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下)

喵呜一声!

黑猫险险的避过了火符的袭击,窜到了一边去。可阮瞻的第二枚火符也追到了,关正只好操控牠再一次逃窜。在不绝於耳的猫的惨叫声中,只见一团一团的火在牠所到之处燃起,追得一隻猫「抱头鼠窜」!

「这样还是不行的,不停祭出符咒的话,他还是会累!」小夏眼望著阮瞻,心疼的说。

「那好吧,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还有我们联手打架无数培养出来的合作经验!」万里边说,边低下头四处寻找称手的石头。

他一连找了十几颗网球大小的石头,分别用青石上的符纸包好,然后配合著被阮瞻的火符追得四处逃窜的黑猫的踪跡,一枚一枚的打了过去,落地之处,石头上包裹的符咒会爆出火花,给黑猫造成了双重压力!

而这在小夏看来,从万里一出手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和阮瞻之间的默契来。黑猫才一躲开符咒石子的攻击,火符就会降临到牠最难受的位置,而当他躲避开火符的攻击,随后而来的火符又会令他险象环生,而且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不到三、四个回合,那黑猫就从场地中央被迫回到了水潭边上。

「虽然我用的是臂力,不过我还能坚持,你不用顾忌我!」万里一边继续联合阮瞻围剿黑猫,一边大声喊,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他轻鬆如游戏一样的语气令关正大怒,斗气似地奋力操纵著黑猫,就是不让牠被打到。但阮瞻和万里配合得天衣无缝,使他即使用尽力气,黑猫躲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而他握在另一手中的水丝线早已乱成一团,阿乌和段锦也不再受到影响了。

「啪啪」两声响起,万里的石头和阮瞻的火符几乎同时袭来。关正操纵著黑猫跳到半空中扭身避过,虽然避过了这一击,但他却差点摔到在水裡,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他咬牙坚持著,等待著阮瞻的符咒和万里的石头用完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阮瞻若要继续烧他的黑猫就要用火手印,那意味著要加倍消耗他的力量!

关正强自稳住身形,却发现阮瞻和万里竟然不再攻击了。似乎正如他所料,是「武器」用尽了。这让他犹豫了一下,判断著真偽,但还没有决定下一步怎麼做,突然间,两边的攻击又同时到了,而且来势比任何一次都更兇猛!

他慌忙再闪,為了操纵黑猫不被打到,自身已经无法平衡,完全跌入了水中。在清凉的潭水没过他头顶的一瞬间时他想,对方一定是无力再攻击了,所以才在静默了一下后这麼狠的出手。按常识说,一般情形都是这样。

这念头让落入水中的他微笑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的笑纹**漾开,就见到半空中划过一丝蓝色电光。

「掌心雷!」关正心裡闪过这个名字,眼睁睁的看著才勉强避过火攻和石攻的黑猫正处在这次绝杀的最佳靶位。避无可避地被直接轰到尾巴上,惨叫一声后,同牠的主人一样跌落入水。

「算计的真準,正好最后一颗石头打完。」岸边的万里故意炫燿地说。

关正挣扎著从水中站起,转头望去,见那黑猫又恢復到纸状,在水面上漂浮著,完全浸了水,再也用不得了!

「你大概忘了,纸不仅怕火,也怕水!」阮瞻冷冷的声音响起。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想用火烧纸猫,而是用火吸引他的注意力,最后再把猫打到水潭中!

屡次上当已经让关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在背后操纵著黄博恒,面对过多少商业困难,虽然有的人被他用蛊术搞定,但有更多次是凭藉著自己的智慧。可如今面对著阮瞻和万里,他却一直被压得死死的。

他大吼一声,用黑木棒在水潭中搅动,另一隻手也猛拍水面,好像发疯了一样,然后整个人也转了起来,不过他每转到一个方向就会停顿一下,双手向这个方向猛挥。随著他的动作,被他溅起的水花像箭一样激射了出来,直冲著四个方向的守阵者而来。

只听半空中「嗖嗖」之声不绝於耳,只见那些本该柔软的水滴在空中全部变成了锋利的冰锥,尖啸著、如暗器一样打了过来。

万里反应神速,一把拉倒小夏躲在那块大青石的后面。才一藏好,雨点一样稠密的冰锥就兇猛地袭来,狠狠砸在青石上,发出惊人的脆响,四散迸碎的冰渣溅得到处都是,气势相当惊人。可以想像,如果这冰锥打在人的身上,肯定会把人射成血蜂窝!

