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把孙梦英给问住了,她良久没有答话,颜心暖只好再问了一句:“奶奶?”
听言,孙梦英这才回过神来,微笑道:“丫头啊,奶奶怕疼,不想做这个手术。”
怕疼?颜心暖愕然,因为怕疼,所以就不做这手术么?
“丫头,奶奶年岁大了,这手术就算成功,我顶多也只能活两三年,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我最后一刻就要死在那冷冰冰没有一点色彩的手术台上,奶奶就是不愿意,所以才不答应手术的。丫头,你能理解吗?奶奶死前还能看到我孙女一眼,真的满足闻,丫头,你就不要跟那群人一起来逼迫奶奶了,好不好?”
颜心暖没有答话,但是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估计也是劝不动孙梦英的了,因为她太固执而且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过也许她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如果换成是自己,她也不希望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可是奶奶,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手术会成功的,只要成功了,你就可以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几年,这样不好吗?”
“丫头,不是奶奶太悲观,只是奶奶不想赌也不想这么做而已,你能理解奶奶的,对吧?”
之后颜心暖没有再接话了,和时景州对视了一眼,时景州耸了耸肩,抿着唇轻轻摇头,颜心暖思索了片刻勾起唇来笑道:“好,既然奶奶已经有了决定,那心暖就不再多说了。这样,奶奶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还有想吃的东西?心暖陪奶奶去好不好?”
这话说出口,就已经代表她默认了孙梦英的想法,孙梦英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想法,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丫头这是认同奶奶的话了?”
“嗯。”
“那奶奶想去哪?丫头都陪同吗?”
“算上我一个。”时景州在后面插了一句话,孙梦英顿时乐不可支。“这话可是你们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颜心暖一直微笑着,只是眼底有泪光在闪动。
第二天,一行人飞往济州岛,临走前她们问过医生,医生说过,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孙梦英的日子剩下不长时间,或者有半个月,也或者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或者,更快。
颜心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备受打击,可最后还是冷静地制定了旅行计划,第一站是济州岛,停留三天时间,第二站飞日本,先去北海道,再去京都。
孙梦英听到这个计划以后颇为满意地点头,之后微笑道:“本来你是从中国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会挑一些咱们中国的名胜古迹带奶奶去转。”
当时颜心暖有些恍然:“奶奶是想回国内吗?那我重新定一条计划。”
“不,就这样也挺好的,我也想去看看日本的樱花,一定很美。”孙梦英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扬起的是无比期盼的笑容,颜心暖忍着泪意没有告诉她,现在花期还没到。
旅行途中,颜心暖每天都能收到赵凌雪给自己发来的照片,都是两父子的,各种小日常,所以她就算是没有看到颜小宝,可也放心得很。
她们一行人在济州岛停留了三天,最后一家人合影留念,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孙梦英的决定,所以这次来的人不仅是颜心暖和时景州,尹家的一行人都过来了,包括尹滨海在内。颜心暖在取手机靠近孙梦英,用自己的脸颊贴近她,笑得很甜:“奶奶,一会你比个胜利的手势,心暖就拍哦。”
“好。”孙梦英笑呵呵地点头,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孩童般容易满足。
不远处的尹滨海看到这一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唇角溢出一股极浅薄的笑容。
“爸,或许妈的决定一直以来都是对的,只是我们都未曾真正去了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今跟着心暖,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一旁的宋青妍感叹道,尹默奇揽住妻子的肩膀,附和点头。
尹滨海没有答他们的话,饱经风霜的手举起手机,然后对着不远处自拍玩乐的二人,按下拍摄键。
八天,她们到达日本后的第三天,孙梦英在风雪中去世,大雪无声无息地落了一地,原本只是起早看雪,却不想孙梦英就这样离开了。
颜心暖陪着老人家在风雪中呆了整整五个小时,最后晕倒被抬起来送进屋子里。
当天晚上一行人便回了韩国,第二天举行葬礼。
因为是尹氏集团的老夫人,所以葬礼那天来了很多替孙梦英送行,颜心暖一身白衣束发,孤独清冷地在灵堂守了三天,尹修以为她会受不了,却不想她还是正常地吃饭,正常睡觉,但是只要一醒就会去灵堂守着,看到她愿意吃饭和睡觉,尹修的担心便慢慢消失了,可后面他的担忧又隐隐浮现,甚至比之前还更要忧心不少。为什么?因为从老夫人设灵堂到下殡那一天,颜心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所以葬礼结束以后尹修拦住了颜心暖的去路,将她拖到了无人的角落,然后说:“心暖,你难受的话你就哭出来吧,这里表哥看过了,没人,你哭出来没有人能看到。”
却不想颜心暖反问他:“表哥,我是哪儿不正常吗?”
“不。你很正常!”尹修抿着唇叹气:“可就是因为你正常过头了,表哥才担心你,奶奶过世了你一定很难过,答应我,难过的话就哭出来,这样会好一些。”
颜心暖却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双美眸里一点水汽都没有。
尹修就这样和她对视着,几分钟后,他终于受不了伸出手将娇弱的她拉进自己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面,轻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我是你哥不是外人,你对着亲人就不能诚实一点?在亲人面前还要伪装自己你就不嫌累?”
可无论他怎么说,趴在她怀里的人就是一动不动,既不顺众也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