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宁看了袁教授一眼,手脚全都被拔掉了指甲盖,内伤无数,还切掉了几根手指,他遭受这样的酷刑之下,依旧没有将国家的秘密出卖。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尊敬。
她立正站好,给袁教授敬礼。
“袁教授,您是国家的功臣,您应该受到厚待!”黎一宁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英雄,不是他多能打,长的多帅,而是他的为人处世,让所有人都能够毫无保留的对他表示敬佩。
袁教授沙哑着嗓音:“能够让你们来亲自看望我这个老头子,我值了。首长啊,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国家,我守住了秘密,守住了秘密啊……”
明明只有五十出头,可袁教授此时声音苍老的就像是古稀老人一样。
沙哑的令人心疼。
黎一宁心口一顿一顿的难受。
皇甫权一直站得笔直,直挺的脊背让他看上去高大了不少。
“袁教授,请您放心,我们不会辜负您付出的一番努力和血汗。这次事件的一号头目已经被击毙,剩下的参与者,都在审讯之中,他们都会受到严惩,国家也会好好保护您的安全,请您放心养伤。”
袁教授点点头:“谢谢首长的关爱,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皇甫权又陪着袁教授说了几句话,两人以不便继续打扰他休息为借口,离开了病房。
院长拿来袁教授的病历本,黎一宁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对他的伤势感到吃惊。
脾脏破裂,胆囊切除,胃出血,肠穿孔,两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差点戳进心脏。
他这条命,还真是侥幸捡回来的。
“费德罗下手太重了,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他怎么下得去这么重手!”黎一宁义愤填膺,捏紧了拳头。
皇甫权一言不发,继续翻病例。
“他是国家级科学家,也是这次事件中的最大受害者,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将他医治好,费用我全包。”
皇甫权吩咐院长。
院长点头:“是是是,权少说的是,您的吩咐,我们坚决严格执行……”
黎一宁算是理解了为什么皇甫权今天一定要穿一身正装出来的原因了。
军人,骨子里对英雄都很敬佩,看望袁教授,是一种仪式。
离开医院的路上,车厢里的气氛依旧凝重。
皇甫权面无表情,始终一言不发。
“被拔掉了指甲盖,还什么都没说,我想,换了别人,未必能够做到这份上吧!”黎一宁感慨。
皇甫权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僵硬的表情看不出息怒。
黎一宁只当他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沉重,欢脱不起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欢脱的人。五年前那个青春无敌年少轻狂的少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了刑警队,皇甫权的脸色愈发难看。
刑警队长出来迎接,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开门见山:“剩下的几个人也已经招认了。他们当中有的是毒蛇这个组织的原生分子,也有费德罗从各处网罗过来的亡命之徒,但这次的最终目的,就是拿到密码。”
黎一宁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毒……毒蛇?”
怎么这件事情也和毒蛇扯上关系了?
难怪皇甫权脸色这么差劲,原来对方竟然是毒蛇的人。
也对,每一次牵扯到和毒蛇有关系的事情,他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大概早就已经知道了吧。
皇甫权阴沉着脸,无意中捏紧了拳头。
他和毒蛇斗了
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进展,这次更加是让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差点闹出大事故。
媒体那边,他几乎是动用了上级的关系网才把这个新闻压下去。
不然肯定会闹的沸沸扬扬。
“毒蛇的人,要洲际导弹想要干嘛?”他冷眸问道。
刑警队长摇摇头:“我们暂时还没有问出来,这只不过是小喽啰,具体的,还是费德罗在安排,但是费德罗……”
意思很明显,费德罗已经挂了,现在和费德罗有关系的,也就黎一宁知道的最多。
毕竟她是最早接触费德罗的人。
黎一宁知道自己今天来的作用。
“权少,我会配合队长工作的,你放心。”
皇甫权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不像是关心,也不像是仇恨。
黎一宁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似曾相识。
她恍然记得,黎家被打垮之后,那个雨夜,她在夜总会找到皇甫权,跪在地上求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皇甫权的眼睛里,就是这样的神色。
“嗯,我在会客室等你。”他丢下一句,快步离开。
黎一宁盯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慌张。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扯开,硬生生的疼。
刑警队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并不是审讯室,只是普通的用来问话的房间,毕竟黎一宁不是罪犯,只是协助破案的,还是军医,待遇当然有所不同。
“谢谢。”黎一宁接过茶杯,对着上茶的小警察道。
刑警队长关上门,面色严肃的问道:“黎军医,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希望你能够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黎一宁点点头:“我都知道,有什么需要问的尽管问,我一定会无条件配合。”
刑警队长这才放心,关于这个女军医和权少关系不一般的传言,到处都是。
他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可不敢去摸老虎屁股,提前说好,也免得难做。
一开始只是几个不起眼的小问题,黎一宁一一回答。
刑警队长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问的吗?我说了会配合,就一定会配合,还是你顾忌权少那边?”
