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墓志铭 战刀!

就在雷萧摆脱了身后越军的侦察兵追击,深入到丛林,以剧毒环蛇作为早餐填饱肚子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四方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悲痛之中。

四方城迎来了完成任务,凯旋而归的战友,同时也迎来了中队长“战刀”朱海兵的尸骸。看着那曾经强大,充满杀气的身躯,如今变成了一堆残骸,被包裹在作战服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痛,他们又损失了一位战友,又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战斗指挥员。这不光是血狐的损失,也不光是祖国和部队的损失,更多的是损失了一个同生共死的兄弟,平添了一缕战魂。

朱海兵的战死,是血狐大队组建以来第五十四个烈士了。他的遗像被端端正正的放置在大队荣誉室的那面墙壁上,与卞九州、梁四两那些先行者安置在一起。从此以后,他就能跟之前的五十三个并肩战斗过,或曾经渴望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们呆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在阎王殿拉着阎王爷喝喝小酒,吹吹牛B,然后抱着枪杆子接着将那些杂碎拉出来干,让那些杂碎们连鬼都做不成。

战刀永逝,军魂不朽!从今以后,朱海兵就能每天面对着“狼身浴血,狐吐獠牙。战刀祭血,平我山河”的龙飞凤舞豪情中,骄傲的说:我,军刀!做到了,虽死无憾!我用生命践行了永远做党和人民忠诚卫士的神圣使命!

朱海兵的骨灰被安葬在西疆烈士陵园内,他的墓碑按照他自己的遗书所交代的,只简短的写了两个大字:战刀。战刀这两个字是大队所有的队员共同刻出来的,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用他们心中无法湮灭的杀气,赋予这块墓碑披靡凛冽的气息。就这样,一块犹如出鞘战刀、独树一帜的墓碑显眼的伫立在肃杀的陵园内。这是朱海兵到死都要像一柄战刀一样,傲岸的伫立,露出让敌人胆颤的锋芒,守护着战刀的骄傲!

他是家里的独子,还没有结婚。他的父亲是党员,同样也是一个老兵,他的母亲也就和全中国所有的军人家属一样,属于默默无闻支持着丈夫与儿子工作的普通女性。当这一对老两口被接过来,在陵园里面对自己儿子墓碑的时候,他们没有流泪。朱海兵的父亲,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兵挺直着永远没有被压倒的脊梁骨。他将妻子轻轻揽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眼中流露出悲痛欲绝神情的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大队长张复基说道:“对不起,海兵给部队添麻烦了。”

当这一句话从这个英雄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的战士都抑制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他们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伟大的父亲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如果,他能张嘴去要求一些什么,那么血狐所有人的心里都会舒服一点,哪怕是要求一些强人所难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位老人、英雄的父亲,反而竟然觉得部队为他儿子操办这样的后事,麻烦了部队···

这已经不是什么所谓高尚情操的问题了,这也根本与高尚搭不上边。它所反应的只是一个曾经的军人、一个军人的父亲对自己战死沙场的儿子,从心底涌出来的无限骄傲。有了这样的儿子,他还要求什么?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党和部队为他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儿子,他打心底是在感谢,满足了,真的满足了!尽管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样战死了,可是他知道,这是一个战士最荣耀、最辉煌的归宿!

没有过多的言语,大队长张复基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热泪,狠狠的向这个伟大的父亲敬上了一个最为敬重的军礼。

“唰!”在场所有身着橄榄绿的军人齐刷刷的面向这个老人,敬上了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认真的一个军礼。甚至在外围的一些老百姓,听到这样质朴的话语,感受着这个英雄父亲的情怀,也举起自己的右手,冲这个老人敬上一个不算标准,但绝对发自肺腑的挚诚军礼!

什么都不需要多说,也不用多作言语,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黯然的,仿佛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他怀里的妻子,将这一切的光亮都夺去,闪耀而炫目。

英雄的母亲轻轻的为老人整了整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安静的靠在那温暖了她大半辈子的臂膀里,看着自己的丈夫。老人冲人群轻轻的展开皱纹慈祥的笑了一下,揽着妻子,缓缓的向烈士陵园外走去。他的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坚定、踏实,渐渐的,只留给众人一个笔直的背影。

老人是笑着离开烈士陵园的,尽管丧失儿子的痛苦让他每一根血管都在为之疼痛,但是他必须要为自己儿子的骄傲撑起一片天来。他不想那些与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战士,看到自己这个父亲憔悴的一面。自己儿子的墓碑,他见到了,只有“战刀”两字的墓志铭,显示了儿子无比自豪的一面。他这个父亲、曾经的战士,明白那种散发在血液深处的共和国军魂!

第二天,老人就走了。他也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他要把自己儿子生前的衣物全部带走。队上没有拒绝,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甚至还想做的更多、更多,但是被老人含笑拒绝了。老人说:战士们能有这份心就足够,我什么都不缺,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下来,去战斗,你们都是好样的。

在给朱海兵父母送行的站台上,张复基将一枚一级英雄勋章和一等功臣的勋章交给老人,这是朱海兵该享有的荣誉。

老人将这两枚勋章放在眼前,用手温柔的触摸着,摩挲着它的每一个角落。眼睛里流露出满足的神情,这一刻,他仿佛又见到自己儿子的身影,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冲他高声喊着:“爸!”

他将两枚勋章递还给张复基,嘴里说着:“留在部队吧,让海兵可以看到它。我老了,带回去只能让我的睡眠更差。”

话虽这样说,但是张复基怎能不理解这个老人话里的意思呢?这个老人是要将这份无上的荣誉留在血狐大队,让这份荣誉拥有它最好的归属。它不是哪个人的,它是共和国所有军人的!

火车就要出发了,两位老人也向车上走去。踏上这趟车,这一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也该告一段落了。但是那种心里最深处的伤痛,却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抹去的。

“爸爸!妈妈!”一片整齐的呼声传来,让老人的身躯明显一震,他与妻子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到轨成一地的战士。

“爸!妈!”跪在地上的战士就是这次任务的队员,大磊、耿直、明子、铁标···

这一刻,两位老人一直伪装的坚强终于在这突如其来的两声爸,妈宣告破碎。

老人的眼中满满的噙着泪水,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哆嗦着嘴唇,发出不成句的音节:“好、好、好~~好孩子~~”

这是老人第一次在战士面前哭泣,哭的是那么的痛快,哭的是那么的开心,他战死了一个儿子,但同时又拥有了很多的儿子,这与骄傲无关。他是烈士的父亲,同样,他也是共和国所有军人的父亲。

列车远去了,两个老人在车窗里相互依偎着,看着仍旧跪在地上为他们送行的儿子们,老泪纵横。他们不难过,他们沉浸在喜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