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独角兕大王
悟空驾云头离去之后,玄奘坐在蒲团上,淡淡道:“悟能,把那本为师手抄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拿出来。”悟能从行李中拿出了一卷竹简,玄奘并没有在纸上抄写,就是因为怕在途中遇水损坏了,所以用竹简来记录。玄奘接过竹简,在地上展开,捻起念珠,默念经文。悟能和悟净不敢打扰,他们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无论是悟能还是悟净都没有发现,自从玄奘在通天河东岸陈家庄受了那一难之后,整个人就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并不只是体现在玄奘肢体的残疾上,而是深入到玄奘的的灵魂深处的。如果说原来的玄奘是一个身怀宝藏的普通人,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找到了打开宝藏的钥匙,正在一点点的将那些宝藏转化为自己所有。这卷《摩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当年浮屠山下乌巢禅师传给玄奘的,日后被玄奘传回东土,被称为是“修真之总经,作佛之会门”,可谓是十分了得,如今玄奘堪破心中迷雾,心境修为一日千里,再念这心经,更是能从中感受到无穷的神妙。玄奘本就是如来弟子金蝉子转世,又是十世金身,身上的佛性可谓深重,在他默念心经之时,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去,这股波动无形无质,哪怕是与他近在咫尺的悟能和悟净都没有感受到,但是在这山中却是有一个高明之士,被他给捕捉到了这一点灵犀。
这位高明之人乃是山中妖王,他这一日正在洞府之中喝酒吃肉,看小妖们操练,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波动,一双大眼猛地睁开来,闪动出阵阵金光,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嘿嘿一笑,道:“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说罢,他也不叫上小妖,抄起一旁的点钢枪,脚踏祥云冲着玄奘的方向就飞了过去。不多时,这妖王来到了玄奘头上,向下一看,就见下面是三个和尚,一个肥头大耳,一个脸色晦暗,还有一个白净的独臂和尚,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怎么断了一只胳膊,不过从气息上来看,确实是他没错。唔,还有一个护身的禁制,是那猴子留下的吧,也好,猴子不在倒是省了我许多事。”笑着,这妖王降下了云头,他在空中还是狰狞妖王模样,落在地上就换了一副面孔,扫帚长眉,铜铃大眼,鼻阔口方,身高九尺开外,浑身上下肌肉奋起,身上的青衣被撑得紧绷绷的,左臂上套着一个白森森的环子,背后背着一杆点钢长枪,十分的雄伟。
悟能和悟净本来是闭着眼的,猛地睁开眼,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汉,心中都是一凛,握住兵器站了起来,严阵以待。悟能喝问道:“你这汉子什么来历,来此作甚?”那大汉哈哈一笑,伸手摘下长枪,笑道:“这座山都是我的,你们要过山就要先留下过路财。”悟能才不会相信这个带给他压力的大汉会是一个剪径山贼,戒备道:“你要什么过路财?”“嘿嘿,某随居住在此偏僻之地,却也知东土圣僧之名,故而,想向圣僧借这一身皮囊下酒。”大汉笑道,把这吃人之事,说的轻描淡写。“妖孽放肆!”悟能、悟净勃然发怒,就要上前厮杀,却被玄奘拦下了。“悟能、悟净,休要动手。”玄奘拦住了两个弟子之后,他站起身,单掌竖在身前,对着大汉道,“这位施主,非是玄奘舍不得这一身皮囊,只是玄奘还要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度化世人,实在是不能现在将性命丢掉。施主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我那大徒弟十分有手段,你若是还不走,被他赶回来,只怕有性命之忧。”“哈哈!正要与那猴子做过一场,还请圣僧和令徒去我洞府做客。”大汉哈哈大笑,大枪一晃,一枪点在了玄奘三人身前三尺处,只见一道金光罩子浮现,挡住了大汉的这一枪,但是很快的,那罩子从枪尖处开始出现裂痕,转瞬间就扩散开来,最终这个罩子消散于无形。“师傅小心,这妖魔有些手段,待我战他!”悟能一见这一幕,心中忌惮,叮嘱一声之后,挥九齿钉耙杀了上去。