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季栩脸色不好,转身就朝大棚那边去了,华姨想到了什么,担心季栩一个小孩吃亏,菜也不摘了,拔腿就往镇上跑。

季栩的外公外婆和父母虽然不在了,但镇上还有远亲,没道理让几个外人欺负了去!

当初全镇人都知道许汇成租了季栩家的大棚和田地,许汇成说续租两年,根本没人怀疑,季栩家的玻璃大棚非常智能,全镇独一份,想租的人多着呢,谁能想到许汇成会骗人?

季栩家一共两个玻璃大棚,每个大棚占地五亩,美观又智能,靠近住处的这个大棚里什么也没有,季栩只以为是荒废了,还没亲自进去看过。

隔着玻璃墙能清楚的看见里面,土地明显被翻动过,红砖铺就的行道上堆满了枯黄的植株根茎,植物混着烂泥踩在地上。

暗红色的地砖上黏了厚厚一层,想铲起来都困难,坏掉的农具、破筐、破口袋到处乱扔,看到这样的大棚,季栩只觉无比窒息。

绕过大棚,朝另一个大棚快步过去,远远就看见里面的绿色。季栩推门进去,这个大棚也有大半都是土地,只有将近两亩种了菜蔬,地里有四个人正在采摘。

季栩站在地头,这个大棚比前一个的脏乱差毫不逊色,最扎眼的就是随处乱扔的烟头,谁都知道大棚之内不能吸烟,污染菜蔬不说,还有火灾隐患。

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大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季栩只觉一口郁气卡在胸口。

黑壮大婶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地头神色不明的年轻人,连忙拉了拉钱宝通。

“那小孩找过来了。”

钱宝通直起腰看了一眼,不急不慢的把手中的黄瓜放进筐里,朝着地头走去,黑壮大婶也跟了过去,要从人数和气势上吓住对方。

钱宝通摸出一包烟,敲出两根,递一根给季栩,季栩没接。

“你就是白家的外孙吧?”钱宝通收回烟,一根别在耳后,一根夹在指间,摸出打火机就要点烟。

“你知道这个玻璃大棚造价多少吗?这要是烧了或者引起爆炸,你们会背上百万债务。”季栩语气平静,看不出生气的迹象。

黑壮大婶拐了一下丈夫,许汇成之前也说,让钱宝通把烟戒了,大棚里不能抽烟,有安全隐患,可钱宝通就是不听,一根也没少抽。

钱宝通对上季栩冰冷的视线,没来由心底发寒,烟夹在指间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钱高茂走过来,视线扫过季栩清瘦的小身板,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你有什么事吗?”

季栩扫了眼成筐的菜蔬,眸光冰寒,“听说你们续租了两年,趁我现在有空,咱们把合同签了,租金结一下,你们放心,我不涨价,租给许汇成什么价,租给你们也是什么价。”

钱高茂瞪起眼,“什么租金?我姑父不是已经交过租金了吗?”

季栩依旧温和好说话的样子,“许汇成只租了三年,租金也只交了三年,既然要续租两年,肯定还得再交两年租金。”

黑壮大婶一听要钱,那是比割她肉还疼,登时就嚷嚷起来,“什么三年?许汇成明明租的是五年,给了五年租金,你还想要钱,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季栩看出来了,这一家是打定主意要和他耍无赖了。

“大婶,你叫得再大声也没用,我有合同为证,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不给租金,我只能请你们出去,我家大棚不租给你们。”

钱高茂一脸凶恶,亮出粗壮的手臂,伸手去推季栩,“你搞笑呢?我们辛辛苦苦把种子种下地,钱都投进去了,你说不租就不租了?想让我们离开,就要赔偿我们的损失,不赔个几十万这事儿没法善了!”

季栩避开钱高茂的推搡,“既然你跟我谈钱,那就来仔细算算,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私自占用我家大棚一年,大棚租金和一系列设备的磨损维修费用,我们一笔笔算清楚。”

钱高茂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拳头,“就你们家这破大棚,谁种谁吃亏,我姑父种了三年亏成什么样了,你还敢向我们要钱?要钱没有,要拳头有得是,你要不要?”

