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只见楚翩然姿态优雅的起身走下台来,秋霜般脸上带着红霞,走到凤云栖桌案前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翩然知道王爷不便跳舞,翩然不敢为难王爷,今日是姐姐生辰,翩然诚心真意想为姐姐舞上一曲聊表心意,可否请王爷抚琴伴奏?请王爷体恤额翩然一片真心,成全翩然。”语毕,又躬身行礼,这次没再起身,似乎凤云栖不答应她就不起身。

众人见状,惊愕的面面相觑,视线齐齐的投在两人身上,等待着凤云栖的回答……

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少女,桃花气的牙痒痒,“这哪儿是在征求主人意见,分明是在为难主人!”

皇后出言在先,主人已不好拒绝,如今这丫头说的这般情真意切楚楚可怜,一言一行将主人堵的无路可退,看来……她们肯定一早就商量好了!哼,她们的计谋才不会得逞,主人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突然的转变,凤云清都没想到,愣在原地几乎没了反应。母后……母后她竟然要撮合小姑姑跟凤云栖?

凤云衍焦急的握紧双手,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他怕他一个不注意就忍不住冲上去阻止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母后是有意在撮合小师弟跟那个楚翩然,不,不可以!小师弟是他的,谁也不许抢他的小师弟!

小师弟呢?他会不会答应?毕竟那个楚翩然真的很漂亮,若是他同意了……那该怎么办?到此刻他才惊觉,他一直都在注意小师弟身边的人,却从未注意过小师弟自己,他的心呢?

凤云蘅昨日听到凤云皇提到过,当时心中认定凤云栖不会答应,可看到如今这画面,他的心竟不自觉的揪紧了。

原以为父皇母后想提的人会是哪个官家小姐,那些官家小姐他都调查了一遍,小皇叔应该都不会动心的,可没想到母后竟将小姑姑找了来,而他也完全忘了这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小姑姑……看方才小姑姑的神情,好似对小皇叔有意,是啊,小皇叔那样的人怎会有人不动心呢?小皇叔跟小姑姑……他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么?

可是他的心里怎会如此失落?是今晚的酒太醉人了么?

凤云邪维持原样坐在软凳上,修长的手指轻转着酒樽,神情淡漠,狭长的双眸却紧紧的望着身侧的人,不放过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早知今晚会有这么一出,其实他也想看看他的反应……究竟会不会被美色迷惑?虽然他知道他是那种人,但还是想确认一次。这个女人这次将娘家人都拉出来了,想必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看来这必定是一场持久战。

可惜这次她算错了,凤云栖不是用金钱美色就能收买的人。

凤云栖迟迟没有回应,现场的氛围渐渐紧迫起来,看着身前俯身的人,终于开口,“今日是皇嫂寿辰,臣弟也不能让皇嫂扫兴,楚姑娘请起。”

出口的话尽是冲着皇后去的,完全摒除了楚翩然的一片心意,此话一处,有人欢喜有人愁。

楚翩然闻言面色渐渐白了下去,却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情绪,越发表现的完美无缺,“翩然谢过王爷。”

凤云栖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无视了她的心意,她楚翩然才貌双全,究竟是哪儿配不上他了?有多少人踏破门槛她都不屑一顾,唯独对他倾心,他竟如此对她!她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哼,她楚翩然不会这么认输,越处于逆境之中她越要赢得漂亮!

凤云栖,我楚翩然认定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一定会让你拜倒在我楚翩然的石榴裙下!

桃花心中虽然忿忿不平,但到了这分上也不能阻止什么,只好将自己怀中的琴递了过去,“主人,给。”

他的琴可是没被第二个人碰过的,可是给主人碰他可以接受。

看到眼前一截古琴,凤云栖诧异的转眸,“这琴你不是很宝贝,没关系么?”

