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斗剑

百倾大湖的湖面如明镜般光滑,丝丝血红在水中飘**。湖中央突出一块礁石,此石露出水面三丈,粗有一丈,石上斑斑血迹散发出肃杀之气。徐缙盘坐在石顶,身上着一件黑甲,层层叠叠的鳞片上游走着玄奥的符号。这是黑龙褪下的蛟皮,被徐缙祭炼成了皮甲,防御直追老龟。徐缙气行周天,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目。他在岛上已住了三十年,功力进步神速,已经可以与老龟比肩,灵宝传授的术法也精通了,至于剑术更是一日千里。他本来就因为打黑拳而实战丰富,潜心磨练,进步自是神速。在湖边有一石龟,龟身上生满了花草,正是老龟,自黑龙走后,老龟便饮了湖中龙血,闭关炼化,以求突破,三十年不动让它变成了一直石龟。

徐缙站起身来,湖面瞬间白浪滔天,一条唇生龙须的鳄鱼,一条浑身金黄、生出一对蛟爪的大鱼和一只半身化蛟的巨虾从湖底浮出。这三只妖兽是湖中水族头领,受龙血滋养灵智大开,虽不能开口说话却也非常机敏,被徐缙收服后对他忠心非常,每次徐缙练完功都会现身拜见。徐缙权当养了三个宠物,分别给取了代号:鳄鱼叫大傻,大鱼叫阿呆,巨虾叫虾球。为了这三个称呼,三妖兽不知抗拒了多少次,但每次都被徐缙打个七荤八素,只好认命了,谁让老大拳头硬呢!“你们三个,今天谁跟我出海寻食?”徐缙自从吃了羽蛇和巨蟹后,天天在岛外转悠,想找上几只不开眼的妖兽开荤,也亏得在洪荒,妖兽多不胜数,一条鱼多活几年都能吐纳日月精华,他隔几个月才去打打牙祭,每次都有收获。三妖兽也跟着老大吃了三十年美味,这几个月没出去早就憋不住了,此刻老大发话,各个踊跃,徐缙一笑,说:“算了,一起去吧!”说完,腾空飞起,三妖兽驾妖风紧随在后。

离岛千里后,三妖兽扎进了大海,先在普通的海鱼群中肆虐,大饱口福。徐缙神识展开,在周围海域一通乱搅,顿时激怒了盘踞在此的一条大海蛇。这海蛇不过数十年道行,连灵智尚未全开,哪知来了四个煞神,气呼呼浮出水面,张口吐出数道水箭袭向徐缙。徐缙哈哈大笑,双手握拳,每一拳都击破一根水箭。右手并指如剑,一指点出,只见一道剑气破空而去,所过之处虚空生莲,直破海蛇之颈。“谁敢杀我孩儿!?”一声怒喝响起,远处飙来一道白线。徐缙定睛看去,只见一条堪比羽蛇的巨大海蛇正破浪而来,而且这海蛇头生独角,显然血统中有着龙血存在。徐缙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以一战的妖兽,兴奋的红光满面,双手一颤,一双蛟皮手套出现,这手套上鳞片戟立,在鳞片边缘更是熔炼了锋锐的利刃。双拳握紧,手套的十指与手指完美嵌合,丝毫不影响双手的灵活。徐缙仿佛又站在了拳台上,只不过对手是一只妖兽罢了。