原本以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子肯定会被吓住,没想到手腕突然被对方抓住,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手腕传来钻心的痛,只能啊啊惨叫。

钱宝通一看儿子受制,想也没想就去揪季栩的衣服,被季栩再次攥住手腕,手腕立刻传来剧痛,钱宝通跟着大叫。

季栩的畸化能力再怎么没有攻击力,他也是畸化人,想要收拾几个普通人,不要太简单。

季栩一手拖着一个往门口走,黑壮大婶和钱高茂媳妇儿都被吓到了,追着自家男人往门口跑,边跑边喊,“杀人啦!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季栩把两人拖出大棚,扔在地上,两个女人也跟了出来,抱着自家男人开始哭嚎,黑壮大婶哭声尤其大,恨不得把全镇人都吸引过来。

季栩转身回到大棚入口,双手按在玻璃门上,精神能量迅速蔓延,他要把两个大棚全部加固一遍,除非他放行,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在外人看来,季栩只是双手按在玻璃墙上,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黑壮大婶坐在地上哭嚎,眼见着一群人赶过来,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大声咒骂。

过来的人群中,有人脸色黑如锅底,厉声呵斥,“你嘴巴干净点儿!”

黑壮大婶不是吓大的,丝毫不惧,现场这么多人,料定男人不敢拿她怎么样,他要真敢动手,黑壮大婶就敢往地上一躺,不讹他个十万八万不算完!

面对这样的无赖,男人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真对女人动手。

有辈分高的老人出面调解,种子肥料种下去肯定拿不回来了,已经长成的菜蔬却能摘走,钱宝通一家再付半年租金给季栩,欠的一年租金就算还了。

不说季栩同不同意,钱宝通一家首先就不同意,嚷嚷着许汇成给过租金了,他们有五年大棚使用权,季栩没有权利赶他们走,租金也别想。

镇上的人全都一脸莫名,季栩说许汇成只租了三年,钱宝通一家却说租了五年。

季栩始终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没有废话,拿出手机,找到和许汇成的合同照片,递给镇上的人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租期三年,租金一次付清。

真凭实据在手,镇上的人劝季栩尽量调解,私下调解不了就只能起诉了。季栩没打算和他们调解,也不想起诉,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季栩让众人都回去,自己也转身离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租金要不回来,所以大棚里的菜蔬也不会给他们摘,留着抵债。

华姨快步追上,小声道:“季栩,这事儿最好能和平解决,都说小人难防,你不能天天守在这里,要是他们搞破坏,砸个玻璃毁个设备什么的,哪一样都不止那点菜钱,还是把菜蔬给他们,打发他们离开吧。”

季栩脚步不停,“打发不了,真给他们,他们只会越发觉得自己有理,闹得更凶。”

被精神能量加固过的玻璃墙和设备,连水晶能量都很难爆破,区区人力更别想毁坏。

天色擦黑,季栩收到货车司机的电话,种子和肥料送过来了。

司机原本还在疑惑,谁买种子用大货车装,这得多少地才能种完?到了这边看到连绵不绝的大棚和农田,什么疑惑也没有了。

季栩请两名司机帮忙,一起把种子搬进单独隔出来的地下仓库,一包包码放整齐,一趟趟来回跑,三个人一直搬到半夜才结束。

季栩给他们结了工钱,把人送走,这才在仓库里拿了一袋面包一盒牛奶,快速填饱肚子,这才起身出门。

被人盯了那么久,季栩不可能察觉不到,何况钱宝通一家的恶意,根本毫不掩饰。

季栩摸黑过去,远远就听到砰砰声,他站在大棚一角,看着那一家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锤子,正在一下下的捶打玻璃门锁,应该是想进大棚,发现门开不了,这才想到砸锁。

大货车卸下来的东西钱宝通一家都看见了,有些是用纸箱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粮种的袋子他们都认识。

