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空气里透出一股寒冷的气息,陆瑶帮妹妹系好了斗篷上的带子,姐妹俩才往外走。

再过半个多月就立冬了,也是万寿节,外祖马上到京城了。

听六公主说,宫里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准备了,万寿节是皇上生辰,自然是隆重的。

陆瑶带着陆瑾去了寺里厨房,借寺里的厨房做几样素点心,送给魏夫人,慧然方丈,还有清虚道长。

听三哥说,清虚道长在山上静养,知道的人并不多,陆瑶这两日也没有贸然去拜访。

明日便要下山,这点心算是作为晚辈的一点敬意。

陆瑶带着夏竹做点心,陆瑾就在一边看着,巴巴的等着点心出炉。

陆瑾年纪小,无肉不欢,这寺里的素斋她吃着没什么味道。

山上气温低,陆瑶怕她不吃东西身体扛不住,昨日便用豆腐,做了鱼香豆腐给她。

没想到吃上了瘾,这会儿是等着糕点出炉好第一时间吃到。

陆瑶去寺里厨房没有告诉下人,乃至陆青到的时候也没人知晓。

佛门清净之地,他也不能满寺院乱闯,就只能待在院门口等。

等了快一个时辰,陆瑶一行人才回来,陆青看到陆瑶,迎了上去,小声道:“小姐,山东那边有消息了!”

小姐让他派人盯着山东的情况,一有消息马上汇报。

陆瑾虽年纪小,但已经到了懂事非的年龄,陆瑶并不想她知道太多,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怕对她有危险。

“瑾儿,帮姐姐把这点心送到母亲房里,夏竹你把这两份送去给慧然方丈和清虚道长!”

交代完之后,陆瑶才和陆青进了房间。

“什么消息?”

“景王到山东后多次独自拜访江府,一直被拒!”

“不知是何原因,江源突然改了主意,黄河治水的办法其实是江源想出的,只是不知为何江源把这份功劳让给了景王。”

“景王对他十分重视江源尊称先生,不过,江源十分低调,连景王身边人都少有知道他的身份!”陆青把从山东传回的消息告诉了陆瑶。

陆瑶沉思,看来这一世,江源还是投了景王的怀抱。

江源日后将是赵恒和三哥最大的政敌。

陆瑶怀疑,上一世三哥的死是不是和江源有关,毕竟三哥死后,朝中再无和江源分庭抗礼之人。

在以后的一年多里,江源的势力发展的如此之快,只怕他背后绝非景王那么简单。

这样的人等着他羽翼丰满,站稳脚跟,到时再除掉只怕不容易了。

她本来想拉拢江源,可她派去的人连江家的大门都没靠近。

这也是意料之中,她不能暴露身份,江家连对待皇族都如此傲慢,剩下的家族在他们眼中只是宵小之辈,怎会放在眼里。

陆瑶捏着茶盏,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既不能为我所用,便杀了吧!”

陆青唯陆瑶命令是从:“是!”

“此人狡诈,又是在山东地界,务必小心行事,绝不能暴露身份!”陆瑶交代道。

从山东传来的消息看,只怕江家的安分也只是浮于表面,过度的伪装就有些假了。

让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赵恒做皇帝时,江源已经是一人之下,为什么要帮着赵穆反了赵恒呢?

只可惜,那时她已被赵穆一箭穿心,不能看到以后的事。

也罢,无论如何,江源是个祸害,留不得。

陆青匆匆上山又匆匆下了山,离开的时候和陆玉庭碰了照面。

陆玉庭知道陆青是陆瑶的心腹,这么着急上山,连明日都等不得,显然是大事。

“三哥!”陆瑶招呼陆玉庭坐下,让夏竹泡茶。

“怎么陆青走的那么匆忙,不等明日一起下山?”陆玉庭明面上是问陆青,但其实问的是陆青上山原因。

陆玉庭知道,陆瑶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作为伯父嫡长女,陆家的一切资源都可供她调遣,完全没必要。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做的事很危险,不想连累家人。

“我外祖传了书信,过几日就能到京城,陆青怕我等的着急,特意上山送信!”陆瑶笑的坦**。

陆玉庭也假装自己当真了:“原来如此,我也多年未见方家外祖,甚是想念。”

方老爷出手非常大方,记得瑾儿满月礼时,连他这个庶出三房的人礼物都十分贵重。

这样的礼物,想让人忘记都难啊。

陆瑶并非故意瞒着三哥,实在是他和赵恒的关系。

两个人虽然嘴上都不积德,但心里却都把对方放在重要位置,告诉了三哥便等于是告诉了赵恒。

“三哥是有事找我吗?”陆瑶岔开话题。

“哦,师父让我来谢谢妹妹的点心,他听说妹妹善棋道,想和妹妹手谈一局!”