她很清楚这架琴对于桃花的重要性,不管到哪儿都会抱着这架琴,甚至在睡觉时也放身边,这已经不仅仅是琴痴了,这架琴对他一定很重要的意义罢。

桃花闻言差的扬眉,桃花眸中掠过一抹笑意,“因为是主人,所以没有关系。”

原来他的一切主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还以为……

对上那双涌动的桃花眸,凤云栖只微微勾唇,没再说什么便接过了琴放到了双膝上,纤长的十指抚在琴弦上,头也未抬,“楚姑娘,请罢。”

她虽对琴没什么研究,但也能看出这架琴的珍贵,岁月早已磨平了琴身的棱角,圆润滑腻,显然已经年代久远,下午时桃花弹的便是这架琴,琴声空灵悠远,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一种洗涤心灵的圣洁。

楚翩然闻声一怔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退到了一旁。

此时,有宫人上前来在地上铺上一块偌大的纯白色布帛,一旁放置着一方水墨,众人见状不觉疑惑,思来看去却是不得其解。

“这是在做什么?是啊?不是要跳舞么?”

“听闻楚家有一支舞从祖上流传下来的惊鸿舞,却从未有人见过,今日这楚姑娘该不是要跳这惊鸿舞罢?”

“惊鸿舞?我也曾听过的,但那毕竟是传言而已,应该不能的……”

“若不是这奇怪的布帛与水墨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我们还是先看看罢,看了之后才知是与不是!”

凤云清也是看的一头雾水,不禁探身靠近了身旁的凤云衍,拉了拉他的衣袖,“哎,三哥!小姑姑这是在做什么啊?跳舞为何要弄布帛水墨上来呢?”

“不知道!”凤云衍正在气头上呢,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原以为小师弟会直接拒绝的,可他竟然答应了?!果然,他还是喜欢美女的!哼,臭小子!算他看错了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啊?这不是很正常么?是啊,小师弟是正常男人喜欢美人很正常的,可是他就是很生气!快要气死了啊!

他是正常了,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正常了!可恶!

凤云清被那火爆的语气吓了一跳,有些气恼又有些委屈,“三哥你吃火药了啊?方才还好好地,我又没惹你,你突然对我发什么脾气嘛……”

“我……”凤云衍语塞,欲言又止,最终气恼的咬牙低咒一声,“你就当我是火药好了!”

凤云清一脸无语,“莫名其妙……”

一切准备就绪,宫人们依次退了下去,楚翩然褪下红衣外白色轻纱,缓步走到布帛中央,一袭红衣立于那片雪白之中分外耀眼,站定之后,转眸望向一旁的凤云栖,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光,美眸一暗,微微点头致意,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只有她能得到如此待遇,她也一定会成为平安王妃。

对上那双秋眸,凤云栖微微颔首,落在琴弦上的纤纤十指微微一动,清幽的琴音从指尖流泻而出,宛若微风拂过桃花林,那般温柔,只是还是带了些许清冷,一个音节之后,十指连动,婉约悠扬的琴声涓涓流淌而出,琴声和风,瞬间变穿透整片广场。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浸入纷扬的旋律之中。

中央立于布帛之中的楚翩然也随着琴声起舞,不可否认她的乐感极好,每一个动作都与音节融为一体,动作优雅曼妙,旋转的红裙立于白帛之中,宛若皑皑白雪中绽放的一株红梅般艳丽夺目,那样的舞姿是从未有过柔软飘逸,似乎融入了舞者的灵魂,引人入胜。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场琴舞合奏吸引住了。

楚翩然旋转的瞬间望了那抹白影一眼,靠近砚台的时候,纤巧的足尖轻蘸水墨,随后落在纯白的布帛之上,立即布帛上便出现一抹黑色印记!

