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宁强迫自己坚强。

她是英雄儿子的母亲,她不能软弱。

一行人浩浩****的出发。老爷子单独坐一辆车,若九陪同黎一宁坐一辆车,苗锦玉本来自己有一辆车,不过她停在了老爷子家里,和黎一宁同坐,陪着她一起。

婆媳俩坐在后座,若九坐在副驾驶。

前前后后分别有十辆保镖车守护这两车人,一路上,保镖车将这两辆车围在中间,前方军车开道,气势磅礴。

毕竟车子里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一个老司令,一个烈士的儿子……尽管还没出生。

车队走在路上几乎把整条路给垄断了也没有人敢放一个屁,谁敢招惹这些车,那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追悼会在礼堂举行,车队穿过整个市区,开往基地所在地。

车队后面不远处,一辆路虎不紧不慢的跟着。

副驾驶坐着阿琰。

开车的是他得力手下。

“老大,我一直不明白,您和权少来来回回斗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却好想要冰释前嫌了?”

阿琰笑了:“是啊,我和他斗了这么多年,可他不知道我毒蛇就是阿琰,也不知道我还活着,是我自己让他知道的,他始终都是我哥哥。”

“所以,老大您一直都尊重权少的?”

“从来都是,一直都是,以后还是。”

“那……”

阿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不会懂那种感觉,他是你最最最尊敬的人,长兄如父,他是从小到大教会你怎么成为一个男人的人。可他也是你最痛恨的人,哥哥教会我怎么成为一个男人,却没有让我成为一个……硬气的男人。”

手下还是不理解,亲兄弟之间相爱相杀的例子多了去了,国外有个ben和Elliot,可人家那都仅限于恶作剧打打闹闹而已。

这皇甫家的兄弟俩,玩的太大了吧也,动不动就出动军队,动不动就轰动世界,一言不和就炸山,每一次交锋完了全都是一片狼藉。

哪有相爱相杀玩到这地步的。

他俩有钱任性啊?

“你不会懂,就不用问了,总而言之,今天过后,找个机会洗白身份,我要重新做回去皇甫琰,我要回到母亲身边陪伴她,没有了一个儿子,她会很痛苦。”

手下点点头,若有所思。

“放心,你依旧跟着我,不过以后要在暗处,不准出现在我母亲面前,该给你的好处还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我不再是毒蛇了而已。”

“我明白,老大你从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兄弟们。”

他成为毒蛇这些年,也有发展自己在明面上的产业,光明正大,用来给阻止洗钱,如果他真的要洗白身份,并不是那么难,也就是换个名字,重新注册的事儿。

至于钱,他这辈子花不完了。

阿琰看着前方的车队,眼中流露出不舍:“哥,如果当年你不是那么优秀,或许今天你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终究还是你的优秀害了你。”

手下开着车,听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知道的越少越好。

爷子的车队进了基地,路虎只能停在远处,阿琰的车进不去,别说他是毒蛇人家不让进,就算是普通人,他也一样进不去。

“老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不然呢?你想把大部队拉过来打进去?就为了给我哥哥三鞠躬?”

手下不说话了。

阿琰下车,看了看表,时间还没到,追悼会十一点开始,他在这里等着。

基地所有人今天都停止训练,全都在操练场整齐的列队集合,所有人清一色穿着正装,胸前无一例外的别着一朵小白花,一个个站得笔直,整个基地弥漫着一股沉痛的气氛。

黎一宁和苗锦玉的手臂上缠着黑纱,跟在若九后面下车。

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得住的。

然而并没有,黎一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一年半了。

发生太多事。

想到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危险,皇甫权那样灵活的带着她躲过危险。

她坐在他的悍马车上,进入到这里,皇甫权那时候冷漠的脸色让她至今难以忘怀。

当时她还觉得很不爽,可现在,当一切不复存在,那些让她不爽的东西都如此值得怀念。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黎一宁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基地,还是那个基地,皇甫权的悍马车停在停车场,每天有人清洁打扫和保养,可开车的人,永远都不会存在了。

她看着这个一年多来几乎毫无变化的基地,好像每一个角落都还残留着属于那个人独有的影子。

那个半米高的高台,迎着阳光,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仿佛高台上还站着那个骚包的人,一个拉风的造型,堪比国际超模的身材,霸气侧漏的吼:“再废话一句,加一百个俯卧撑!”