独角海蛇感受到徐缙的战意,嘶鸣一声,头上的独角蓝光闪动,一道水雷激射而出。徐缙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一记直拳击中水雷。只见电光闪烁,徐缙已穿过水雷来到海蛇面前,大吼一声,双拳一左一右轰向那根湛蓝色的独角。海蛇对这角十分珍视,那肯让他击中。*的尾巴一拍海面,不退反进,独角朝着徐缙当胸刺去,宁肯被徐缙集中颈部,也要把这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刺穿!徐缙双目圆睁,双拳化掌力劈而下。“轰!”一声如惊雷般巨响响起,方圆十丈内的海面上炸起滔天白浪。徐缙倒飞而出,大口呕血,胸口的鳞甲尽碎,连蛟皮都被划开,胸口上有一血痕正渗出鲜血,虽未重伤,但是内脏受的震**倒是不轻。而那海蛇就更惨了,颈骨尽碎,双目流血,两道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舌头几乎被斩下,此刻正浮在海面上苟延残喘,冰蓝色的血液流入大海,立刻令海水结了一层薄冰。“MD!大傻,给我撕了这条长虫!”徐缙运功调息,三十年没有伤过这么惨了,五脏全被震伤,经络也断了三成,怒发冲冠之下,下了碎尸令。正在海中肆虐的龙须鳄一听老大发话,立刻冲上海面,张开巨口咬住蛇头,蛟爪鱼与蛟虾也上来帮忙,大傻如陀螺般旋转,蛇头被生生扯掉扔在一旁。三只妖兽一起动手,不一会便把一条巨蛇拆得只剩骨架。

徐缙吐出一口浊气,令道:“带上食物,回岛!”三兽忙卷了大小海蛇的残尸,驾起妖风向岛上飞去。徐缙伤重,踏上幻莲剑御剑跟了上去。“小友慢行!”一声呼喊传来,徐缙回头看去,只见一片红云飞来,快如闪电,只一刹那便出现在了面前。一中年男子立于红云之上,他光着头不冠不髻,身着大红金焰麒麟袍,赤着双足,那种玩世不羁的气质让徐缙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看他面貌,眉如利刃,目似朝阳,紫色的瞳仁中火焰跃动。徐缙感受到这不知巫妖的男子那如狱如海的威能,心知自己根本无法抗衡,他要杀自己,不比出口气麻烦,忙拱手道:“不知有何事唤住在下?”“小友勿惊,吾乃麟王。今日入海来访大兄祖龙,不想感应到灵宝兄的青莲剑气,便来一叙。不知小友与灵宝兄是何关系。”麟王一笑道,这一笑那种不染凡尘的玩世风姿顿时变得十分亲切。徐缙暗自吐出一口气,恭谨道:“灵宝道君垂爱,赐下幻莲剑让在下护身,不想惊动了陛下。”麟王闻听,心头好奇忽起,一双神目中精光闪动将徐缙内外观了一遍,轻咦一声,奇道:“小友好生怪异的气息,似妖似巫却又非妖非巫,我对小友身份十分好奇啊!”“哎,不说也罢。在下身受天道制约,不可言明出身,望陛下勿怪。”徐缙心知自己的身份根本说不得,一说立马遭雷劈,只得苦笑告罪。麟王不以为意的摆手说道:“无妨。不知小友居何宝地,我想歇歇脚和小友聊聊,不知可否?”“呀,陛下屈尊降贵,在下岂敢不从?”徐缙生于现代,所知颇杂,对这古礼言辞也是知晓,此时用起也不觉生涩,只是虽然用词谦卑,但他的语气却毫不谦恭,毕竟是生活在贵族绝迹的年代的人。麟王大笑,与徐缙同往海岛而去。