众人见状一震,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很快又将视线落在了中央那抹舞动的红色身影上。

随着琴音旋转,挥袖,柔软的身影在那片纯白的布帛之上翩翩起舞,映着灯火流光,宛若一幅移动的画卷,美的让人窒息……

弹奏的间隙,凤云栖抬眸看了几眼,起初不懂,在看到那布帛上渐成雏形的形状时,心中不禁一惊,竟是起舞作画同时进行,这样的一心二用很是艰难,没想到她竟能做到,这便是楚家时代传下来的惊鸿舞么?果真是名不虚传。

凤云邪也注意到了布帛上的画作,说不惊讶是假的,原以为惊鸿舞只是传言而已,没想到竟真有其事,而且是由这楚家最小的小姐继承。惊鸿舞这么多年都未曾视人,今日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跳出来,看来这次那个女人是下定了决心了。

他看的出来楚翩然对凤云栖绝对动了心,只是凤云栖呢?通过方才的话,他好像极力撇开楚翩然,似乎并不喜欢她。可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不是么,难道就对那样才貌双全的女子都不动心?他此刻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随着时间过去,距离近的人也看出了布帛之上的猫腻,虽还不足清晰,却已能看出大概的画作轮廓,顿时一片哗然,片刻之后惊呼声不断。

注意到了画作即将到了尾声,凤云栖十指飞转,琴声变化多端,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随着最后一个琴声定格,楚翩然足下一点翻身而起,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胭脂盒,十指轻蘸,按在布帛之上,最后一个飞跃翻身落在布帛之外,随着琴音的消失完美定格。

琴声消失,现场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四名宫人立即上前拉起了地上的布帛,只见那偌大的纯白布帛上竟是一副雪中红梅绽放图,茎叶铿锵有力,花瓣点点梅红,在那雪白与墨色的茎叶间分明娇柔明艳,雪中独立,寒梅傲枝。

短暂的安静之后,现场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凤云栖收回十指,也跟着拍掌。

桃花见状愣了愣,最后也跟着意思了两下,对那幅画虽然震惊,但更震惊的是凤云栖弹的曲子,刚柔并济,动人心魄,听完这一曲好似经过整个人生一般,琴音落下许久,他依然沉浸在最后的苍茫之中。

琴音即人心,主人的琴声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那是他心性所致,从头至尾他都能感觉到那种苍凉,在主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他会有这样的一种心态呢?还有今日主人说过的话,他说他们不够了解他。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有多少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他很想了解他,但自认识至今,他都将自己的心门封闭,不对任何人敞开,他虽然已经很努力了却依然无法接近他的心。

他的心被他自己封存的太深,可他不会放弃,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一日他都会倾心相待。婆婆说过,世上任何事都是公平的,只有以心换心,以情换情,得到的才会是真心真情,他会用他的真心真情来打动主人,让他对他敞开心扉,接纳他的存在。

他相信那一日一定会到来的,一定会。

在场的人除了凤云衍之外,所有人都神色震撼的鼓掌,掌声久久未歇。

凤云皇也震撼不已,与楚娉婷相视一眼,各自一笑。

楚娉婷得意的扬唇一笑,望向台下伫立的那抹红色身影,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勾唇,下一刻,两人的视线齐齐的转向一旁端坐的白色身影。

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凤云邪微微眯起眸子,唇角勾起了然的冷笑。

掌声终于停歇,楚翩然上前躬身行礼,“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这幅雪梅绽放图是翩然的一分心意,希望皇后姐姐与寒梅一般雅致傲骨,容颜常驻。”

“这副雪梅图的确让朕很是惊艳哪,没想到翩然竟继承了惊鸿舞,今日真是借了皇后的面子,让朕也开了一回眼,也让大家伙儿都开了眼!朕很高兴,皇后想必跟高兴,该赏!该赏哪!可是该赏什么呢?”凤云皇连连称好,脸上尽是开心的笑,捋着胡须思忖片刻,才道,“朕看这样罢,翩然年方十四还未层许配人家,不若今日朕就为你寻个如意郎君如何?”

楚翩然闻言一震,低下头去双颊嫣红,羞怯的转眸看了凤云栖一眼,“翩然全凭皇上做主。”

此话一处,众人顿时一阵哗然,大臣们依然应和拍马……

“皇上圣明,这样的赏赐真是太别致不过了!”

“楚姑娘如此惊才艳艳,当配英雄哪!”

