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我连命都能不要,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说,是我不能知道的!”赵恒如水墨画一般清隽的面容上盛满了焦燥和憋屈。
赵恒很少出现这种情绪,他在西北长大,性子也像是浸染了西北的烈酒,从不肯委屈自己,做人做事都是又冲又横,宁愿动手都不愿废话的个性。
这天下间大概也只有陆瑶能让他如此不知所措。
陆瑶看着他的表情,听到自己心中的那道墙,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赵恒……”陆瑶从赵恒眼中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子,但却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才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就红了眼眶:“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倒是说!”赵恒完全拿她没办法。
一个激动,手边的杯子被他带到地上,发出碎响。
王嬷嬷在外面听到动静忙在门口道:“小姐,姑爷,要帮忙吗?”
“不用!”赵恒声音有些冷,外面王嬷嬷吓了一跳。
听声音有点不对劲,吵架了?小姐的性子是不会和别人起冲突的。
姑爷虽然看起来好相处,可到底是王爷,而且那气势……王嬷嬷有些怕怕的,先派人通知夫人吧。
陆瑶弯身要捡碎片,却被赵恒拉起,直接拉进怀里。
陆瑶想要推开他:“你快松手,我娘马上要过来了!”
王嬷嬷听到动静,肯定会告诉娘的,再说,他们待了有段时间了,娘也该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怕?”赵恒浑起来亲爹都不认。
“赵恒,你冷静些!”陆瑶挣扎着,想要挣脱他。
若是等下被爹娘看到,她倒不会有什么,但赵恒可就未必了。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忘记过什么,但如果事关我,我总有知情权,我不想有一天通过另一人知道你的事!”赵恒看着陆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明白,后日我要陪娘上香,大概会在寺里住几日,五日后,我在醉仙楼天字号等你,我会告诉你一切!”陆瑶认真道。
赵恒慢慢的松开了她,眼神一丝不苟的盯着面前的陆瑶:“窈窈,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这一辈子,休想逃离我!”
男人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桀骜,几分倔强,陆瑶丝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实。
“我不会!”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骗他。
“你最好记得!”赵恒说完,弯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放到桌上的托盘里,然后出了房间。
走的很快,一阵风灌进来,等陆瑶觉得冷,再追到门口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瑶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等陆夫人赶到时,赵恒已经走了,她看了眼托盘里的碎瓷片,心里差不多猜出一二。
看来这两个孩子是吵架了,吵架也好,成亲前把脾气都磨合好了,成亲后就好好过日子了。
“王爷走了?”陆夫人状似不知的问道。
陆瑶收起情绪,打起精神道:“嗯,他还有事要忙!”
“这孩子,走的这么急,茶叶包好了都没带,等下让陆青送过去!”陆夫人笑吟吟道。
“娘做主就好!”陆瑶十分乖巧。
在陆夫人院中还能强撑,可回到自己院里,陆瑶一下变得失魂落魄起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竹忙道:“小姐怎么了?”
“你们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陆瑶有气无力道。
夏竹不敢多说,福身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陆瑶一人。
陆瑶说不上什么心情,该来的总会来,这件事压在她心中太久,迟早要告诉他的。
赵恒越走越快,神情抑郁,满脸都写着莫挨老子的模样。
顾昭华小跑着跟着赵恒的步伐,很着急想知道他是怎么了,可又不敢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搞不好会没命,五哥的表情太吓人了。
赵恒没有回府,去了妙音阁,陆玉庭也在。
魏铭的毒已经稳定住,昨晚又是药浴,又是针灸,累了一夜。
这次针灸之后,以后就三日一次,接着七日一次,往后就只药浴和每日汤药,不用日日守着。
他今日可以来妙音阁,那也是忙里偷闲了。
“谁惹你了?”陆玉庭倒了杯酒给他。
赵恒端起一饮而尽,并没有回答陆玉庭的话。
顾昭华看着陆玉庭摇了摇头:“去你们家喝完羊汤就这样了!”
他当时也不在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玉庭一副了然的样子,去家里喝羊汤只是个幌子,看来,是在瑶儿妹妹那里受气了。
陆玉庭给自己倒了杯酒,表情悠哉:“师兄,你若是和我妹妹置气,那我这个做舅兄的可要说你几句了。”
赵恒一拍桌子,好不气愤,在陆瑶面前收敛着情绪,可在别人面前就不同了:“她还有理了是吧?”
陆玉庭点了点头:“当然有理,在我们家,女人永远是对的!”
赵恒:……
赵恒沉默了会儿再次开口:“我总感觉,她很早就认识我,很了解我,甚至我的脾气都拿捏的分毫不差……”
最让他在意的是,她有时看他的目光像是透着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若不是他曾忘记过什么,那就是她喜欢的是个和他长的很像的人。
所以才会无条件的对他好,迁就他,甚至豁出命去。
子虚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子虚,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她!”赵恒说最后一句时抬头看着陆玉庭,十分的执着。
他这二十一年,自由散漫惯了,从未对任何事,任何人如此上心。
陆瑶是第一个。
可也让他……
陆玉庭看师兄如此表情,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赵恒翻了大白眼给他,差点翻脸,陆玉庭倒是不慌不忙道:“我是没想到冷酷潇洒的师兄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日,若是那些被你伤过心的姑娘们知道了,大概得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酿成的果,都是当年造的孽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他这个妹妹,很好,很好啊!
赵恒忍不住,直接翻脸,抬脚踹过去,自然是没有踹到,可桌子被踹飞了。
陆玉庭眼疾手快也就只抢救下酒壶和一只酒杯:“师兄,切勿动怒啊,这桌子坏了可是要赔钱的,这张桌子起码……三千两!”
“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不说这他倒忘了,上次不过喝了几坛酒竟要了两千多两银子,真是疯了。
“师兄啊,这做人和做生意一样,得懂经营,你这人什么都好,有时候太偏执!”就算知道了瑶儿有事瞒着他,又何必要知道呢?
难道知道了,他就不娶了?
既然娶定了,那又何必知道。
“你不偏执?”
“但我认,不像有的人,鸭子都死光了!”陆玉庭嘲讽。
“你少强词夺理,这事换你试试!”就他那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个性,还不知道怎么闹腾。
“师兄多虑,我的福气实在不如师兄啊!”陆玉庭气死人不偿命。
“你……”
顾昭华看着俩人刀光剑影的,也不敢插嘴,杀气太重。
赵恒和陆玉庭吵了一架,气倒是消了不少,他今日是不是太激动了,也不知有没有说什么让窈窈难过的话,做什么让她为难的事。
陆玉庭看他脸色不像刚才那么臭,这才又道:“师兄,徐氏一事后,师兄便再无法独善其身了!”
陆玉庭这话一语双关,贵妃在后宫受宠多年,如今却被师兄扳倒,崔家现在是还没回过神来,可等冷静下来,便会忌惮了。
因为若论身份,师兄才是最尊贵的嫡子。
再者,景王明里如何还不清楚,暗地里必不会善罢甘休。
自此之后,只怕是腹背受敌了。
“这不是你正想要的?”赵恒睨着他。
陆玉庭笑了笑:“师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若想做你的逍遥王,那就不该娶我妹妹,陆家都被你推进漩涡了,你不该负责?”
赵恒:……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脸是有多大!
“窈窈的事……”
“师兄还是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