湖中礁石之上,徐缙与麟王盘膝对坐,中间摆了些熟肉、水果和泉水,虽简单却与这自然相合。麟王咀嚼着蛇肉,目光扫过湖泊、高山,笑道:“小友这洞府倒是自然,不设任何阵法禁制。”徐缙脸上一红,惭愧道:“陛下说笑了,在下虽得灵宝道君传了些术法,却对这阵法禁制一窍不通,连炼器都只加符箓,不含阵法的。”麟王一笑,端起石杯饮尽山泉水,看着徐缙说:“小友豁达之人,与吾平座仍如此自如,当真不凡!吾平日见多了族人的尊崇,倒也无趣的紧。大兄和小妹一个威严,一个淡薄都不如小友这般平淡的好。”徐缙也是不禁失笑,他生活的环境不同,拥有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观念,对这些神话人物虽不免敬意,确实在无法放下身段似下人一般。“小友若当真不畏吾之身份,不若认了我这兄长如何?”麟王放下石杯,正色道,目光不离徐缙双目,倒要看看这颇合胃口的小子是否表里如一。徐缙一怔,不可思议的问道:“此话当真?”“岂可戏言?”麟王脸色稍寒,对他怀疑自己颇为不满。“哈哈!”徐缙仰天大笑,长身而起,一躬倒地,直起身正视麟王双目,傲然道:“我乃当今洪荒独一之景,何惧兄长之位,认了又如何!还怕天下妖众笑我高攀不成?”说话间,一股豪气冲天,剑眉几乎破鬓,一双丹凤雄目中傲气十足。麟王观其气度,知其品性,也是大喜,不禁大笑道:“好,说得好!大兄小妹如知贤弟如此奇,呃,倒是不知贤弟族群。”本是豪迈之语却大生尴尬,徐缙大笑,举头望天道:“我非妖非巫,堂堂正正,岂可怕了你天道!兄长,小弟乃是人族!”这句话出口,徐缙只觉全身上下无处不舒坦,一道紫气从他顶门冲出,如狼烟般直插天际。天空中出现一枚竖瞳,瞳仁正与紫气狼烟相接,那瞳中闪烁无数景象,纵是麟王也难以观明。那竖瞳沿紫气而下,隐于徐缙颅中。“贤弟!”麟王大惊,以为徐缙藐视天道,要以天目诛杀徐缙,正要上前,却见徐缙已飞了起来,一层薄薄的紫气形成了一个护罩,连他都无法靠近。

“疼!真TMD疼!”徐缙此刻如同滚油入脑一般,那沸腾的热浪让他生不如死,一根根的青筋暴起,双目圆睁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瞳仁血红一片。渐渐的,徐缙的眉心出现一条裂痕,数根血管如同章鱼触手一般从裂痕中探出,一点点撑大裂痕,甚至如同树根一样扎入了血肉之中不断蠕动,仿佛裂痕中有一个水泵正在泵取徐缙的血液。这些血管在皮肤下生长,纵横交错,布满了徐缙的额头,形成了一幅玄奥的符文。而徐缙的眉心生出一枚竖瞳,瞳仁紫光莹莹,无尽的景象走马灯似的在瞳仁中滚动。“啊~~~!”徐缙蓦地仰天大叫,竖瞳、符文隐匿不见,徐缙也落回了礁石之上,大口喘着粗气。麟王忙上前扶起徐缙,连绵不绝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助他恢复。“兄长,收手吧,小弟无碍。”徐缙笑着说,“那怪眼并无害处,但小弟却调它不动,任它沉睡吧!”麟王收回手,见他当真无事,才放下心来,也不提刚才之事,仍与徐缙随意谈笑。过了一会,徐缙笑道:“兄长,小弟本领低微,不如兄长将阵法传给小弟一些吧。”麟王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只是探手入虚空扯出一柄四尺长剑。剑长四尺,剑身晶莹如玉,通体火红,柄为麒麟啸天,刃沿上一抹紫意如流水般滚动,彰显了帝王之气。“想学阵法,先与为兄斗剑。你撑得了一招,我教你一类阵法,撑得了十招我再教你一类,撑得过百招我把所有的阵法都教给你。”麟王长剑一摆,冲天而起。徐缙哈哈大笑,紧随其后,幻莲剑伴在他身旁处处生莲。

高空中,徐缙与麟王对峙着,剧烈的罡风一刻不停的呼啸着,亘古不变。徐缙负手而立,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铺开,如同一片乌云般浓郁深沉,袍角在岗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站在那,笔挺精神,如同一柄神光内敛却无人可以忽视的绝世宝剑。麟王垂剑立着,无论是头发还是袍子都不曾动过分毫,那罡风似乎被他的气场所吞噬。他就像一个亘古存在的黑洞,永远吞噬着一切,神秘、危险的让人心悸。一动一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内蕴的气息更是千差万别。麟王虽不动,但体内气劲奔腾如滔滔大江,灼热之气充斥在那一方空间之中,而徐缙则气息沉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身劲力凝成一块,如泱泱沃土般厚重浑凝,却是这数十年来养气练心有了火候,到了境界之故。