黎一宁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可眼睛却湿润了,真讨厌,他当时怎么能对她一个女人那么很?

老爷子走过去和基地的现任司令交谈,苗锦玉和若九陪着黎一宁到处走走。

“这是他的车子。”黎一宁抚摸着悍马车的车门,驾驶座上,他帅气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黎一宁总是出现幻觉,可她一点都不介意这幻觉浮现在眼前,她多希望这些虚幻的画面能够多多停留一会儿,让她多看看。

苗锦玉怕她受不了,抚摸着她:“孩子,你……”

“妈,我没事,我就是……想让宝宝也感受一下父亲的存在。”

或者他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苗锦玉不说话了,看着若九,若九摇摇头,黎一宁自己有数,她受不了了会停下的。

一路走过去,黎一宁回到皇甫权的办公室。

一个勤务兵刚从他办公室出来,眼睛红红的,看到黎一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立正站好,打了个敬礼,竟然称呼道:“嫂子好!”而不是称呼她为黎军医。

黎一宁破涕为笑,也站稳了,回礼:“你好。”

她不知道小兵的名字。

小兵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没办法,今天的气场感染力太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忍不住。

“嫂子,节哀顺变。”

黎一宁点点头,“谢谢你,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还帮他打扫办公室。”

皇甫权的办公室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还是他生前的习惯,哪怕细微到一个杯子的摆放位置,一支笔的墨水量,还有一张纸的摆放方向。

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屋子,让人以为这间屋子的主人还在这里,一直未曾离去,他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帽子也还在,还残留着一点属于他的烟草味。

甚至衣兜里还有一包没有抽完的烟。

黎一宁深情地捧着衣服,亲了亲,这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苗锦玉泣不成声,不得不躲进了洗手间,整理仪表,她忍了一上午,现在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等她出来的时候,黎一宁已经离开办公室站在走廊里等着她。

“妈,想不想看看他居住的地方?”

苗锦玉知道黎一宁说的是两人共同的宿舍,她摇摇头,不是不想看,是怕黎一宁睹物思人,强行压抑消极的感情,对孩子也不好。

“不去了,我怕自己受不了,年纪一把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姑娘……这真是太丢人了……”

黎一宁也没意见,不去就不去。

追悼会快要开始,政委过来邀请他们过去礼堂那边。

“皇甫夫人,您好。小皇甫夫人,这间办公室,不管如何,我们会为……为龙头保留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里,除了打扫卫生的人,不会有人来动,你随时想来看看都可以。”

“谢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基地高官基本上都在了,剩下的士兵在操练场等着,礼堂面积有限,装不下那么多人。

骆战是主持。

他是皇甫权在基地的时候身边最亲近的人,此时却站在这里,阴阳永隔。

平时一脸嘻嘻哈哈的骆战,难得严肃一次,倒也有模有样。

见到黎一宁从礼堂正门进来,骆战下了舞台,正步走过去,立正站在黎一宁面前,给她敬礼,黎一宁含泪还礼。

“嫂子,节哀顺变。”语言在这个时候苍白无力,骆战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黎一宁点头:“谢谢你。”

骆战咬了咬牙,转身重新回到舞台上站好,还没开口,先哽咽了。

“今天……今天我沉重的站在这里,用无比悲痛的心情,送别,我的战友,我的上司,我最好的兄弟,雷霆特战队的首长,龙头,他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

台下有人忍不住在吸鼻子,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一个个哭的比女人都凶。

“他是我们的良师益友,是恩人,是朋友,是兄弟。他是威风凛凛的龙头,他是不拘小节的战士,他创建了龙牙小组,他领导雷霆,踏上有史以来的力量巅峰!而今,他却不在了,他没能陪我们一起继续走下去。”

雷霆的兄弟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发出抽噎的声音,基地里,没有人比雷霆的兄弟更懂得和皇甫权之间的感情了。

骆战几乎说不下去,可他还是坚持说完了该说的,一路慷慨激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