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安答应和季栩回去,却不能立刻就走,云海市这边还有一些事没有解决。

看到季栩,秦砚安的暴戾情绪得到很好的安抚,自从离开白湾镇,他的情绪就越来越难控制,一个月有大半时间都处在疯狂和暴虐中。

这也是他长期不在荣氏基地的主要原因,一个月能回来两次已经很难得,每次也待不了两天就会离开,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守住自我意识和想念一个人上,荣氏基地的所有事,都是樊珘一手管理。

秦砚安告诉季栩,荣氏基地一直在研究新材料改装车,已经取得很大成果,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制造出末世后的第一辆新材料改装车,如果赶得及,回去时还能带一批改装车回去。

季栩见过两年后的新材料改装车,他不确定那些车是不是来自云海市,更不确定是不是来自荣氏基地,他想亲眼看看荣氏基地的改装车。

秦砚安带着季栩离开楼顶,两辆烧焦的房车和中卡已经停在基地外面,程蓦、池映和莫临序也到了荣氏基地。

秦砚安知道季栩的中卡都是新车,看到这样的车身,情绪难以遏制的暴动,金色在眸中蔓延的时候,被季栩及时握住手腕。

“车没事,只是车身被熏黑了,清洗一下就可以。”

“不可以。”金色依旧在翻涌,瞳孔也变成了椭圆形。

季栩继续安抚,“确实不可以,我会一家家上门收账,让他们赔偿。”

秦砚安这才满意,樊珘极有眼色的立刻安排人洗车,务必要把两辆车洗的干干净净。

老板疯起来的时候连樊珘都怕,更别提基地里的其他人了。

程蓦像只斗败的狗子,站在车边不敢靠近,眼睛死死盯着季栩抓着秦砚安的那只手,自从末世之后,季栩别说触碰谁了,连靠得太近都不行。

程蓦自认为是季栩最好的兄弟,想和季栩一起住房车主卧,却被季栩拒绝了,想住主卧就要打地铺,不许上他的大床。程蓦又不傻,房车上那么多床,他为什么要打地铺,于是麻溜的去推拉**睡了。

看看,房车侧翻的时候,这两人不仅踩在他头上抱来抱去,完全忘了车里还有可怜的他,现在季栩主动握着秦砚安的手腕,还靠得那么近,季听听就是双标!

对他就是各种不行、不可以,对秦哥就是无条件纵容,程狗子气鼓了脸。

正准备跟秦砚安去制造间看看,季栩注意到某只狗子,“你跟着一起洗车。”

要不是他突然撒欢,房车也不会自己扭翻。

每当想起翻车的原因,季栩就无法直视程蓦这张脸,满脑子都是程狗子追着自己尾巴咬却摔得肚皮朝天的傻狗形象,头痛,眼睛痛。

程蓦:“……”

程蓦更委屈了,他哪里知道房车会突然侧翻,他只是想追樊家的那群傻逼,真不是有心扭翻车。

季栩和秦砚安并排去了制造间,樊珘和助手等人随行陪同,如果有需要解答的问题,他们可以替老板回答,毕竟老板从不插手基地事务,肯定很多事都不清楚。

荣氏基地的厂房是禁区,不许外人靠近,平时都是大门紧闭,厂房外不仅有畸化人把手,还有畸化水牛守卫,算是基地最重要的地方了。

季栩是被荣氏老板亲自带过来,自然没人敢阻拦,厂房大门刚被拉开,季栩就被里面浓重的血腥味逼得止步。

基地的人都在暗中观察,这个能让老板陪同的少年是谁,也在猜测,这么个白白净净的小孩,是不是真的敢进厂房。别说这小孩了,就连他们天天守在厂房外面,也不敢轻易踏过厂房大门,阴影太大,他们不敢。

樊珘也在观察这个老板弟弟,他和秦砚安相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弟弟,亲弟弟不可能,情弟弟倒是有可能。

当初在国外,为了争夺那个位置,什么肮脏招数都能使得出来,送些漂亮的男孩女孩更是基本操作,那些人为了拿下秦砚安,使出浑身解数,逼得秦砚安直接成了无性恋。

作为秦砚安的心腹,樊珘当然知道老板的真正性取向。

他和季栩统共有三次交集,第一次是在大街上,只看到两辆离开的车屁股,没看到车里的人是谁。第二次还是在大街上,房车横在街道上,又隔着玻璃窗,樊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第三次是在东口区基地外,季栩依旧待在房车里,哪怕被秦砚安抱出来,樊珘都没看见他的正脸,直到现在,他看到了季栩的真正容貌,也想起了他是谁。