队长摇摇头:“黎军医,这倒不是关键,重点是,费德罗手下的一个……比较有地位的家伙,他供出来当年一桩往事。”
看着刑警队长为难的眼神,黎一宁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但这还是太玄乎,怎么可能。
“那个时候,琰少去……追你的路上,遭遇车祸,肇事者逃跑,权少震怒,翻天覆地查了三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件事情,黎一宁很清楚。
但是他现在提起来,是想要说什么?
“你是说,费德罗手下的那个人,就是当年的肇事司机?”黎一宁不可置信的问道。
问完了她自己都觉得荒唐,世界太小了,可也不用这样小的离谱吧?
“没错,黎军医,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想要调查你底子的……”
“我直达……我能理解……”
黎一宁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消息来得太突然,她玄幻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年皇甫权调查了三个月都没有半点音讯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直到此时此刻,黎一宁才明白,皇甫权从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并非是因为那天晚上吵架才冷战。
他大概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一直都没有说罢了。
“真是可笑,我竟然还以为,这件事
情也能够被时间给抹平,看来我是太天真了。”
刑警队长不好说什么,他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恩怨。
“黎军医,你看……”
“我没事,还有什么话,可以继续问。”
她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刑警队长公事公办,该问什么,继续下去。
会客室,皇甫权背着手站在窗口。
外面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从门口看过去,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窗口处留下一个剪影,周身被镀上一层金光。
一眼望过去,像是一个指点江山的帝王一样。
“回来了?”他开口。
黎一宁点点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皇甫权沉默,她也跟着沉默,会客室里回**着一种无言的冰冷。
“你……见过他了?”他指的是那个开车撞死了皇甫琰的人。
皇甫权点头:“见过了。”然后有没有了下文。
黎一宁只能拼命找话题:“他……当年……躲在什么地方了,竟然连你们皇甫家的势力都找不到他。”
皇甫权怒道:“你怎么不去自己问他?”
黎一宁吓得后退一步,皇甫权身上乍然烧起的怒火蔓延的很快,她还不想被烧死。
“我不问了,现在我们回去吗?”
“不回去!”皇甫权低吼一声,骤然转过身来,扯了扯领带,说道:“跟我去见他。”
黎一宁被他拖着走。
他身上的怒气到处蔓延,一路烧过去,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自动靠边站,给他们让路。
“你现在就算是见到他有什么用,又不能让阿琰复活,只能让你平白无故的多生气而已……”
“闭嘴!”皇甫权吼道。
他站住脚,站在刑警队的走廊里,声音一点也没有压低的意思。
“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而引起?如果不是你抛弃我答应他,又抛弃他,他就不会去追你,他不去追你,就什么事都没有!”
也就不会死。
终究,就算是肇事者找到了,皇甫权还是想要将一切过错都怪在她身上。
黎一宁无助的站在那里。
周围全都是警察,或往这边看,或装作不经意,都在听。
她就像是一个笑话,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个明明穿着军装,却干着狗都不如的事儿的人。
“我承认是我不好。”黎一宁小声说,“可是你也已经报复了我,黎家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被人踩在烂泥里,难道还不够吗?”
“至少他们还活着。”皇甫权冷冷道,一双黑眸略过她的面庞,最后落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皇甫琰已经死了,可是黎家再落魄,人也都还活着。
黎一宁摇摇头:“不,这样比死了更惨。”
他们一辈子奢华习惯了,忽然要落到一块钱分成两半花的窘迫日子,谁能受得了。
这种折磨,比死了更让人难受。
“那也是你自找的,他们不过是在替你赎罪罢了。”皇甫权给自己找借口。
黎一宁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不自信了。
“你也会觉得这样过分是不是?”
她没有得到回答。
皇甫权就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走的飞快,去了关押室。
那个人坐在那里,手脚都戴着铐镣,被绑在椅子上,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和宽松背心。
关押的很严格,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黎一宁叹了口气,现在事情越发复杂了,竟然皇甫琰的死,还和毒蛇扯上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