“是啊是啊……”

听到此处,凤云衍完全坐不住了,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父皇下一句话便该说要将那个楚翩然配与小师弟了!在场的人除了小师弟还能有谁,今日这场寿宴就是一个用来赐婚的幌子!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阻止!

凤云邪微微转身望向身侧,如预想中一样,并没有看到那张脸上出现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如初的淡漠,似乎那即将要被赐婚的人不是他一般?

凤云栖,你是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还是早有策略亦或是……你真的愿意?

他应该焦急的,可看到他的样子,他竟完全着急不起来,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不会成功的。

凤云蘅有些焦急的抬眸望向对面那抹端坐的白色身影,距离不远,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不禁诧异,小皇叔那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看到此处,凤云清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为了给那家伙指婚啊,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母后的寿宴都快变成定亲宴了……”

那家伙会答应么?小姑姑那么美,那家伙一定会答应的罢?是他小皇叔就够可恶的了,难道以后要变成他的小姑父?!他上辈子究竟欠了他什么啊,这被子要这么被他占便宜!

台上,凤云皇与楚娉婷相视一眼,缓缓开口道,“朕觉得与翩然相配的人唯有……”

话音未落,突听侍卫飞快来报,“报!禀皇上,太妃娘娘晕倒了!”

凤云栖闻言一震,蓦地站起身来,一向沉寂的凤眸中出现一抹慌乱,“你说什么?太妃娘娘怎么了?”

那侍卫跪地在地,这才惊觉自己打断了寿宴进程,顿时惊恐的俯下身子,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回……回王爷,太妃娘娘她……她突然昏倒了……”

“娘……”凤云栖喃喃念了一声,起身走出座位,躬身道,“皇兄,皇嫂,今日扰了皇嫂的寿宴,臣弟很抱歉,母妃身体不适,请允许臣弟回去探望。”

“这……”凤云皇原本想阻止,但一看到凤云栖难得一见的焦急神色,话到口中又压了下去,“朕怎会怪罪十七弟呢,还是太妃娘娘的身子要紧,十七弟就赶紧去罢,朕此刻不便过去,一会儿再过去探望。”又吩咐道,“来人,将御医全都叫到昭华宫去,若是太妃娘娘有何闪失,叫他们提头来见!”

“是,皇上!”侍卫慌忙应礼,急退而去。

“多谢皇兄体恤,臣弟告退。”凤云栖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桃花见状立即报了琴从一旁退下跟了上去。

那抹白影从中央穿过,众人惊愕的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开了。

凤云邪微微眯起眼睫,注视着那抹白影消失的方向,直至那抹身影远去才缓缓收回目光,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虽然一直身子欠佳,却也没见有什么大毛病,又怎会无故晕过去呢?来时他好像好似看到了太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踏雪,那会儿看的也不甚清楚,原以为是自己眼花,而且那侍卫早不来报晚不来报,偏到了那个节骨眼上来报,时机越看越蹊跷。

看来,太妃娘娘根本就没什么病,方才那一举只是为了制止赐婚,只是太妃娘娘为何要冒着欺君之罪阻止赐婚呢?若站在母亲的角度不是应该希望自己的儿子早日成家的么?奇怪,很奇怪,他有必要去一趟昭华宫了。

凤云衍见状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还以为……方才他差点儿就起来了,真是来的好及时!也不知太妃娘娘怎么样了,小师弟一定很担心罢?他从来没见过小师弟有过那样的表情,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也不曾见过。在他心里,一定将太妃娘娘看的非常重要罢?

凤云蘅同样松了口气,心情很复杂,也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却是逃过一劫的感觉,轻松了下来。

太妃娘娘应该没事儿罢?

凤云清看了台下那抹红色身影一眼,看到那失望的侧脸,愕然的摇首端起酒樽饮了一口。

不会罢,才多大会儿功夫啊,小姑姑竟然就喜欢上凤云栖了?瞧她那一脸失望的样子,凤云栖那家伙除了脸长得好看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优点啊?整个一千年不化的大冰山!就这样的人还迷倒了一海票男男女女,眼睛都不知长哪儿去了?天天跟一冰山呆一块儿,该有多无趣!