他在秦砚安的秘密安排下,提前回国,在云海市以荣家的名义创办公司,涉及领域与夏家和樊家相同,荣氏开始在云海市搅动风雨,光明正大的和夏、樊两家打擂。

夏家是云海市新贵,樊家则是老牌家族,起先他们谁都没把荣氏放在眼里,直到生意频频被抢,就算抢不到也要搅黄。荣氏有着海外资金支持,有的是底气和他们硬刚,短短两年,荣氏就在云海市站稳脚跟。

樊珘回来发展,还有个秘密任务,暗中照顾秦奶奶。樊珘的人第一次出现在秦奶奶家小区外,就发现了异常,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监视秦奶奶。樊珘立刻把人召回,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乱秦砚安在国外的所有安排,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

经常陪着秦奶奶逛超市的季栩,自然会被樊珘注意到,暗中调查过后,季栩的身份没有异常,这才保持现状,没有贸然打扰。

秦奶奶去世的那段时间,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等他腾出手来派人去青江市,才知道秦奶奶去世了,他立刻就给国外去消息,却没联系上秦砚安。樊珘不知道国外出了什么变故,一连几个月都没联系到秦砚安。

末世之后,他以为秦砚安被困在了国外,没想到他在末世前就回国了。

知道季栩的身份,也就知道他对秦砚安的重要性,毕竟秦砚安在国外的那八年,都是季栩陪在秦奶奶身边,也是他在给秦奶奶养老送终,说白了,这就是秦奶奶的另一个孙子。

不管是亲弟弟还是情弟弟,季栩对秦砚安的意义都不同寻常,也难怪季栩可以安抚秦砚安的疯狂和暴戾了。

季栩的年龄虽然不大,但他的行事作风和胆小怕事完全不沾边,他能二话不说直接送他们和畸化水牛群上天,也敢明知被围也要离开东口区基地,与等在外面的各大势力正面刚。

就算没有秦砚安的关系,樊珘对这样的人也会非常欣赏,他有实力有胆色,比起那些自作聪明的蠢货顺眼太多了。

樊珘对助手的频繁眼色无动于衷,他不认为带着三个人就敢从青江市跑来云海市找人的人,会害怕区区畸化工厂。

果然,季栩很快就抬步走了进去,看到工厂内的情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有难以掩饰的惊讶,不见丝毫惧怕。

季栩不惊讶不行,他从没想过新材料改装车,会在这样的工厂中制造出来,在没有仪器设备的情况下,想制作出新材料,季栩能想到的只有畸化能力,如果是个人能力,产能受限,改装车价格昂贵也在情理之中,谁能想到会是一个畸化工厂呢?

整个工厂像是被血色覆盖,地面和墙壁上全都覆盖一层像是胎膜一样的东西,胎膜之下就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管。

工厂内伫立着一排排庞然大物,那是曾经的仪器设备,如今设备已经和人类血肉融合,设备不仅有意识,还有粉红色的皮肉,每台畸化设备上都有至少十几颗人头,每台设备就是由这些保留下来的畸怪体人头操控。

季栩走到一名员工身边,他正拿着图纸给一颗畸怪体人头观看,把要制造的零件形状和尺寸,仔细的和畸怪体人头说明白,员工一边说,畸化设备一边蠕动,像是在调整内部零件。

畸怪体人头没有腐烂,眼白占据大半位置,只有小小的黑色瞳孔,它们能听到能看到,就像是有着十几台主机合并在一起的生物电脑,获取外面的信息,控制畸化设备,制造出需要的改装车零件。

畸化设备的进仓口打开,有其他员工把一块块泛着金属光泽的材料放进仓口,畸化设备传出嗡鸣声,机器开始运行。

季栩站在边上等了等,很快一批零件就被制造出来,丁零当啷的落在出仓口下方的零件筐里,等零件装满,有员工立刻换个新筐继续装。

季栩拿了一个零件在手中观察,很像金属零件,却又不是纯正的金属,那些被切割整齐的材料,应该就是荣氏基地特有的新材料了。

季栩在工厂里走了一圈,每台畸化设备都在运行,没有电,这些设备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季栩看向被胎膜糊住的窗口,这才意识到工厂明亮的不正常,他抬头向上看,看到工厂上方悬挂着一排排一米长的灯管样东西,光源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季栩问一直跟在身边的男人,“那也是工厂自己造的灯?”

