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终登极乐

降在玄奘面前的自然就是三个徒弟和靖轩一行,玄奘见之大喜,忙问妖孽如何。

“师傅且放宽心,那妖孽已被除了,还是快请陛下将公主迎回来吧!”悟空嘿嘿笑着答道,玄奘恍然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陛下,妖孽已除,快快派人去迎回公主吧!”天竺国王道:“自然是寡人亲去,圣僧在此安歇。”说罢,连忙吩咐整顿军马,赶往布金禅寺迎回公主。

待到国王离去之后,靖轩对玄奘道:“圣僧,此去前方再无妖祸,不日可到极乐灵山。还是不要理会俗务,快快启程而去。待到你们取了真经,加持正果之时,我自然会带着地涌前去灵山。”玄奘闻言,深以为然,也怕白国王强留,当即趁着国王不在城中,收拾了行李担子,出城西去了。

数月之后,玄奘师徒在路上又经历了一场错被当做强盗下狱之事后,再无灾祸,一路西进,终于见到了一座高楼之下,这楼: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此乃是灵宫宝阙,琳馆珠庭。真堂谈道,宇宙传经。花向春来美,松临雨过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凤仪翔万感灵。

玄奘观之,赞叹道:“好宝地,好宝地啊!”却见三个徒弟相视大笑,不解问道:“尔等笑些什么?”

“我等笑师傅有眼无珠!”悟空此刻也是心情轻松,大开玄奘玩笑,嬉笑道:“师父,你在那假境界假佛象处,倒强要下拜;今日到了这真境界真佛象处,倒还不下马,是怎的说?”

玄奘闻言,大惊失色,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十分复杂的表情,问道:“此处,此处就是灵山?”

悟空笑道:“虽非灵山,亦不远矣!此处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过了此处就是凌云渡,过了凌云渡,就是灵山了!”

听了悟空的话,玄奘呆愣当场,过了良久,仰天长叹,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五体投地,拜服道:“弟子玄奘,自离大秦国都咸阳日起,至今历经一十四载寒暑,无数艰难磨难,只以为有生之年难至灵山,见不得我佛真言,如今终于到了!我佛慈悲!”

玄奘激动地泪流满面,悟空三兄弟也是悄悄抹泪,这些年玄奘受的苦,他们是感同身受,几次险死环生,今日终于修成正果了。悟空上前搀扶起玄奘,笑道:“师傅,大喜事,哭甚?”玄奘激动地浑身颤抖,只是不住道:“到了,到了!”

就在玄奘师徒激动莫名之时,就听一声高喊:“到了,终于到了!等得我好苦啊!”说话间,见一道人飘然而来,只见他:身披锦衣,手摇玉塵。身披锦衣,宝阁瑶池常赴宴;手摇玉塵,丹台紫府每挥尘。肘悬仙箓,足踏履鞋。飘然真羽士,秀丽实奇哉。炼就长生居胜境,修成永寿脱尘埃。圣僧不识灵山客,当年金顶大仙来。

悟空笑道:“原来是金顶大仙,你不在天庭为官,来此作甚?”“可是被你们师徒害苦了!你们师徒取经,玉帝派我前来迎候,那观音只说二三年便到,不想一等就是一十四年啊!”金顶大仙哈哈大笑,惹得玄奘告罪。大仙也不玩笑,急忙请进观中沐浴更衣,次日好到灵山。

次日一早,玄奘换了衣服,披上锦襕袈裟,戴了毗卢帽,手持锡杖,登堂拜辞大仙。金顶大仙指了路径,玄奘师徒一路,行去不上五六里,见了一道活水,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四无人迹。

玄奘一见,心惊道:“悟空,这路来得差了,敢莫大仙错指了?此水这般宽阔,这般汹涌,又不见舟楫,如何可渡?”悟空哈哈笑道:“不差!你看那边不是一座大桥?要从那桥上行过去,方成正果。”

玄奘闻言,便走到近前,就见桥边有一匾,匾上有“凌云渡”三字,原来是一根独木桥。正是:远看横空如玉栋,近观断水一枯槎。维河架海还容易,独木单梁人怎蹅!万丈虹霓平卧影,千寻白练接天涯。十分细滑浑难渡,除是神仙步彩霞。

玄奘吓得心惊胆战道:“悟空,这桥不是人走的,我们别寻路径去来。”悟空笑道:“正是路!正是路!”悟能把鼻子一甩,道:“这是路,哪个敢走?水面又宽,波浪又涌,独独一根木头,又细又滑,怎生动脚?”悟空哈哈笑道:“你都站下,等老孙走个儿你看。”说罢,翻身上了桥梁,来回行走,如履平地。

“你这猴子,我等还有马匹行李,岂像你身轻如燕?”玄奘一见,不禁把脸一沉,唬得悟空赶忙回来认错。

师徒正说话间,忽见一艘小舟从水对岸而来,船上艄公道:“请登船!”玄奘一见,满心欢喜,连忙到了近前,这一下可是吓坏了,原来这船没底!