凤云栖径自离开广场,乘上辇车变朝昭华宫赶去,心中很是不安,只觉得路上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她不过两日没回来,她究竟怎么了?两天前还好好地,难道是因为君国的事儿么?思及此,蓦地开口,“桃花,君国的事儿调查的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

“嗯?”桃花正踌躇着怎么安慰呢,突然听到凤云栖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啊?那件事啊……主人,桃花已经派人委托连城堡的人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桃花会再催催的,主人放心!还有,太妃娘娘一定会没事儿的!”

“嗯。”凤云栖轻轻的应了一声,闭上双眼靠在了车壁上。

见凤云栖如此,桃花以为他还在担心,不由得靠近了几分,伸手拉住了凤云栖的手,放轻声音道,“主人,你别担心,太妃娘娘一定会没事儿的,嗯?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桃花都一定会陪在主人身边的。”

掌心传来温软的触感,凤云栖一怔,不知是不是他的手太过温暖还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她的心竟一阵悸动,不禁勾唇笑道,“傻瓜。我没事儿,太妃娘娘也没事儿,她只是为了救我脱离方才的赐婚而已。”

桃花闻言一惊,“什么?!”

“嘘,小声点儿。”凤云栖张开双眸。

“噢噢!”桃花连连点头,蓦地捂住唇压低了声音,“主人,你是说太妃娘娘没事儿?她是装病啊?可是……这是欺君之罪哎?不过,阻止还真是时候,不然主人就真的要被皇上赐婚了……”

“桃花,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知道么?”

“那当然!”桃花一脸认真的用力点头,想到什么,突然又笑了。

看到那抹绽放的笑容,凤云栖不解的凝眉,“你笑什么?”

桃花笑的更开心了,握紧了掌心的手,“桃花觉得好开心,因为主人终于开始相信桃花了,桃花真的好开心……”

主人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告诉他了,那说明主人已经开始相信他了,这是他一直努力的结果啊,要他怎能不开心呢?今晚他还在想主人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他,他需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主人才肯相信他呢?没想到主人这么快就相信他了,突然降临的幸福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要靠近主人很难,要靠近主人的心更难,他相信通过他的努力主人一定会完全对他敞开心扉!

看着眼前这张单纯的笑颜,凤云栖心中一动,不禁伸手揉了揉桃花的发顶,叹息道,“傻瓜。”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让他如此开心,如此动容,真是个单纯的傻瓜。

不过他说的很对,她的确是现在才开始相信他,但这在她的世界里已经是很特殊的了。

“桃花才不是傻瓜……”头上柔软的触碰,让桃花心中猛地跳动了起来,竟有些不敢抬眸看那双眼了,甚至连反驳的语气都变得很弱。

他怎么了?心怎么突然跳的那么快?

听着那弱弱的反驳,凤云栖不禁莞尔,“还说不是傻瓜……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单纯的家伙呢,与我完全是相反两个世界里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很冷血,很冷血……”她杀人不眨眼,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从开始的恐惧直至最后的麻木。在失去了父亲与夙血之后,她一直处于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也不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哪怕有一日她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对于这个世界她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的到来与消失没有人在乎。

因为那条命是夙血留下的,所以她不能轻易舍弃。

如今在这个世界里有爱她的人,有她需要保护的人,她才觉得人生有了意义,不再苍白冰冷。而这个家伙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阳,直直的照进她黑暗的心里,因为那样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跟着她不放了,留在她身边悉心的照顾,因为她的一句话会那么开心,那是她缺少的单纯,或许她应该敞开心扉接受一次。

冷血?听到这个词,桃花一僵,抬眸看到那双苍凉的凤眸,心中猛然一紧,想也没想便伸手揽住了身侧的人,“不,主人不是冷血,桃花不许主人那么说自己!不管主人是什么样,桃花在乎的都只是主人而已,主人一定要记住。”

