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五庄观,三星洞
万寿山上,镇元子云驾散去,落在了一座宏伟的道观前,他挥手把赤目放了出来,赤目落在地上,四下打量着,见那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又见那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赤目看的是心旷神怡,又看见大门洞开,赤目的眼神好,清清楚楚的看到二门上挂着一对对联,铁画银钩的书着: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大仙,真是好地方啊!”赤目忍不住赞叹道,镇元子淡淡一笑,也不答话,但是他眼中那一份自豪还是出卖他的心情。
这时,就见五庄观中匆匆忙忙跑出了两个小道童,这两个小道童生的仙肌玉骨,他们跑到了镇元子面前,恭敬的稽首行礼道:“师尊,您回来了。”镇元子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两个小道童的头,说:“清风、明月,给这个小家伙安排住处,从今天起,他就跟着你们一起学艺。”“知道了。”清风和明月两个小道童好奇地打量着一副文质彬彬模样的赤目,上前道:“这位道兄请!”“赤目见过两位仙童。”赤目上前见礼,跟着清明、明月走进了五庄观。镇元子淡淡一笑,回身看了看天上,淡淡道:“徐道兄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呢?”“哈哈,还是瞒不过你啊!”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就见徐缙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精,一身的紫袍,这一身紫袍上用金、红两色丝线绣着祖龙、麟王、始凤的本尊法相,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将这三族王者的法相绣在衣服上,而且他这一身衣服可不是凡品,这一件衣服的神奇之处,就算是镇元子这等准圣也是十分眼热。徐缙来到镇元子身边,拱手行礼:“镇元子道兄,有礼了。”镇元子笑道:“稀客,稀客,你可是多少年都没来了,里边请!”“我是奔着你家的人参果来的。”徐缙笑着,与镇元子并肩走进了五庄观。
五庄观后院之中,在一片奇珍异草之中,还有一处菜园,菜园子里种着菠菜、芹菜、生姜、蒜苔、竹笋、白薯、青葱、白蒜、韭菜等等四时青菜,徐缙笑道:“你这老道也真是,这些凡草蔬菜你也种在这种仙气纵横院子里,你是有多馋?”“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万灵园中可是不仅有时令蔬菜,还有人间瓜果,甚至还有那牛羊血食,每天都用人参、首乌喂着,咱们俩到底谁嘴馋啊?”镇元子毫不客气的还嘴,但是徐缙却没有理他,因为现在他已经看到了五庄观镇山之宝——人参果树。就见这人参果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那行者倚在树下往上一看,只见向南的枝上,露出一个人参果,真个象孩儿一般。原来尾间上是个扢蒂,看他丁在枝头,手脚乱动,点头幌脑,风过处似乎有声。“好宝贝,好宝贝,只是看着像个婴孩,若是心肠软些的,只怕是下不去嘴啊!”徐缙笑着说,镇元子笑了笑,说:“只是长得像些罢了,里面是浑然一体,凡胎看不透,你也看不透?”徐缙笑了笑,道:“得了,打一个尝尝?”镇元子一笑,反手取出了一个金击子,往上一扔,金击子一兜圈子,打落了两个人参果,徐缙手中的玉精飞了出去,变成一个玉牒托着两个人参果飞了回来。徐缙伸手拿了一个,扔给了镇元子,自己拿了一个,闻了闻,只觉浑身上下周身穴窍都打开了,浑身舒泰,也就是他每日里闻着黄中李和赤金离火果的香气,这才忍住了,没有一口吞了下去。徐缙咬了一小口,只觉入口醇香,这果肉进嘴便化,如同一股清凉的水流直灌下去,徐缙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好味道。”镇元子一笑,与徐缙一起坐在了人参果树旁的玉阶上,这两个天地间赫赫有名的大能就这样坐在一起,一起默默地吃着果子。
五庄观里,镇元子和徐缙在一起吃着人参果,而同在西牛贺州的方寸山三星洞中,一心向道的孙悟空现在每天都在干着劈柴挑水的活,每隔几天须菩提祖师就会开坛讲法,也不得不说,孙悟空真的是个修炼的材料,须菩提每次都只是浅尝即止,并没有深入,但是孙悟空还是能从这些浅显的话语中悟出很多的东西,虽然不能成仙得道,长生不死,但是也是延年益寿,他原本大限将至的那种虚弱的感觉也是消失不见了,每日里都感到浑身精力旺盛,使得他乐此不疲的在这里生活着。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是七年过去了。
这一日,须菩提祖师开坛讲法,这一次却是真的开讲大道,说的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台下众小仙听得如痴如醉,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但是忽然想起一连串的大笑之声。祖师住了讲,众小仙恼怒的看了过去,只见猴子在位子上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哈哈大笑。顿时就有人怒斥道:“悟空,师尊正在讲道,你不老老实实听道,为何这般喧哗?再不老实,就把你赶出去!”“师兄息怒,我也是诚心听讲,听到老师父妙音处,喜不自胜,故不觉作此踊跃之状。望请恕罪!”悟空赶紧收拢狂态,俯身施礼,“师尊请赎罪!”须菩提祖师也不怪罪,反而问道:“你既然说听出了我话中妙音,我且问你,你来我洞中多久了?”“弟子不识年数,懵懵懂懂,只是记得这山中野桃已被弟子饱食了七次了。”悟空抓了抓脑袋,笑着说。须菩提祖师点了点头,道:“已经七年了,既如此,你且说,你想学些什么道?”悟空道:“但凭师尊教诲,只是有些道气儿,弟子便就学了。”
须菩提祖师淡淡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学那一门哩?”悟空道:“凭尊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祖师摸了摸胡须,道:“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术门之道怎么说?”祖师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悟空期待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不能!不能!”悟空道:“不学!不学!”祖师也不恼,接着道:“教你‘流’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又问:“流字门中,是甚义理?”祖师道:“流字门中,乃是儒家、释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笑道:“若要长生,也似‘壁里安柱’。”悟空抓了抓脑袋道:“师父,我是个老实人,不晓得你这话是何意思。怎么谓之‘壁里安柱’?”须菩提祖师笑道:“人家盖房,欲图坚固,将墙壁之间,立一顶柱,有日大厦将颓,他必朽矣。”悟空道:“据此说,也不长久。不学!不学!”祖师一笑,继续道:“教你‘静’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静字门中,是甚正果?”祖师道:“此是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悟空道:“这般也能长生么?”祖师道:“也似‘窑头土坯’。”悟空笑道:“师父有说这拐弯的话,怎么谓之‘窑头土坯’?”祖师抚髯道:“就如那窑头上,造成砖瓦之坯,虽已成形,尚未经水火煅炼,一朝大雨滂沱,他必滥矣。”悟空道:“也不长远。不学!不学!”祖师有些不耐道:“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动门之道,却又怎样?”祖师道:“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悟空道:“似这等也得长生么?”祖师道:“此欲长生,亦如‘水中捞月’。”悟空道:“师父又来了!怎么叫做‘水中捞月’?”祖师道:“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见,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耳。”悟空道:“也不学!不学!”
却说悟空听了须菩提祖师连说数种法门,只是问一句“能长生否”,却都被祖师给否了,他一直不学,终是惹恼了祖师,祖师怒道:“你这猢狲,这也不学,哪也不学!我门中道法岂是能让你随意挑拣的?”说话间,反手取了戒尺,来到悟空面前,狠狠在他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