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风卷落叶,似是比前些日子下雪天的时候还要更冷。

陆瑶坐在醉仙楼的包厢里,窗户推开了半边,冷风立刻从外面灌进来。

夏竹要关窗户,被陆瑶拦住了:“不用!”

今日顾琳琅出殡,她的棺木要从这条最热闹的大街路过,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悲切唢呐声。

很快,队伍走到了这里,顾昭华一身白色孝服,抱着顾琳琅的牌位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坚定又沉稳。

还是那个大家熟悉的顾昭华,却又隐隐透着不同。

待到送葬的队伍过去,陆瑶才关了窗户,没一会儿她等的客人到了。

陆瑶今日等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医圣的徒弟,太医院唯一的女医许璐。

“许姐姐,好久不见!”自她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见许璐。

“瑶妹妹!”许璐走过去握陆瑶的手,亦是十分欢喜。

许璐比陆瑶大半岁,少年时在陆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拜大医圣徒弟文绪为师,这才离开了陆府。

“许姐姐什么时候从湖山回来的,如今想见许姐姐一面可真难。”陆瑶笑着打趣。

“刚从湖山回来就被顾家叫了去,顾老封君和长公主殿下病重,我是一刻也不敢离身!”

“老封君她身体还好吗?”陆瑶仿若不经意的问道。

许璐摇头:“不大好,老封君年事已高,又遭此打击,只怕熬不到明年春天!”

陆瑶喝茶的手抖了下,上一世这顾老封君也是这个冬天走的,她记得她母亲去世后不久,老封君也离开了。

“竟如此严重?”

许璐点点头:“顾家封了消息,除了亲近之人,连顾家下人都不知,圣上都派了好几拨太医,用上好的药材吊着,下令务必保住老封君的命!”

顾老封君是她见过最刚强的人了,她心里是十分佩服她老人家的。

“竟是如此,那长公主如何?”陆瑶有些紧张。

“长公主倒还好,丧女之痛再加上伤寒,不过也要调养一段时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长公主没事就好,老封君毕竟年事已高。

如今顾家再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或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姐姐似乎比之前清减许多,可别累坏了身体。”陆瑶又给许璐添了些茶水。

许璐笑道:“我晓得,夫人最近身体如何,待我空了便去拜访。”

“娘她还好,许姐姐什么时候空了,随时去便是!”

许璐也是今日得了空才能出来一会儿,还要赶回顾家照顾顾老封君,没坐一会儿便走了。

夏竹问道:“小姐,若顾老封君真的如许小姐说的那么严重,那顾家岂不恨死了徐家!”

“也许远不止如此!”陆瑶叹了口气。

总之无论都不能把顾家逼向谋反的那条路。

夏竹不太懂小姐的话,但也没问,小姐这么说总有小姐的道理。

陆瑶坐在那慢慢喝着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只怕赵恒想独善其身也不容易了。

若是此刻有人趁混乱转而对付赵恒……

而此刻,从顾琳琅葬礼离开的赵恒正前往醉仙楼。

送葬队伍路过时,他看到了那扇开着的窗户,便知道陆瑶在那个包厢。

因为着急见到陆瑶,赵恒走的很快,并未注意到周围的行人。

当经过一人身边时,那人衣袖中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快速的向赵恒刺去。

赵恒虽着急赶路,可功夫极好,又上过战场,应对危险的临变能力极强,当那人举起匕首时,他的身体甚至比脑子反应的更快。

身子向后倾斜时,右手顺势去抓那人手腕,那人不得不转了方向。

原本是刺向赵恒的心口,如今刺向了赵恒手臂。

那人轻功极好,不在陆玉庭之下,飞身以极快的速度在赵恒手臂划了一道口子。

好俊的功夫,好锋利的兵器,看来这不是一般杀手了。

这点小伤本是无碍的,可赵恒在与其交手时发现动作明显迟缓,伤口处又痒又疼,这匕首居然有毒。

紧随其后的青鸾和暗卫赶到,那人看有人过来,并不恋战,飞身混入人群。

“主子,你受伤了!”青鸾紧张道。

“我没事,快去追!”那人的相貌极其普通,就算是他刚与其交过手,如今竟也有些记不起他的样子。

“可是主子你的伤……”主子看起来脸色不大好,青鸾有些担心。

敢在大庭广众下伤主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没事,人一定要追上!”赵恒命令道。

青鸾也不敢再耽误,等抓到那小子,一定要剥皮抽筋才能消恨。

赵恒身上带着陆玉庭配的解毒丸,寻常之毒都可解。

掏出吃了一粒,运功后觉得那种眩晕感减轻了,只是伤口还是要处理。

赵恒低头看了眼伤口,随便撕了衣角的布条缠住,幸好他习惯穿黑色衣服,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等下回去再处理,也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会不会有人对她下手,还是先送窈窈回家。

赵恒系好披风,挡住手臂的伤口,又朝醉仙楼方向走去。

醉仙楼的小二认得赵恒,看到赵恒进来忙笑着迎上去,可赵恒仍是不搭理人,三步并两步的直接上了二楼。

小二也习惯了,只要楚王殿下别在这里打架就好。

赵恒推门而入,看陆瑶好好的坐在那喝茶这才松了口气。

陆瑶正担忧着赵恒,没想到他人竟出现在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昭华那边没什么事了,猜到你在这儿!”赵恒的语气,俨然把这里当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夏竹识相的退了出去,不愿意也不行啊,瞧姑爷的脸色,每次他一在就得赶人。

“还顺利吗?”陆瑶问道。

赵恒嗯了一声并没有细说:“今日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

“随便走走!”陆瑶没有说她约见许璐的事。

赵恒看了眼他坐的位置放着的茶杯便知陆瑶没说实话。

白色的瓷杯处有一道浅浅的口脂印子,窈窈今日见的应是女子。

见的人是魏荣吧?还怕他吃醋,哼,他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你怎么出了一头的汗,很热吗?”陆瑶看赵恒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拿了帕子伸手替他擦,顺便岔开了话题。

这房间里放了暖炉,只穿夹袄也不冷,陆瑶的披风已经解了放在架子上。

她这边刚擦完,赵恒头上的汗又起了,陆瑶笑道:“把披风解了吧,不然你这汗我是擦不完了!”

“不舍得脱,就要窈窈一直替我擦汗。”

陆瑶脸一红,这大氅是她亲手做的,自从送到他那里,好像他就没离身过。

再抬起头时陆瑶发现不对劲了,赵恒自进来到现在用的都是左手,他的右臂一直藏在大氅下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