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兹王的登位大典, 亦是很肃穆庄重的。

云舟在王宫正殿之前,祭拜南兹人信奉的神灵,然后献上飞鸟与江鱼。

与萧铮一起来的大胤特使, 手持大胤皇帝的亲笔诏书,对云舟的登位表示支持。

云舟朝着遥远胤都的方向遥拜。

但她知道,萧铮本人就在四周殿宇的某一扇窗户后面看着她。

他不出现, 是要将今日所有的荣光都赋予在她身上。

云舟想到此处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容。

遥拜完大胤皇帝, 南兹王进殿, 坐王座,平乱大将军童宪亲自奉上南兹王印玺。

而后南兹群臣叩拜。

至此,大胤皇后暮云舟, 正式成为了南兹的女王。

她坐在高位上, 俯视着下面的臣子。

她知道, 从这一刻开始,她确切的拥有了一个真正的身份。

一个不附庸在其他人身上的身份。

有一片土地上的一切被她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手中。

文书官在此时承上了一份东西。

这是她掌握南兹印玺之后的第一份旨意——对童宪的封赏。

云舟展开文书, 亲手执印玺,当着众人的面盖了下去。

“童宪将军, 你夺回王城, 平乱有功, 本王封你为南兹国摄政王, 替本王处置南兹日常事宜, 若有大事, 报奏胤都, 本王自有处置。”

童宪谢恩。

云舟又道:“另外, 为保本王在千里之外不至闭目塞听, 赐赵氏家主专报之权, 童将军不得以权干扰, 可明白?”

童宪俯身:“臣明白。”

待得晚宴一过,夜已深沉,云舟在小钗的搀扶下回到寝殿,发现萧铮并不在,她正卸着晚妆,忽听玄羽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陛下叫娘娘先莫歇下,今晚南兹城中庆贺新王登位,民间也有许多热闹。”

云舟闻言笑了笑:“他在哪?”

“陛下在宫外等您。”

小钗听了,忙去开箱子:“娘娘穿什么好呀,穿寻常女子的衣服吧?”

云舟想了想,灵光一现。

南兹城的酒坊瓦舍今日彻夜开着,南兹民风开放,女孩子们出来看热闹,游街穿巷,或偷偷与男子私会,也是常有。

女子见了俊俏郎君,也敢大胆多看两眼,上去搭两句话。

街上如此,那些青楼妓馆之下就更不必说。

一位妖娆的南兹艺伎此时正搂住一位郎君的肩膀:“这位公子,若觉得筱娘跳得好,就喝了这杯吧。”

那公子十分好说话,果然就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酒水辛辣,将那公子白皙的脸都辣红了。

筱娘拿手帕替他擦嘴,忍不住感叹:“您真是筱娘见过最俊俏的公子,听您的口音,不是南兹人吧,是从北边大胤来的吗?筱娘见过的大胤公子不多,可都如公子这般俊俏?”

不是这样好看,她还不会硬拉了他来呢。

“云贤弟头一回逛这烟花之地,就很适应呢。”h?3?9?0?2?0?7

坐在对面的另一个男子,微微眯起了深邃狭长的眼睛。

那俊俏公子看了看自己和筱娘的距离,果然十分亲热的样子,忍不住得意一笑:

“我是头一回来,觉得这里真是神仙洞府,如此多的仙子轻歌曼舞,我都看花了眼,不知萧兄以前来过几回啊?”

这位萧公子身旁,也不是没有姑娘,只是是个新来的,有些畏惧这位公子的气势,不怎么敢调笑,只敢在一旁奉酒。

那萧公子偶从她手中接过酒来喝。

筱娘见这二人,一个威猛一个清俊,且通身的贵气,一看荷包就满满的,比那些脑满肠肥的纨绔好上千倍,恨不能把两人都贪下,那今晚可真是其乐无穷。

那萧公子道:“云贤弟若喜欢,不如带几个回去,反□□上大的很。”

云公子道:“咱们住的那么近,我带回去,美娇娘们都让萧兄占了去可怎么办?”

筱娘听了,咯咯笑起来:“二位公子,开得什么玩笑?难道平时就占来占去,居然这样会玩么?”

云公子数杯美酒下肚,头脑发晕,打开了话匣子:“美人你有所不知,我这位萧兄惯能折腾人的,今日若他身旁那个清秀佳人和他走了,怕是要累掉半条命的。”

筱娘倒没想到,这云公子看着温润如玉的,会一本正经说荤话,她掩口轻笑。

倒是萧公子身旁那位,本来就有些瑟瑟缩缩的,听了这话,登时吓得酒都洒了,筱娘叱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滚。”

说完忙陪笑道:“我再叫个懂事的来。”

萧公子抬手:“不必了。”h?0?6?0?2γ

说完,拉起云公子道:“我们这就走了。”

筱娘一看,两位金主要跑,连忙挽留:“公子别走啊。”

只见那萧公子将一个满满的钱袋子拍在桌上,一看就沉甸甸的。

筱娘叫钱迷了眼,也就顾不得人了。

两位男子走在街上,矮些的抽回手:“萧兄不要拉拉扯扯,人家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

另一人似乎忍无可忍,一抬手,将她拎进了一间成衣铺子。

再走出来,已经公子变佳人。

云公子变回了云舟还有些不高兴。?0?9?0?4?0?3?0?7

她嘟着嘴:“你这人真没意思。”