连种子都买回来了,这是铁了心要收回大棚自己种了,土地和大棚到底是人家的,他们铁定争不过。

何况许汇成只租三年的事他们很清楚,只是仗着许汇成给的租金高,想占着大棚多种两年,眼见计划泡汤,全家都恨红了眼,大棚里的菜蔬和种好的地,他们就是毁了也不会便宜别人。

经过一番商议,钱宝通决定用毒药,把两个大棚都喷上除草剂,不管是正在结果的菜蔬还是地里的种子,都给毒死。

儿媳妇儿有不同意见,除草剂不一定能杀死埋在土壤里的种子,要想让地里再也长不出任何作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撒盐,让这两个大棚从今往后都当摆设。

钱家人已经恨得失去理智,哪怕买盐需要钱,他们也要花钱出这口气。

钱高茂开着面包车,把全镇超市里的盐全部买走,一车拖回来,准备进大棚撒盐,结果大棚却被锁住了,他们进不去,这才只能拼命砸门。

钱高茂砸了许久,累得气喘吁吁,玻璃门完好无损,连点痕迹也没留下,这简直不可思议。

“锤子给我,我来砸!你去找找有没有打开的通风窗,实在不行从通风窗爬进去。”钱宝通接过锤子继续砸,钱高茂围着大棚找通风窗。

大棚门口放着几只大箱子,季栩不知里面放着什么,看这一家鬼鬼祟祟,显然没干好事。精神能量飞快勾勒出线条,一个矩形框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玻璃墙旁。

钱高茂拿着手机照明,弯腰找通风窗,突然撞上一堵墙,他愣了下,拿手机一照,真的是一堵墙,看材质像是水泥墙。

钱高茂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有一堵墙,手机往边上一扫,依旧是水泥墙!钱高茂慌了,原地转圈,四周都是水泥墙,再看上面……钱高茂魂都吓飞了!

“啊啊啊啊啊——!!!爸!!!!妈!!!!救命!!!救命——!!!!!”

不远处传来钱高茂不似人声的惨叫,声音沉闷,像是隔墙传来。

钱宝通听到儿子的叫声,提着锤子就冲了过去,然后傻在当场,追过来的黑壮大婶和钱高茂的媳妇儿也都傻眼了。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人高的水泥柱,柱身方方正正,只有一人高,钱高茂的声音就是从水泥柱里传出来。

他被封在了水泥柱里!

黑壮大婶直接吓瘫在地,钱宝通也被吓得不轻,“高茂!你在里面吗?”

“爸!我被封在水泥里了,快救我出去!我要死了!”水泥柱里传来钱高茂的大叫声。

钱宝通面皮直抖,挥起锤子砸向水泥墙,砰砰声不断,水泥墙却连点渣也没掉。

钱宝通衣服湿透,汗水不停往下滴,脸色惨白,他已经吓软了手脚,天气这么热,钱高茂被封在狭小的水泥墙里,不被热死也会被闷死。

眼见着钱高茂的声音越来越小,钱宝通急红了眼,“高茂!高茂撑住了!”

钱高茂的媳妇儿颤声道:“爸,爸,找消防队,我们自己砸不开的!”

“对对,找消防队,你你你快点打电话……”

钱宝通话音未落,就听妻子一声惨叫,身周也有水泥墙凭空出现,黑壮大婶早已吓瘫,根本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水泥墙在自己头顶封上,吓得肝胆俱裂!

亲眼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钱宝通和儿媳妇都被吓破了胆。

钱宝通身后,困着钱高茂的水泥柱像是风化的沙粒,正在快速消失,钱高茂浑身如水洗,四肢瘫软的往前爬,“爸,爸,快走,这里闹鬼……”

钱宝通一看儿子出来了,扶着儿子跌跌撞撞就往面包车上跑,儿媳妇儿也跟着跑,水泥柱内传来黑壮大婶的哭嚎。

钱高茂回头,这才看见一个又矮又粗的水泥柱,“妈!我妈还在里面!”

封住黑壮大婶的水泥柱也开始沙化,不等水泥柱完全消失,黑壮大婶立刻跳起来,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头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