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何川澜走出去透会儿气的时候,才看见曲乐居然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没有离开。

何川澜顿了一下, 走向曲乐, 对他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去休息吗?”

曲乐双手交叉,低着头维持这个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 猛然被何川澜的声音打断, 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沁出了许多汗。

“抱、抱歉, 我刚在发呆。”曲乐解释道。

何川澜摇摇头,他现在其实也感到身心俱疲, 他在刚才没有等到顾清, 电话也拨打不通的时候, 真的是快要急地疯掉了。

如今终于松下一口气, 何川澜才想到什么似的, 问道:“对了, 今天怎么就你跟齐文两个人, 孟晨晨呢?”

曲乐闻言瞬间抬头看向何川澜, 眸子中带着点茫然和不安:“我、我不知道……”

何川澜从中听到了一点蹊跷,追问道:“什么意思?他是没跟你们打声招呼就出去了吗?”

曲乐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不,不止这样……他的电话拨打过去——”

“是空号。”何川澜接话道。

曲乐再次点头:“对对,为什么啊?这太奇怪了,他以前不会一声不吭地就离开, 还有这莫名其妙的空号……我、我想去报警了。”

何川澜闻言亦是心惊, 曲乐想要报警, 何川澜却依稀猜测到报警也许并没有用,估计过个几天之后,连眼前这位如此担心着孟晨晨境况的曲乐,也会将他给遗忘。

何川澜先是劝住了曲乐想要报警的心思,待曲乐有些冷静下来之后,再劝他先回宿舍休息。

曲乐虽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但还是听从何川澜的话先回去休息了。

何川澜回到病房里,深沉如水的眸子望向躺在病**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何川澜心中一片惶然,阮常、孟晨晨,还有今天躺在病**的顾清,都让他有一种即将抓不住顾清的感觉。

何川澜在顾清的旁边守着,到了半夜才不小心睡着了。

第二天何川澜感觉到脸上被一只手给抚过,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何川澜倏地坐起身来,将病**躺着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他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看向何川澜。

何川澜发觉是顾清在身旁后,才缓缓松了口气,他温柔地对顾清说:“小清,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还会不舒服吗?”

“顾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何川澜的视线,说:“谢谢,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何川澜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迟迟未有反应,唯有那一双眼眸转得极快,大脑飞快地思索着,忽地眼眸一定,语气变冷,隐隐含着迫人的寒气:“你不是顾清。”

“顾清”闻言立马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顿了几秒过后又恢复冷静道:“你在说什么呀学长,我不是顾清还能是谁呢?”

何川澜可懒得管眼前的这个冒牌货到底是谁,他只在乎那一个顾清,并且,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顾清在哪里。

何川澜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寒冷,仿佛跟他对视就会被冻成冰一样,语气中也透露着森森寒意:“他在哪?”

“什么‘他在哪’,我真的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在哪?”何川澜继续重复了一遍,语气冰的几欲让人打颤。

“顾清”眸中闪过恐惧,这人怎么回事啊?刚接下这任务的时候,系统也没说会遇到一个这么吓人的家伙啊?

但说到底不管这人如何厉害,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小说人物,只要他抵死不认,不顺着这家伙的话说,他无论如何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吧?

“顾清”虽然心下还是有些怂,但还是壮着胆子否认了何川澜。

与此同时何川澜从椅子边上站起,高度的威压让他气势更胜刚才,他忽然拿起了桌子旁的水果刀。

这让“顾清”瞳孔一缩,他慌里慌张地道:“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是顾清啊!”

“闭嘴。”

“顾清”害怕地看着面前英俊帅气,却气势逼人的青年,想要按铃将护士给呼唤过来,何川澜却看穿了他的意图,反应更快地阻挡了他的行动。

曲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幕剑拔弩张的场面。

曲乐还从来没见过何川澜这么对过顾清,吓得当即就冲上前去,拦住了何川澜:“怎么了何学长!?有矛盾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嘛!干嘛突然这么激动!”

