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红，院长找你。”
曾红微微一愣，嘀嘀咕咕地来到办公室。
其他的保育老师站在门外，听见谭院长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拍桌子打板凳。曾红一开始还会争辩几句，到后来就只剩哀求的份了。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听你解释。”
“院长，我确实有错，但也不至于开除我吧？”
“没什么好说的。”
谭院长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当着众人的面，撕掉了曾红的胸牌。
“走吧，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咣当！
谭院长用力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吓到了所有看热闹的老师和孩子。
曾红站在走廊里，沉思了半天，低声自语道：“算了，反正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你等着吧，我还会回来的。”
曾红的脸色阴沉，低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开了原地。
顾毅和姚玲躲在角落里，看见曾红的下场，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
“这王八蛋，活该。”
姚玲撅着嘴巴，愤恨地咒骂着曾红，显然她早就把郗望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顾毅轻轻拉了拉姚玲的手掌，笑道：“别生气了，一会儿我们带着郗望去吃点好吃的。”
“我想吃牛排。”
“不，今天还是听郗望的意见比较好。”
操场上。
郗望正在和自己的影子划拳。
一个小伙子呆呆地站在姚玲对面，始终一句话不说。
郗望抬起头，看向对方。
小伙子和郗望一样才十三岁，个头就已经有一米七八，和顾毅差不多高了。
他的脸蛋稚气未脱，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嘴唇上长着稀疏的绒毛，发型是最老土的小平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
“咦，还没人接你回家？”
郗望看着对方，轻轻挑了挑眉毛。
小伙子名叫方来，和自己一样是福利院里的一大传奇，他从小不说话，惹得许多人都以为他是哑巴。
正因为如此，没有一个人愿意领养这个孩子。就在福利院准备让方来上特殊学校的时候，方来这才开口，说自己不是哑巴。
方来看着郗望，轻轻点头。
“臭哑巴，和你交流真的是累死人，说句话都不会吗？”
“嗯。”方来再次点点头，“是的。”
“咦？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难听了？整个就是破锣嗓子。”
“变声期。”
“原来如此。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要上初中了？告诉你，老娘可是直接跳级上大学了，羡慕我吗？”
方来思考片刻，用力摇摇头。
郗望嘴角微微抽搐——自己可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郗望，快走吧。”
顾毅站在车子边上，朝着郗望挥了挥手。
郗望赶紧从长椅跳了下来，指着远处说道：“那是我的新……新监护人，我有新家了。”
方来点点头，张开嘴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已经上初中了，基本上已经没可能会有家庭领养他了，他自己也绝不愿意去重新适应一个新家庭。
郗望垫着脚尖，轻轻拍了拍方来的肩膀，“但愿你也可以找到自己的新家，我走了。”
郗望一路小跑，直奔汽车而去。
“恭喜。”
方来声如蚊呐地说了一声，转身走进福利院。
郗望坐在车后座，望着方来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顾毅看了一眼郗望，笑道：“那小伙子是谁？你的男朋友吗？”
“男朋友？切，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用三天就能气出高血压。”
姚玲呵呵一笑，搭着郗望的肩膀说道：“好吧，小公主。跟姐姐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郗望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道：“我想吃鱼。”
“你们这辈分真乱，你应该叫阿姨的。”顾毅瞥了一眼郗望和姚玲，没好气地教训道。
“你管得着嘛。”
“就是。”
一个小女人，一个小姑娘配合着数落顾毅，惹得他一时语塞。
郗望昂起脖子，大声道：“我要去吃大头酸菜鱼，一定要点一份皇帝炒饭。不是我想吃啊，是姚玲姐姐想吃。”
“姚玲想吃炒饭？早说啊，我在家里给你炒好了。”
“哼，姐姐想吃的是皇帝炒饭。几千块钱一碗的那种，你就是单纯不舍得给姐姐花钱对吧？别以为我不懂。”
顾毅撇撇嘴没有答话。
姚玲戳了戳郗望的胳膊，低声道：“郗望，你要是想吃炒饭，就让顾毅回家炒吧。”
“嗯？不是我想吃啊，我是想让顾毅买给你吃的。”
“不是这个问题。”姚玲摇摇头道，“皇帝炒饭，就是顾毅发明的。”
郗望闭上嘴巴，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那你还吃鱼吗？”
“吃……”郗望点点头道，“炒饭就算了。”
……
晚上，福利院里一片寂静。
谭院长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很晚，这才离开办公室。她来到每一间宿舍的门口，查看每一间宿舍里的孩子，若是看见踢掉被子的孩子，谭院长还会贴心地帮他们盖上被子。
咚咚咚——
某间房子里传来一阵敲击声。
谭院长好奇地走过去，趴在门缝往里看。
方来站在墙头，一下又一下地用头撞墙，发出咚咚的巨响。
“方来，你做什么？”
谭院长推门而入，拉住方来。
这小伙子个头比她还高，谭院长需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借着窗外的月光，谭院长仔细打量着方来，只见他的脑门上鲜血淋漓，双眼里满是浑浊，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微笑。
“方来，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有什么麻烦跟院长说，院长替你出气。”
“我要……杀了你……”
方来狞笑一声，张开五指卡住了谭院长的脖子。
谭院长惊恐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来。
“方……方来，你醒醒！”
谭院长扼住方来的手腕，指甲嵌进了方来的肉里。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方来惊醒，他赶紧松开谭院长，一脸懊悔地看着院长。
“方来，你怎么了？你是中邪了吗？”
谭院长看着方来，这孩子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方来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摇头。
“到底有什么问题？和院长说说吧。”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