低头看看自己,忽然想起,萧铮似乎还没见过自己穿南兹姑娘衣服的样子,于是两步跑到他身前,雪白的手臂挂着飘逸的披帛,轻巧的旋了个身。

是刚喝酒时观赏的舞女姿态。

“你学得倒快。”萧铮抓住她的胳膊。

“跳舞给你看,你还掐人!”云舟不满。

“你是给我看吗?”萧铮咬牙道。

云舟回头,只见街上来往男子,正纷纷朝她侧目。

酒瞬间醒了一半。

她居然当街跳舞……

可真是喝得醉了,还好没人知道她是谁。

不过想了想那青楼舞女又道:“她们天天跳舞给人看,你不许我跳,觉得她们美,又觉得她们下贱,你们男人惯会对女人一边捧着一边轻贱。”

萧铮语塞,辩解道:“我没有……”

“你有!”云舟借着一半酒劲,说话咄咄逼人,“昨日王座你那样欺负我是什么心态?把我捧上高位,还是要用那种方式叫我臣服,怕我翅膀太硬了,你不舒服吗?哼!”

萧铮不得不承认,云舟说中了他的一部分心思,那种压制的想法似乎是一种本能,深埋在每一个男人心里,对女人可能的僭越异常敏感。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萧铮从来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对,但云舟看起来似乎对此感到不高兴。

其实云舟愤而说了那些话,是对心中不适的一种表达,她并没有想得很深,萧铮这样问她,她倒不知该答他什么。

最后她只是说:“不许心里觉得我应该臣服于你。”

“臣子臣服于皇帝不应该吗?”萧铮问。

“我是臣子当然可以臣服皇帝,但我不该臣服于你。”云舟道。

萧铮:“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服我。”

他顿了顿:“所以王座上那样以后不行了?”

云舟还在思考他上一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了愣,然后一下捂住了脸:

“你这人脑子里都是什么?真讨厌。”

“问你以后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真心的?”

云舟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牵住萧铮的手:“别说那个了,我们逛街吧。”

萧铮适可而止,两人牵着手,往集市那边去。

云舟吃了不少东西,头上又新添了两只发钗,一直走得很累了,才决定回去。

她在马车里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躺在萧铮腿上,听他说:“你睡吧,一会我抱你回去。”

“喂。”云舟忽然睁眼。

“什么?”萧铮问。

“我今日称得上是风流倜傥吧?”

萧铮听了嘲笑道:“你连看都不敢看,还风流倜傥呢?”

云舟坐在筱娘身边喝酒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桌另有一对男女。

女子妩媚多情,与男子十分热络,两人酒也不好好喝,一口一口将酒水用嘴渡给对方,有来有往。

云舟当时看得脸红心跳,忙移开目光不敢细瞧,只得盯住台上的舞娘,欣赏美人曼妙的舞姿。

“古人有训,非礼勿视。”云舟道。

回到寝殿,云舟把玩着两支新发钗,普通青玉料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因为买的时候高兴,看着格外好看些。

云舟散了头发回到榻上,见萧铮松松系着衣带,喝一盏茶。

“睡觉了,还喝茶?”云舟问道。

萧铮没说话,递给她一杯:“你喝了酒不口渴吗?这是清茶,不酽。”

经这么一提,似乎确实口渴,云舟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还没咽下去,唇忽然被吻住。

萧铮坐下,比她低些,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下一压。

云舟呀了一声,一张口,清香的茶水都渡到萧铮口中去了。

“你……非礼勿行……”

云舟话还没说完,只见萧铮起身又喝下一盏,托住她的脖颈,俯身再次吻住她。

温热的茶水越过了唇齿,云舟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咕噜咽下去了。

萧铮将茶杯放下看着她笑。

云舟扁嘴:“干嘛拿喝花酒那套来调戏我?”

萧铮手臂一带,将她卷回榻上去:“不过玩闹,又没人看见。”

云舟不理他的强词夺理,转而道:“你明天要走,我一个人送你吧,不叫我阿娘去了,她见你,又是一堆的礼数。”

萧铮听她说话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嗯了一声,手上没闲着,揉揉这,捏捏那。

云舟忽然间不高兴起来,挡住他的手:“你根本不是真心喜爱我。”

萧铮一顿,停下动作,皱眉道:“何出此言?”

云舟咬了咬嘴唇:“和我说说话都没有耐心,你就是只喜欢和我睡觉,不是喜欢我。”

萧铮见她使起刁钻的小性子来,问道:“你的身魂难道还能分开不成?”

云舟常有一些奇怪的心思,比如她还会觉得,他更看重当年救她那位公主,而不是她。

在萧铮看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心思,带着一点酸意,敏锐又纤细,交织起一张网,探到他身上,是一种在意,分外可人。

“人以目看,以口言,以耳听,以身触,才知丝丝缕缕人间事,以参天道。”

萧铮一边说一边解着衣带。

“旎旎,身就是魂。”

云舟叫他给说晕了,眼睁睁看着他把雪白的衣带覆上自己的眼睛。

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片白茫茫。

“干什么?”

“非礼勿视。”

作者有话说:

大家评评理,大年初一两口子这么玩合适吗?感谢在2023-01-20 23:59:59~2023-01-21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