,可是,现在呢?--现在他的父亲竟然……
张曦懊悔!趴在那具描金棺材上方,一动不动,只是眼睛骨碌碌乱转,前方的墙壁上是精细的古代工笔绘画,总是有一个人十分显眼,而这个高大魁梧的人难道就是魏忠贤?当然,张曦并没有见过魏忠贤,但是这人的相貌咋就那么熟悉呢?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噢,对了,这个人有点像、像--张曦“嚯”地爬起来,仔细盯着墙壁上那个身着古代华丽服饰而且高大的人像,再看看那鼻子,看那嘴巴、还有眼睛,竟然活灵活现就是、就是他的老父亲张庙。张曦吓得倒退几步,嘴里呐呐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有一面镜子,张曦一定会照照自己的形象是否也和墙上的人像有几分相似呢?张曦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蛋,他倒退着走路,“哐当”手脚碰到了铁门,这才悟道自己是被关起来了。
这一连串的奇怪的举动,路大勇和李楠看在眼里,发现张曦见到墙壁上的画,竟然连连后退,显然是惧怕什么。俩人不由得仔细揣摩墙上的画,突然,细心的李楠“咦”地叫道:
“这不是--”她本来想说,这不是张庙老伯吗,又怕说错话,留下半截便住口不说了。
路大勇也一时醒悟过来,看那张画像,果然和张庙极为相似,不仅如此,而且和张曦也有几分相似。俩人面面相觑,不过,一会儿俩人即刻明白了,或许这是张曦的先人墓穴也说不定啊。但俩人又有几分不解,既然这墓穴是张曦的先人,何以墓碑上的墓志铭竟然是:魏忠贤?这一切的一切,恐怕也只有张庙最清楚了,张曦必然是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