玄奘心惊道:“你这无底的破船儿,如何渡人?”那艄公呵呵笑道:“我这船鸿蒙初判有声名,幸我撑来不变更。有浪有风还自稳,无终无始乐升平。六尘不染能归一,万劫安然自在行。无底船儿难过海,今来古往渡群生。”悟空认得是接引圣人身边的侍从南无宝幢光王佛,当即合掌称谢道:“承盛意接引吾师。师父,上船去,他这船儿虽是无底,却稳;纵有风浪,也不得翻。”

玄奘确实不敢,悟空使个坏,从后面,一把将玄奘推了进去,玄奘一个踉跄跌进了船中,被宝幢光王佛扶住,站稳了身子。悟空三兄弟牵着马,挑着担子进了船来,玄奘见果然不沉,也就不去怪责悟空了。

宝幢光王佛笑了笑,撑开小船,横渡而去,行至中途,就见从上游出依次飘来四具尸体,赫然正是玄奘师徒四人!这一下所惊非小,悟空笑道:“师傅,恭喜师傅脱了凡胎,得上灵山啊!”宝幢光王佛笑道:“还要恭喜大圣、天蓬、卷帘脱了妖身,得享正果啊!”

玄奘闻言,转身看去,顿时一惊,只见三个弟子已经大变样了。原本身高不盈四尺的瘦小悟空,如今身高七尺,体态匀称,剑眉朗目,赫然一个翩翩美少年;猪头猪脑的悟能原本敞着怀,露着大肚子,如今肚子不见,只见方方正正六块鹅卵大小的腹肌,往脸上看,浓眉大眼,不怒自威;身材高到,面色晦暗的悟净也变了,此刻是紫红脸膛,配上络腮胡须,十分的威武。

玄奘一见,上上下下打量着,忍不住哈哈笑道:“这幅模样,反而不习惯了!”悟空往玄奘身边一站,比了比,笑道:“终于不用被师傅敲脑门了!”“哈哈哈!”满船之上都是师徒四人的欢快笑声。

哈哈笑过,玄奘忽然正色,双掌合十,向着三个徒弟深深鞠躬,道:“悟空、悟能、悟净、小白龙,玄奘一路行来,多亏尔等扶持,今日灵山在望,玄奘在此谢过了!”悟空连忙上前搀扶,笑道:“师傅这般客气作甚!”正说着,船已靠岸,师徒四人登上了岸,步上灵山,早见那雷音古刹:

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玄奘师徒刚到大雷音寺外,就见四大金刚前来迎候,恭迎进去,上了大雄宝殿,只见殿上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蓝,两行排列,正中坐着如来佛祖,金身威势,实在威严。

玄奘率徒弟,对如来倒身下拜。拜罢,又向左右再拜。各各三匝已遍,复向佛祖长跪,将通关文牒奉上。如来一一看了,还递与玄奘。玄奘俯首作礼,启上道:“弟子玄奘,奉东土大秦皇帝旨意,遥诣宝山,拜求真经,以济众生。望我佛祖垂恩,早赐回国。”

如来开金口,对玄奘道:“你那东土乃南赡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牲。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幽冥,受那许多碓捣磨舂之苦,变化畜类。有那许多披毛顶角之形,将身还债,将肉饲人。其永堕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虽有孔氏在彼立下仁义礼智之教,帝王相继,治有徒流绞斩之刑,其如愚昧不明,放纵无忌之辈何耶!我今有经三藏,可以超脱苦恼,解释灾愆。三藏:有法一藏,谈天;有论一藏,说地;有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真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凡天下四大部洲之天文、地理、人物、鸟兽、花木、器用、人事,无般不载。汝等远来,待要全付与汝取去,但那方之人,愚蠢村强,毁谤真言,不识我沙门之奥旨。阿傩、伽叶,你两个引他四众,到珍楼之下,先将斋食待他。斋罢,开了宝阁,将我那三藏经中三十五部之内,各检几卷与他,教他传流东土,永注洪恩。”

玄奘师徒感恩不尽,跟着阿难、迦叶两位尊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