虽然他不知主人指的是什么,但主人并不冷血,若是他冷血便不会任由他留在他身边,若是他冷血便不会为了他去挡那一剑,若是他冷血便不会对太妃娘娘和踏雪姑姑那么好,他知道他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儿,否则不会酿成他如今冰冷的个性。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未来的日子里他会替他抚平一切,让他重新学会相信,学会笑,他想要看到一个会哭会笑活生生的主人。

凤云栖第一次没有推开桃花的怀抱,就那么轻轻靠在那温暖怀里,一直到了昭华宫。

为了怕引起怀疑,踏雪通知之后便急忙赶回了昭华宫,前脚才回来,后脚边听到宫外有人宣平安王到。

听到宣告声,踏雪也来不及去寝宫回复君昭华,急急地便走出大殿迎接去了,远远地便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便停下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踏雪姑姑请起。”凤云栖俯身扶起了踏雪,“踏雪姑姑,母妃怎么样了?醒过来了么?”

“娘娘她……”踏雪正欲回答,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见凤云栖身后竟站了大批御医,顿时暗叫不妙!王爷怎么带了这么多御医回来啊?公主可是在装病啊?御医这一去,岂不是穿帮了?不行,她一定要阻止!

凤云栖自然知道踏雪在担心什么,微微动了动对上了踏雪发呆的双眸,左眼不着痕迹的眨了眨,“前日母妃着凉头又疼了,她一定没注意罢才会越来越严重了。”

对上凤云栖的眼神,踏雪一震,立即会意,“是啊,奴婢都说过了,可娘娘她就是不听,这下严重了……娘娘的头疼是老毛病了,只要针灸便好了,王爷您不是会点医术么?娘娘金玉之体,虽说是治病,但要别人针灸总是不太妥当的……”

凤云栖微微点头,随即转向众人道,“如此太妃娘娘就交给本王,诸位太医可以回去了。”

“这……”众太医可都是领了圣旨的,若是太妃娘娘有什么闪失,他们的脑袋可就搬家了,哪儿能如此轻易便走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们就是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凤云栖见状了然,“诸位放心,皇上那儿有本王,都去罢。”

众太医踌躇片刻,终于齐齐施礼退了去。

见那一大群太医离去,踏雪才慢慢的舒了口气,“王爷,随奴婢进来。”

一行人入了寝宫,踏雪便将宫内的人都清了出去,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躺在**假装昏迷的君昭华与凤云栖踏雪桃花四人,凤云栖走到殿下立即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声唤道,“娘,是栖儿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君昭华蓦地张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两日未见的宝贝女儿,“栖儿!栖儿,怎么样了?没事儿罢?”

凤云栖动作轻柔的将君昭华扶坐了起来,“没事儿,娘,日后别再冒险了,在宫里您这样做太危险了,欺君之罪可是不能饶恕的。娘不用担心栖儿,栖儿会自己处理妥当的。”

“娘知道,可是娘还是担心啊……”见凤云栖出现在此处,君昭华便知此次已经躲过一劫了,想到日后又不免担忧,“我没想到皇上竟这么快就动脑筋到了你的亲事上,你怎能立妃呢?都怪娘,或许当初娘就不该……”

“公主!”踏雪蓦地开口打断了君昭华即将出口的话,眼神微微看了看身旁的桃花。

君昭华见状,才蓦地惊觉还多了一个人,立即便又改了口,“栖儿,你年纪还小,婚姻更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娘不希望你因为赐婚而耽搁一生,娘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虽然今次赐婚未成,但皇上皇后显然已经动了心思,不会就此罢休的,栖儿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主人!那个楚翩然看主人的眼神充满爱意,恐怕早就被主人迷住了!就算皇上皇后暂且不提了,那个楚翩然也不会就此干休的,主人你必须想一条一劳永逸的计策才行!”桃花借口道。

“一劳永逸的计策……”凤云栖闻言凤眸微微眯起来,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这件事我还可以再挡一阵,若之后还不行,那便依了他们的意思,立妃便是。”

“栖儿?!”