秦砚安唇线绷直,看向樊珘,工厂的事都是樊珘在管,他从不过问。

当着老板的面,樊珘还算正经,“是的,一些照明需要的小物件。”

季栩的注意力都在工厂天花板的照明灯上,“用的什么能源?”

这题秦砚安会答,“能量晶石。”

季栩猛地看向秦砚安,差点扭到脖子。秦砚安伸手,按住季栩的后颈,给他揉了揉。

季栩当然知道能量晶石可以转化为多种能源,他在青江市得到的那块能量晶石,至今还在范霖手中,想把汽车燃料换成能量晶石,并不是简单的事。

范霖没有研究出结果,没想到荣氏基地已经用上了能量晶石能源。

季栩比看到畸化工厂还要意外,“你们研究出了能量转换装置?”

樊珘回答,“刚研究出来没几天,之前我们用的也是蒸气发电,后来在老板的坚持下,让我们使用能量晶石,经过无数次实验,终于研究出了能量转换装置。”

刚开始听说能量晶石里的能量可用,基地的研究人员面面相觑,拿着能量晶石无从下手,可老板坚持说里面有能量,他们也只能当作里面有能量来研究了,没想到真能出成果。

每颗能量晶石的能量都很可观,一颗能量晶石就够一辆新材料改装车的能源供应。根据研究,一颗能量晶石的能量供应,差不多等于同款车的三箱油左右,不同的能量晶石里面的能量多少也有不同。

能量晶石的作用,是季栩告诉秦砚安,他才会坚持能量晶石可用。

秦砚安每次发疯,最喜欢猎杀进阶狂尸,把所有能量晶石都收集起来,谁也不让碰。这也是季栩一行在云海市转了三天都没遇到进阶狂尸的主要原因,以云海市的人口来看,没有进阶狂尸才是不正常。

季栩问秦砚安,“我们带些能连转换装置回去?”

秦砚安点头,“可以,工厂里有的都能带回去。”

樊珘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败家老板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难得?拿出去能换多少物资?就这么直接给出去了?

季栩看向一脸肉痛的樊珘,故意不提给报酬的事,实在是这人太可恶,他怀疑刚到云海市就被畸化水牛攻击,就是这人的手笔,不然秦砚安不在云海市,谁在命令畸化水牛?

“麻烦樊总给我多多准备能量转换装置,如果有成品改装车也给我留着,还有这些灯,造型最好美观一点儿,若是还有其他东西,也都给我准备好。”

樊珘一改肉痛神色,面上带笑,“没问题,你提的这些,除了还没成品的改装车,我都能让人准备好,只是我们基地还少个围墙,不知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季栩看见他笑,直觉他在挖坑,“那我得提前打听一下,你们云海市的那个谁,给人建的基地围墙收费标准如何,我建的围墙总不能低于他的价格。”

樊珘直接笑出声来,“老板,你这弟弟是真的有趣,小小年纪,警惕心这么强,挺好。”

秦砚安淡淡扫过去,正经不过三分钟的樊珘丝毫不惧,只要老板没有发疯,他就不在怕的。

樊珘没脸没皮的讨价还价,“老板,整个荣氏基地都是你的,季先生又是你弟弟,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分得这么清伤感情,你说是不是?”

秦砚安颔首,“你说的没错,既然都是一家人,我的东西就都是听听的东西,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

季栩看向男人,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有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这还是秦砚安第一次喊他小名,除了程蓦经常乱喊,已经很久没人喊他这个名字了。

樊珘:“……”

失策,现在的老板不是以前的老板,这是有弟弟的老板,弟弟在哪儿,胳膊肘就在哪儿。

季栩轻咳一声,不再玩笑,“如果要长期合作,肯定不能白拿,我先订购一批改装车,如果建基地围墙的价格不够,我们基地还有粮食和味道不错的蔬菜瓜果,都可以拿出来交易。”

提到蔬菜瓜果,包括樊珘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咽口水,他们太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瓜果了,就算在野外找到,那味道也是一言难尽。

樊珘笑道:“末世之中没有比粮食更好的交易‘货币’了,美味的蔬菜瓜果,现在就是奢侈品,你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价格绝对给到最低。”

秦砚安冷飕飕的看他,樊珘挑起一边眉梢,假装接收不到老板的冷意。

季栩没觉得哪里不对,答应下来,转而问起秦砚安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会瘦这么多。

秦砚安收回目光,冷意瞬间散去,为自己辩解,“有好好吃饭。”