过了足有三分鐘,冰锥的袭击才渐渐停了下来。

万里和小夏悄悄探出头来,见大青石上面一遍狼籍,香烛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打飞到哪裡去了,符咒也被重又化為水的冰锥浸透了,只有那个香炉还完好无损的摆放在中间,连位置也没移动一下。

而其他几方守阵者--段锦的样子几乎没变,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衣服头髮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阮瞻的脸色则有点苍白,面前不远的地方堆了半尺高的碎冰,脸上和手臂上有几条擦伤的血痕,显然打到他那裡的冰锥是最多的;再看阿乌那边,她刚从草丛中爬出来,身上完好无损,也不知道用什麼巫术避过了这一轮袭击。

可是,她马上要面临下一轮攻击了,因為关正趁大家躲避冰锥的时候已经从水裡走了上来,并且已经到了阿乌的面前。

「小心!」看见关正气势汹汹的,而阿乌还一脸茫然,小夏忍不住惊叫出口。

她的叫声让阿乌愣了一下,一抬眼就见关正挥著手中的黑木棒直袭过来,慌乱之中她本能的想向后躲,但马上又想起自己不能离位,於是立即蹲下身子,躲过这一击。

「妳竟敢恩将仇报,还要帮著外人!」关正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乌虽然下定决心要帮助阮瞻制服关正,自己也摆脱那无尽的折磨,但毕竟长期处於关正的权威之下,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胆子就先怯了三分。所以,当关正的黑木棒第二次迎头击下时,她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挡去,根本忘了反击。

「扑」的一声响,黑木棒结结实实地打在阿乌乾瘪的手臂上,竟然发出了击打枯木的声音,而且她也没有什麼吃疼的表现,好像挨打的不是她的肉体。当关正的第二棒和第三棒打过来,她照样还是如此被动挨打,但她虽然不反抗,却也不离开所守的方位!

关正见她誓与自己对抗,心裡恼火至极。

他之所以用冰锥袭击四方,就是想藉机爬上岸,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也可以趁机偷袭。他本想走东位,但那个香炉实在古怪,他打出的冰锥力道如此之大,却连炉壁也打不到,这让他心生忌惮,只好选择北位。因為他明白阿乌绝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还对自己心生畏惧。哪想到她虽然连手也不敢还,却竟然死守此位不放。

愤怒中,他打出了第四棒,阿乌照样以手臂去挡,但在她的手臂接触到木棒的一剎那,那坚硬的木棒忽然变得极為柔软,游蛇一样缠上了她的手,并顺著她的胳膊滑到她的肩膀上,在她的颈窝处狠狠咬下。她只感到锥心的刺痛瞬间传来,声音嘶哑地闷叫了一声。

那已化為黑蛇的木棒并不因此而放过她,高昂起蛇头,就要咬第二口,但还没下口就被后方传来的一股大力弹到一边去了,蛇身在落地的一瞬又化為了木棒!

关正一转身,正见到第二个掌心雷劈过来,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好极為狼狈地就地滚开!

「你偷袭!」他又气又恨,连眼珠子都红了。

「彼此彼此!」阮瞻冷冷地说著,同时虚空画符,向关正的方向用力一指。

关正本能想躲,但阮瞻挥手处却没有任何东西袭来,当他以為是阮瞻体力到了极限,致使招数打空时,却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驀然袭来,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立即被拖到了场地中心,又回到了水潭边上。

他奋力挣扎了两下,可是却根本动弹不得,那看不见的绳索死死住了他。

「妳没事吧?」阮瞻问,但显然不是问他,而是对阿乌所说。

阮瞻早就看到了关正袭击阿乌,只可惜当时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又不好再要求段锦什麼,只好指望她自己能挡挡一阵。他知道阿百雅禁的巫术中有一种防守用的转嫁术,可以把伤害转移到距离最近的植物上,所以当他听到枯木相击之声时,就知道阿乌正把关正的棒击伤害转嫁到身后的小树上。