“王爷?!”

君昭华与踏雪都被这句话吓到了。

立妃?身份明明是女子,这……这要如何立妃?

“胡闹!”越想越焦急,君昭华忍不住轻叱道。

“主人!”桃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主人竟然那么随便的说立妃便是?立妃是小事儿么?他怎能说的那般随意?也是,主人迟早是要立妃的,可他一想到此处心中的抵触就异常强烈,他不想主人娶妻!

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桃花被吓了一跳!

天!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阻止主人幸福呢?他……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见三人震惊的样子,凤云栖不禁轻笑,“看你们一个个吓得,我说的立妃只是缓兵之计而已,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办法。其实,立不立妃与我也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他们太过逼迫,我就……”视线一转,蓦地落在了一旁的桃花身上。

感觉到那道视线,桃花缓缓抬头,抬眸便撞进了一双深幽的凤眸之中,顿时身子一僵,“主人,你……你看桃花做什么?”

他怎么觉着主人的眼神很……

君昭华与踏雪也禁不住望向桃花,想看出答案来。

凤云栖轻轻勾唇,风淡云轻的开口,“若是不得已,那我便立桃花为妃就好了,反正桃花也一直在我身边,反而比较习惯。”

听到桃花的名字,君昭华只当凤云栖是在开玩笑,笑着轻斥道,“栖儿又在胡闹了。”

踏雪倒有不同见解,眯着眸子将桃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嗯,别说王爷的办法还真的可以……说起来,桃花姑娘除了高了一点儿,姿色可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又将王爷照顾的无微不至,若是王爷真的不得已而为之,倒是真的可以考虑立桃花姑娘为妃呢!”

桃花已经被凤云栖方才那番话震住了,如今听了踏雪的话,更是傻了,指了自己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怎么……怎么能立桃花为妃呢?主……主人,踏雪姑姑你们别开玩笑了!桃花明明……明明是……不可以的,不可以!桃花怎么能跟主人……”

他是男子,主人也是男子……男子与男子怎么能?主人明明知道他是男的啊,竟还要立他为妃?难道,主人是断袖之癖?不会罢?若主人真的是,那他……他呢?

看着那纠结慌张的脸,凤云栖不觉轻笑出声,“傻瓜,又不是真的要立你为妃,只是演戏而已。”

这家伙真是单纯的可以,他明明知道她知道他的身份啊。

“噢……”桃花闻言一惊,猛然抬眸,眸中纠结的情绪一瞬间僵住,下一刻颓然的垂下了脑袋,“是啊,桃花想太多了……”

桃花的反应,将君昭华与踏雪都逗笑了。

两日未归,凤云栖在昭华宫陪了半个多时辰,直至替君昭华针灸让她睡过去之后才离开。

凤云栖离开没多久,凤云皇一行人也结束了寿宴,齐齐的到了昭华宫来看望君昭华,见君昭华睡了没待多久便也离开了。

从昭华宫出来,众人各自回宫,凤云衍转身便要开溜,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润的男声,“三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记得今晚好像有人答应要留在宫里陪我练剑的,是谁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呢?”

凤云衍闻言颓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好了,臭小子!我不走还不行么?真是怕了你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三哥是说话算话的谦谦君子,三哥对我最好了!”凤云清乐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凤云衍满头黑线,他本来还想快点赶上小师弟呢,这下彻底回不去了!要不是那会儿一时脑子犯晕怎会答应这小子!可恶,便宜桃花那个女人了!

晚间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分外宁静,只能听到车路轧着路面的声音,偶尔听到小巷中传出的狗吠声,马车内,凤云栖懒懒的靠在车壁上,半眯的凤眸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桃花,在想什么?你今晚似乎很安静。”

从一上车开始便自个在那儿发呆,脸上表情很是丰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向往常一样一上车就粘在他身边,很是奇怪。

“啊?在想主人要立妃的事儿……”桃花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差点懊恼的将舌头咬掉。

笨蛋!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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