“三哥真是,我的棋艺哪里能和清虚道长比,到时丢了脸,三哥可别笑我!”两个聪明人聊天,夏竹就站在一边听着,有点费劲。

陆玉庭聊了半天,午膳也是在这里陪伯娘一起用的,可也没套出什么话,这小丫头口风太紧。

可越是这样瞒着,就证明事情越是危险。

祖父去世时陆瑶见过清虚道长一次,就是那次,清虚道长带走了三哥,这么多年没见,却还是从前的样子。

一身白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小女见过师父!”陆瑶行礼道。

清虚道长一愣,随即大笑:“怪不得你祖父说你聪慧!”

“常听三哥说起师父,心中便觉分外亲切,心中竟是觉得三哥的师父也是瑶儿的师父,还望师父不要怪我无礼!”陆瑶这直白的套近乎方式还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清虚道长又是一阵笑,这女娃厉害,陆伯山那个闷葫芦倒是生了个伶牙俐齿的闺女。

“快坐下,快坐下,子虚,快去烧水泡茶!”清虚道长使唤起徒弟完全不客气。

想他师徒三人在外游历,自然少不得有时要自己动手做饭。

再仙风道骨,没有饭吃,那也只能饿的眼冒金光,只剩下骨了。

他作为师父,自然是要……坐享其成的。

这些年,两个徒弟都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当然,也不止厨艺,他们的本事大多自己从书上学,互相切磋,互相磨练。

说实话,这么多年还能好好活着,着实不易。

所以,师徒三人,仙风道骨的也只有清虚道长一人。

两个徒弟烟火气太浓,仙不起来,子虚倒还好些,能装一装,子恒就……

清虚道长摇摇头,唉,死了没脸见祖师爷,两个徒弟不成器啊。

陆家人都善棋道,有些东西像是天生的。

当年的平宁侯除了救过清虚道长之外,最终让两人结下友谊的就是下棋。

而陆瑶显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棋道上更胜一筹。

陆玉庭的棋艺也在师父之上,他十七岁那年后就不再和师父下棋了。

做徒弟的总要体谅下师父,给师父留点面子不是。

这会儿看着师父要输难免多嘴,师父可是大齐的神话,自然这棋艺也是被夸世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大齐好多酒楼茶坊都有‘师父’留下的残局,这也成了吸引文人墨客的一种方式。

师父在山上养伤的这段时间日日和何慧然方丈下棋。

两个老头子每日烹茶下棋,讨论道法,不亦乐乎的,互相尬吹,这下遇到对手了吧。

清虚道长看不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陆玉庭:……

他这是没用了是吧?昨日,是谁问他下一步怎么走的,这都什么老头。

清虚道长年纪越大,越沉迷棋道,慧然那个老家伙这几日讲经去了,这臭小子又不和他下,实在是技痒。

陆瑶的棋势倒不像女孩子,大开大合,十分有气势。

清虚道长一开始就被杀的处于下风了,不过,很快想出制衡之道。

他于棋道上也是高手,真是和陆玉庭这样有天赋的人比起来差了些,可并不是没实力。

陆玉庭也是第一次看陆瑶下棋,怪不得玥儿说她棋下的好。

陆瑶下棋也鲜少输给别人,当然,赵恒倒是难得的其中一个。

说实话,赵恒的棋路,和他的人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当时输给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陆瑶胜了两局,输了一局,清虚道长摸着胡子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这小丫头若不是给他留面子,只怕这最后一局也要输了。

慧然方丈讲完了经,刚进院子便听到一阵笑声,看来老道今日是有客了。

进来一看,没想到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娃。

这女娃……

陆瑶作为晚辈自然要起身行礼:“陆瑶见过方丈大师!”

“原来是陆小姐,多谢你的糕点!”慧然今日也得了糕点,如今就陆瑶在眼前,自是要感激的。

“大师客气,我们母女在寺里多得几位师父照顾,甚是感激,聊表心意!”陆瑶规矩道。

陆瑶这两日常借寺中厨房,和厨房的小师傅都熟了,她做的素斋精致又可口,小师傅们十分喜欢。

陆瑶便将方子和那些糕点的方子写下,留给了厨房的人。

这个时代,钟鸣鼎食之家表现其底蕴的重要表现方式之一便是饮食。

这些方子都是家族引以为傲的私产,不外传的,陆瑶却将方子大方留下,僧人自然感激其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