这九齿钉耙名唤上宝沁金耙,乃是太上老君连同五方五帝、六丁六甲用神冰铁在炉中练就,上有金叶玉环,无数符篆,挥舞起来神光如焰,更重五千零四十八斤,所过之处,恶风呼啸十分可怖。却不想那汉子手中长枪也非凡品,看上去并不出彩,但是随着这大汉的挥舞,竟然散发出氤氲紫气,而且材质只怕也是与九齿钉耙不相上下,硬碰硬也不落下风,而且从传来的力道来看,悟能确定这杆枪的重量只怕还在自己的钉耙之上!斗了二三十合,这大汉的枪法越加的犀利,杀的悟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悟能心中暗惊,他虽然如今实力不复从前,就算是比悟空也稍有不如,但是也不是易与之辈,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汉子竟然有这等手段,在短短三十回合之中就击败自己。悟净在一旁看着悟能落入下风,心中大急,挥开降妖杖上来助战,这宝杖取材月宫梭罗树,外边嵌宝霞光耀,内里钻金瑞气凝,也是一见大小随意的好宝贝,沙悟净曾是天宫卷帘大将,也不是浪得虚名,虽然在悟空和悟能面前总是吃鳖,但是他的真实本事还是很不错的,他加入战局之后,原本节节败退的悟能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两人与这大汉缠斗着,只盼能等到悟空回来。“拖延时间吗?那猴子要是回来了,就失去很多乐趣了,所以,不陪你们玩了。”大汉一句话道破了悟能、悟净的心思,横扫一枪**开悟能和悟净,左臂上的白色圈子从手臂上飞下来,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悟能和悟净突然感到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大吸力,手中兵刃瞬间脱手而出,被那白圈子收了去!这一下所惊非小,不待悟能和悟净反应过来,那大汉抛出一条绳索,如同灵蛇一般将悟能和悟净捆成一团,挣扎不起。大汉淡淡一笑,道:“圣僧,我是个斯文人,您自己上马给我走吧。”玄奘淡了一口气,翻身上马,那大汉拿长枪挑起了悟能和悟净,押着玄奘离去了。
却说悟空在千里之外寻得人家,化的一碗斋饭,笑嘻嘻的回转来,却发现师傅师弟全都没了踪迹,自己设下的禁制也被破了,四下还有打斗的痕迹,悟空与悟能、悟净相识日久,立刻看出这是两人联手对敌的痕迹,心中更加焦急,又看马匹行李全都不在了,急忙搜寻马蹄印,见马蹄印向西而去,急忙向西赶去。行有五六里,忽闻得北坡外有人言语,悟空看去,只见乃一个老翁,毡衣苫体,暖帽蒙头,足下踏一双半新半旧的油靴,手持着一根龙头拐棒,后边跟一个年幼的僮仆,折一枝腊梅花,自坡前念歌而走。悟空迎面赶上,施礼问道:“老公公,贫僧问讯了。”那老翁即便回礼道:“长老哪里来的?”悟空答道:“我们东土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一行师徒四众。我因师父饥了,特去化斋,教他三众坐在那山坡平处相候。及回来不见,不知往哪条路上去了。动问公公,可曾看见?”老者闻言,呵呵冷笑道:“你那三众,可有一个长嘴大耳的吗?”悟空闻言,连连点头道:“有有有!”“又有一个晦气色脸的,一个白脸的独臂和尚,还有一匹白马吗?”悟空欢喜道:“是是是!老丈,不知往哪里去了?”老翁道:“他们命不久矣,你休寻他,自己逃命去吧。”悟空急忙道:“那白脸者是我师父,那怪样者是我师弟。我与他共发虔心,要往西天取经,如何不寻他去!还请公公告知详情。”老翁道:“我才然从此过时,看见他们被妖魔锁拿,此刻只怕已经入腹了,还如何救得?”悟空焦急道:“烦公公指教指教,是个甚么妖魔,居于何方,我好上门取索他等,往西天去也。”老翁道:“这座山叫做金兜山,山前有个金兜洞,那洞中有个独角兕大王。那大王神通广大,威武高强。那三众此回断没命了,你若去寻,只怕连你也难保,不如不去之为愈也。我也不敢阻你,也不敢留你,只凭你心中度量,”悟空点头,再拜称谢道:“多蒙公公指教,我岂有不寻之理!”这就要把那一钵盂斋饭倒给老翁,自己收了空钵盂好去救人。那老翁放下拐棒,接了钵盂,递与僮仆,现出本象,双双跪下叩头叫:“大圣,小神不敢隐瞒,我们两个就是此山山神土地,在此候接大圣。这斋饭连钵盂,小神收下,让大圣身轻好施法力。待救圣僧出难,将此斋还奉圣僧,方显得大丝至恭至孝。”悟空方才心乱,不曾看出他们来历,平白被他占了便宜,心中大怒,喝道:“你这毛鬼讨打!既知我到,何不早迎?却又这般藏头露尾,是甚道理?”土地道:“大圣性急,小神不敢造次,恐犯威颜,故此隐象告知。”悟空息怒道:“你且记打!好生与我收着钵盂!待我拿那妖精去来!”土地山神遵领,恭送悟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