齐文比曲乐晚了几步进去,方一进门就看到“顾清”害怕的样子,也快步走上去,他关切地坐在“顾清”的床边,问他:“你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

“顾清”这才松下一口气,对齐文说:“没事,谢谢你。”

“顾清”又偷偷瞥了眼何川澜,还有些惊惧,他对明显比较关心他的齐文说:“我现在想要静一静……”

齐文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抬眼看向曲乐。

曲乐:“……”这事居然能交给他来办?往常有个孟晨晨在身边,他胆子还能大点,这下面对从来没见过的恶情绪的何川澜,他说实话还真有点怵。

但如今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了。

曲乐劝着何川澜先出去,走之前回眸看了眼坐在病**的顾清,人还是那个人,漂亮精致,但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原本那股子出尘气质没有了。

何川澜跟曲乐两人站在医院过道的长廊边上。

曲乐试探性地问:“何学长,你怎么了?你平时可从来不会这样啊。”

何川澜对其他人尚且是温和有礼的,那就更别说对待顾清了,简直就是恨不得将他放在手心里宠着,刚才的那一幕让曲乐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不,可能是在做梦,孟晨晨忽然不见也是在做梦,也许他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又该被孟晨晨给叫醒,一起去上课了。

“……我没事。”何川澜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不理智,他脱力地靠在墙边,他想理智地进行思考,大脑却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阮常、孟晨晨、小清……

那孟医生,估计也跑了。

何川澜先前特地留了孟医生那家诊所的电话,拨打过去,果然是告诉他没有此人,根据阮常当时的消失来说,这过程应该是循序渐进的,现在就没有此人了,说明这家伙从许久以前就准备着消失了。

何川澜强打精神问曲乐:“孟晨晨,还没有消息吗?”

曲乐闻言眸子一暗,他昨日又试着打了几通电话给孟晨晨,但始终都没有消息,宿舍里就他和齐文两个人,齐文是分毫不在乎孟晨晨的,嘴里直念叨着顾清,他也尝试过跟辅导员说,学生失踪本是一个重大的事情,但不知为何,辅导员却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让曲乐无所适从地发现,似乎只有自己在乎孟晨晨的去向了。

何川澜早已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只安慰性地拍了拍曲乐的肩。

曲乐神思不属,努力思考着昨日孟晨晨是什么时间出去的,曲乐难受地捂着头,他总感觉有什么在影响着他一样,让他记忆变得有些模糊,脑海中的人影一闪而过,难以抓住。

曲乐用力握住拳,指甲嵌入肉中的痛感让他变得清醒一些,他咬着牙闭眼,终于想起了昨日的景象。

昨天在宿舍里,顾清跟何川澜打完视频之后,好像想要出校买点东西,准备完后就打算出门,临出门前孟晨晨还反常地问了顾清一句:“是要出去吗?”

得到顾清肯定的回答之后,孟晨晨沉默了几秒,说:“我也有东西要买,我们一起出去吧。”

孟晨晨临走之前还反常地叫了曲乐一声,曲乐正打着游戏,并没有非常在意。

曲乐如今一回想,只觉得后悔万分,早知道他当时拉住孟晨晨就好了,如果他拉住了的话,也许孟晨晨就不会出去了。

何川澜见曲乐如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作安慰:“你也别太难过了。”

曲乐摇头:“我怎么能不难过呢?那家伙性格差的要死,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他这下突然失踪,这世界除了我,好像就没有人关心他了一样……就连跟辅导员说,他也一副不甚重视的样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何川澜点点头,他并不惊讶于辅导员的不重视,想必这也是这个世界故意为之的结果,倒是曲乐,对孟晨晨的失踪的担心有些过了,虽然有受到一点影响,但他似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将孟晨晨刻意“隐形化”的趋势。

其实从与两人的接触里,可以看出来曲乐和孟晨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曲乐可能是除何川澜和顾清以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的人。

何川澜问:“你还记得阮常吗?”

曲乐闻言奇怪地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想说话时又突然卡壳住,他贴着墙扶住脑袋。

何川澜眼神犀利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我、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