莲香涌动,一抹寒光横亘于天地之间,无穷虚幻的青莲飘坠而下,徐缙剑眉倒竖,剑气凝结在眉毛之中,根根毛发竖立,剑气几乎喷薄而出。与麟王对峙,徐缙早已把赌注抛在了脑后,他全身心的沉浸在双方的气机交战中,气息一步步凝结,最终提升到了顶端。他很清楚,自己已到极限,过犹不及,若不出手自己将一败涂地。抢攻之下,徐缙心中再无天地,只存一剑,眼中空无一物,唯有锋芒。这一剑凝聚了徐缙三十年剑道体悟,集精气神于一体,当真是杀气凛然,连罡风都不再吹动,仿佛生生被冻结了一般。麟王眉峰一挑,瞳中似有烈焰升腾,一头长发被剑气所迫飘飞于脑后。刹那间,幻莲剑已至麟王面门,麟王飞身而退,长剑于虚空中脱出一道痕迹,久久不散。剑芒本是极盛,可愈是迫近麟王,那剑芒愈加黯淡,最后竟不见分毫,麟王眼中焰光一闪,只见一道红光自下而上撩起一道玄之又玄的弧线,正与幻莲剑撞在一处,双剑剑尖相抵,不进不退僵持在半空之中。徐缙凌空握剑悬在空中,此刻面色如蜡,虚汗不止,大口喘着粗气,一副虚脱的摸样,乃是内耗过大所致,不过若是补齐精元修为又当进上一步。罡风缓缓解冻,再次呼啸起来,风声中一阵“咔咔咔“的声音格外清晰,只见幻莲剑出现一丝裂痕,这裂痕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如冰裂之纹一般,不过片刻工夫已遍布剑身。罡风一吹,一柄灵剑化成无穷晶粉,三团青光在罡风中跃动。

天外天中,灵宝横剑膝上,正在参悟星辰玄机,忽而眉峰一动,浅浅笑道:“这小家伙倒是有一套,短短数十年便走出了我的道,走上了自己的道路,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也罢,再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培炼一下筋骨吧。“言罢,缓缓闭上了双目,毫无预兆地消失不见,只在九天之上留下一片莲香。

徐缙失了灵剑也不伤心,反正是白来的,刚刚落下身形准备调息就见那三团青光裹了无穷晶粉投入了他体内,如三条小鱼一般游血脉,过经络,穿五脏,经六腑,不断滋养着筋骨,每一个细胞都贪婪的吞吃着这精纯的三清之气。麟王收了剑,在一旁护卫徐缙,开始时见徐缙周身八万四千毛孔中渗出无色**,一股污浊之气散发开来,后来**排尽,那八万四千毛孔中飘出淡淡莲香,连带八万四千根汗毛也根根通透如墨晶雕成一般。朵朵天花随着徐缙的呼吸从虚空中降下,融入他体内。“天香?缙弟好大机缘,全身通透再无一丝杂气,精元气血堪比天材地宝啊!”麟王在一旁不住赞叹,满脸的欣喜,仿佛是他的了好处一样。天花落尽,徐缙睁开双目,两道紫光上透九天,破浮云,照星辰,气冲斗牛。三息之后,神光隐匿,徐缙起身,只听筋骨中一阵龙吼雷鸣,整个人如太古巨岭般沉稳。“兄长,这阵法小弟是无缘了,竟连一招都没接下。”徐缙惭愧一笑,只是得了莫大好处也并不觉得可惜,淡淡道,“只求兄长能指点小弟一些其他方面。”麟王大笑,双目炯炯,正视徐缙道:“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