当时关正背对著他,使他看不见关正的招数,不过当关正侧身对著黑木棒施咒时,他明白阿乌可能躲不过了,所以立即一个掌心雷赏了过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中了我的蛇毒,怎麼会没事?」关正幸灾乐祸地说,不顾自己的窘状,依然十分恶意。

「这裡轮不到你来说话!」阮瞻回了一句嘴,又一个掌心雷把关正打翻在地,眼睛却在关切地望向阿乌。

只见阿乌站在那裡,脸上的表情痛苦之极,两隻手茫然地在身上乱抓,显然她的疼痛在全身乱窜,让她找不到具体的方位。随著她的脸孔迅速地变成黑紫之色,她的双手越抓越快,最后扯住胸前的衣服哀叫起来,看起来像是疼入骨髓一样。

阮瞻说不出话,本来还想提醒她抑制蛇毒的,但那毒素流窜得太快了,还没等他开口,毒气已经在她的脸上显现了出来,显然无法再救治!

她一死,这阵必破!而更悲哀的是,难道这个因為做错了事而受了几十年惩罚的人就没有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阮瞻心裡遗憾的想著,眼睛还是望向阿乌。却见她儘管疼得如此厉害,双脚还是站在自己该守的方位上,并且奋力提起一隻手,在空中比划起奇怪的手势,并在痛叫中唱起了咒语。

语毕,她哆嗦著跪倒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再站起来时,她身边的一大丛野草像被切割一样齐根折断,随著她长长的嘆息,飞起来尽数刺入她的身体,没入数寸。露在体外的部分还坚硬的挺直著,让她整个人看著好像一隻刺!

这变故让场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关正在内。只见阿乌做了这些后就平静了下来,并站直了身子,彷彿那蛇毒已经被制住,那磨死人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我要死了。」她平静地说,「不过这阵不会破的!」

阮瞻张了一下嘴,却没有说出话,只长嘆一声。阿乌一直被自己的罪恶和对关正的恐惧压得无法翻身,平时连人也不敢正眼看,长期处於精神崩溃的边缘,此刻如此平静,看来果真是大限已至,救不成了!

「谢谢你!」她笑,掩盖在乱髮下骯脏的脸,此刻看来竟然有种平和的美丽,「终於可以赎回我的罪了,欠人家的债却不能还的滋味我不用再尝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她身边那棵碗口粗细的小树。那小树因為被转嫁了关正棒击的缘故,树皮破损严重,露出白白的树心,但儘管如此,也不是轻易能摇动的。可是在阿乌的手抓之下,竟然「卡」的一声拦腰折断,倒在了阿乌的面前。

阿乌弯腰抬起那半截断树,低声吟诵著什麼,然后用力把断树插在面前的地上,在眾人的惊叫声中,挖出了自己的一颗眼珠,「啪」地按在树干上。那眼珠并没有因為用力拍打而破碎,反而完好的镶嵌在树干上,活灵活现的看著场地中央。

「师父说过,巫蛊之术在於自然之中,本应造福於人,护佑一方的。」阿乌做完这一切,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我以自身之魂附於此木,治妖除秽。石头哥啊,你省悟吧!」

话音一落,阿乌向后便倒,显然肉身已死,只剩下附有她魂魄的断木守在北方。

四方阵没有破!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都伤感了起来,只有一个人没有,就是关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没有注意他而已,他就已经快要挣脱了那无形的绳索了。

阮瞻见状急忙虚空画符,想要重新设置虚无结界,哪想到才一伸手就被斜刺裡闪过的一道寒光所打断。转头一看,原来一直冷眼旁观,只负责守西位的段锦祭起了阴眼。那阴眼是至阴至寒之物,它射出的寒光照射到关正身上后立即结了一层冰,生生地把关正冻在了裡面。

「到时候了。」阮瞻冷酷地看著被冰住的关正,「现在我们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