季栩完全不信,发起疯来还能记得好好吃饭,骗鬼都没鬼信。

“外面的食物不好吃,我带了你喜欢吃的葡萄过来,还有火龙果和新摘的苹果,卤肉也都是你喜欢吃的口味,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秦砚安:“好。”

跟在后面的一众属下:“……”

不行了,快要被口水淹没了,他们也好想吃水果和卤肉。

蔬菜水果难得,卤肉倒是可以自己做,只是做不出末世前的味道,受到侵蚀的作料味道都很诡异,就连食盐都变得寡淡苦涩,再也吃不到以前的美味了。

等季栩和秦砚安走出基地,就看见基地门口躺着一头大黄牛,个头丝毫不比畸化水牛小,只是吃了没有牛角的亏,肚子和脖子上都是血窟窿,地面已经被牛血染红了。

季栩盯着畸化黄牛的脖子,又看向远远望着这边的畸化水牛群,悄声问秦砚安,“这些畸化水牛还吃同类的吗?”

吃肉就算了,居然连同类也吃,这么凶残的吗?

秦砚安盯着畸化水牛群看了几秒,吓得畸化水牛落荒而逃,生怕自己的一身牛肉被老板惦记上,还是少出现在老板面前,才能更安全。

秦砚安道:“它们不吃同类,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我们晚上吃牛肉?”

季栩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牛肉了,眼睛越来越亮,“我们吃麻辣牛肉火锅吧?”

他经历的那三年,没吃过牛肉,也没吃过火锅,他可太馋了,所以在准备物资的时候,火锅底料准备了很多,各种口味都有。

他原本还打算,冬季天天吃火锅,以防过期,现在有了时间流速缓慢的仓库,可以储存更长时间,不用担心火锅底料会过期了。

秦砚安被季栩的情绪感染,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好,我们吃火锅。”

季栩走向中卡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我带了好多蔬菜,刚好涮锅,再蒸一大锅米饭,还有酒,你要喝酒吗?红白啤都有。”

秦砚安缓步跟在季栩身后,“可以喝一点儿。”

被留在原地的樊珘,一脸沉思,打发属下去忙,他去找老板说点事儿。

疯狂咽口水的属下们:“……”

还让不让人活了,居然有火锅吃,而且是麻辣牛肉火锅!有菜有酒还有饭,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好想蹭饭,但他们不敢。

樊珘所说的找老板有事,就是光明正大的蹭饭,老板去哪儿,他跟到哪儿,秦砚安烦不胜烦,打发他去处理牛肉。樊珘麻溜的去了,动手有份,他帮忙处理,肯定有得吃。

等季栩把香喷喷的米饭煮上,洗好的蔬菜一袋袋提下来,抬头就见一圈人在处理大黄牛。

季栩:“……”

看看刚刚摆好的折叠桌,又看看那一圈人,默默收起折叠桌,重新放回车上,现场构建了一个圆形灶台,烧柴火的那种,只要放上大锅,就能围圈吃饭了。

季栩把带出来的最大一口锅拿出来,放到灶台上,找樊珘要了几块固态油,变质的汽油和柴油,已经没有原本的味道了,比煤炭更好用。

点燃固态油,热锅炒牛油,放入火锅底料炒香,放入葱姜蒜,把剁好的牛骨放入锅中,加水炖煮,吃一顿真正的牛骨火锅。

火锅霸道的香味飘散出来,馋的基地所有人伸着脖子张望。

秦砚安把处理好的牛肉,一桶桶提过来,牛肉已经清洗干净,季栩把牛肉放到仓库的密封箱里,防止血水流出来。

除了留下来的牛肉、牛肚和牛百叶,其它能吃的部位都被清洗干净,整齐的摆放到仓库里,等这边忙完,牛骨也炖好了,香味飘出去老远。

季栩没有吝啬这点吃的,邀请帮忙的人一起吃火锅,这些人都是荣氏基地的管理层,都是秦砚安的得力属下,这两个多月多亏有荣氏基地的存在,才让秦砚安在离开白湾镇以后,能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今晚季栩请客,他们可以敞开肚皮吃,就连基地的研究人员也没落下,灶台站不下那么多人,季栩特意煮了一盆牛肉和蔬菜,连同一锅米饭一起送过去,让他们在研究室吃。

一群大老爷么吃的差点流下热泪,太好吃了,末世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这才是他们记忆中的味道,饭菜都很美味,调料很香,酒水也是原来的味道。

还有正常的绿色蔬菜,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吃到这么正常的蔬菜了。一顿饭下来,季栩在荣氏基地的地位,直逼他们强大不好惹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