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摇了摇头:“身为大齐男儿自当为国效忠,护主而死,曾家上下与有荣焉,只是,表哥到底死的不明不白,绾儿求父皇做主,查清幕后真凶!”

赵绾清楚,这话父皇也就这么一说,不能当真,堂堂一国之君岂会有错的时候。

皇上是父更是君,曾江之死他固然心痛,但纵是如此,他也不想此事打破朝局目前的平衡。

曾家家风纯正,族中子弟虽平庸居多,但修其身,少祸端,在世家中风评极佳也十分有影响力。

世家盘根错节,皇帝最厌恶的便是世家结党。

所以从先皇开始便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学士,可打压容易,想将世家彻底拔除却不容易。

若曾家因曾江之死加入景王一派,这平衡就会打破。

可赵绾却不得不再提醒父皇,表哥是为救父皇的儿子而死,就算不念及曾家,念在此处,也要严查到底。

“绾儿放心,此事父皇一定查清楚,你且安心!”皇上因此事病倒,可见其愤怒,自然会查清楚。

“儿臣替曾家多谢父皇!”赵绾再次下跪道:“儿臣刚来时碰到母后,母后告诉儿臣,舅舅今日在朝堂上晕倒被抬了回去,舅母也病倒了,曾家乱作一团,儿臣想出宫帮舅父舅母料理表哥后事,儿臣特来求父皇允!”

赵绾是皇家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料理臣子的后事,按说此举于礼不合。

“父皇,这是儿臣能为表哥做的最后一件事,儿臣求父皇恩准!”

皇上一瞬间,思绪飞转,皇后什么时候对曾家的事如此关心了,一天到晚不整出点事来就不安心。

“去吧!”皇上到底还是答应了。

曾江到底是为救老四而死,总不能让曾家太过寒心,就让小六去吧。

赵绾出了华清殿才重重呼了口浊气,扭回头看了眼这巍峨的宫殿,赵绾从未觉得这宫殿如此让人压抑。

这后宫之中,朝堂之上,从来不是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便不去招惹你的。

此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赵绾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原来以前不爱哭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

第二日一早,赵恒就递了要亲自查景王遇刺以及曾江之死的折子上去。

楚王这一举动虽说让人震惊,可也意料之中。

毕竟楚王也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负责此案的曾家殉职,自然得需要有人接手。

同为少卿,赵恒确实最有资格。

回京半年,赵恒鲜少主动请缨要做一件事。

赵恒虽是王爷,但入朝堂晚,不管是朝中清贵,还是几大世家都没有深交。

不得不说,老五是最合适的人选,一则,证己清白。

再者皇子遇刺,皇亲殉职,只有足够有身份的人负责才能显出朝廷的重视。

而且老五行事自有一套,朝中也无根基,不会受任何一派掣肘。

皇上当天下午就下了诏书,楚王负责景王遇刺一案,顺天府和大理寺上下都要全力配合,不得耽误。

只要他接手了这个案子,主动权便握在他手中,他就能阻止陆玉庭的计划。

纵然师弟有他不得不做的大格局,可在他这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曾江不能白死。

陆玉庭在圣旨下后不久就知道了消息,他摇了摇头,师兄还真是一点没变。

朝堂和战场不同,战场上的敌人都在明处,你一刀,我一枪,凭的是本事。

可朝堂翻云覆雨,杀人不见血,师兄已经卷了进来,就得习惯这尔虞我诈。

“公子,景王一行已经到上阳了!”露浓汇报道。

“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是胸有成竹了!”陆玉庭笑了笑。

……

孙天得确实收到了楚王派人送去的信,就在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快要冻僵的人跌在他的轿前,交给他一封信,什么没说就晕倒了。

已经提前从赵恒得到口风,所以孙天得知道这信怎么回事。

可他此刻想骂街,楚王说了会派人送信不假,可没告诉他是在大街上,这是生怕人不知道他收到了密函是吧。

太过分了。

简直太过分了。

孙天得看了眼轿子后跟着的孟松才稍稍松口气。

身为大理寺卿,他不是怕死,而是把自己的脑袋放在靶子上找死还真是第一次。

第二日朝堂发生了两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第一件,身负重伤的景王殿下终于归京,太医院忙翻了天,又是针灸,又是处理外伤,又是内服,好不容易稳住了病情。

听说御医说景王伤的极重,胸口的伤口差一点就伤及心脏,腹部也中了两刀,失血过多,能保住性命着实是万幸。

第二件,大理寺卿孙大人昨夜在府中遇刺,幸好已经抓住了凶手,关押在大理寺等待审问。

皇上大怒,下令严审,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是一路从山东追杀到京城。

孙大人前脚收到密函后脚就被人刺杀,由此看来,这幕后之人定在京城。

不过,孙大人遇刺倒是排除了楚王的嫌疑。

楚王自进入大理寺,全仗孙大人照顾,两人虽无师徒名分,但却有师徒之谊。

楚王没那么蠢,先派人去刺杀景王,然后让大理寺人介入调查,再去刺杀同僚。

最关键,楚王也没那个实力,傅家离京多年,势力都在西北呢。

六皇子悄悄出京,七皇子还在府中养病,这两个同样没那个实力,剩下的是谁就昭然若揭了。

没过多久,皇上派去大理寺的侍卫匆匆返回。

常贵一听,嘴巴长的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悄悄朝殿内看了一眼,心中陡然生不妙的预感。

不过,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进了大殿苦着脸跪下来:“皇上,那名刺客暴毙了。”

“暴毙?”皇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过去,沉声问道:“可是老五用刑太过?”

常贵和侍卫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大冷的天,两个人头上直冒汗:“殿下并未用刑,那刺客死的奇怪,楚王殿下请旨向皇上借几位太医前去查验……”

皇上自然没有不准的,很快,几名太医便到了,跟着侍卫一起离开了。

人一走,华清殿殿的气氛又凝重起来。

难道真是……

皇上迅速摇了摇头,绝不会,老五虽然性子乖张,但从不撒谎,他说没有便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