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定睛一看,这位独身前来,穿着葛衣麻布,头上一根钗环都没戴,正央求守门的禁兵,放她进去探望犯人的人,正是袁夫人。
禁兵们见到庄泊简和温灵槐,连忙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明和郡主。”
袁夫人猛然回过头来,一脸的泪水。
刚想向庄泊简哭求的时候,庄泊简便点头说道:“跟我进来吧。”
“是。多谢殿下。”袁夫人连忙应道。
尔后,又拽着袖子,擦了擦眼泪。
庄泊简边向里面走,边问道:“那张纸条,是你送到明和郡主家里去的?”
“是。”袁夫人点了点头,小声答道。
庄泊简也点了点头,说道:“曹选侍是位极其忠心的官员,只是他挑人的眼光,却不太好。”
袁夫人的眼泪,又“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她忙道:“是。多谢殿下开恩。”
她知道,太子此时提及她那位已经过世的父亲,是有心对她们母女网开一面的。这如何,能让她不开心?
三人来到袁二小姐关押的牢房后,庄泊简道:“去与你女儿说说话吧。”
“多谢殿下。”袁夫人又连忙应道。
袁二小姐见到她,也连忙自墙根处跑了过来。
隔着牢内的栅栏,流着眼泪唤了声:“娘。”
庄泊简却没再管她们这些,而是直接带着温灵槐,来到了关押徐瑾的地方。
趴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徐瑾,见到温灵槐,突然张嘴笑了起来。
温灵槐发现她嘴里,也全部都是鲜血,染红了那一排洁白的牙齿。
“温灵槐,见到如今的我,你不开心吗?”徐瑾哈哈大笑道。
她想要爬起来,只是力气不足,又倒了下去。
“我确实有些开心。为那个曾经被你,贬低得一无是处的小姑娘开心。”温灵槐没有很高兴,也没有伤心和难过,只是一脸平静地说道。
毕竟,像徐瑾这样的人。和她牵扯又不深,造成的伤害也不足为提,她早已经忘到爪哇国去了。
“呵呵。这就是你的本性吧?”徐瑾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的心里,才是住着魔鬼的那个人。”
“我曾经只不过是骂了你几句,看不起你而已。你就联合别人,将我害得家破人亡。庄太子,这样阴狠的女人,你也喜欢吗?啊?”
徐瑾说完,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温灵槐都被气笑了好吗?
她冷笑着问道:“你家破人亡,和我有什么关系?害得你家破人亡的,难道不是你那位好父亲,你的亲爹吗?”
“若不是他勾结残狼国,私挖我们大安的金矿。他会被斩首吗?你会被卖去教坊,从而开始这艰难的一生吗?”
“呵呵,是你,就是你,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爹。我和我爹我娘,都会活得好好的。”徐瑾歇斯底里地吼道。
温灵槐绷着脸,说道:“我再说一遍,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你那个贪得无厌的爹造成的。与我,与别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是你,明明就是你。”徐瑾用尽力气指着她,面目狰狞地说道。
只不过,一会后又忽然卸了力气。
喃喃道:“是啊,都是我爹造成的。是他不满足,非要来安国。若是他依然,待在南岳多好。那样就不会遇见我娘,也就不会生下我了。我和我娘,也许会有更好的人生。”
边说着,边流下了血泪来。
温灵槐震惊地看了眼庄泊简,她没想到就连当年的徐犯官,都是南岳人。
出了一个贾通判不够,竟然连平凉县都有。
关键,当年他选择合作,进行挖矿的,竟然不是南岳,而是残狼国。
所以,残狼国当年的那批皇室,杀得是十分值得。毕竟,他们运去残狼的那些黄金,肯定最终落在了南岳人手里。
庄泊简刚想开口,温灵槐忽然摆了摆手。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她接着说道:“是啊。若是没有你爹,你自然还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你娘也还是尊贵的官家夫人。”
“若是没有你爹,你这几年也不必这样辛苦。委曲求全,只为了完成他们交代给你的任务。”
“是啊。他们让我干活,还不把我当人来看。故意弄伤我的脚,还说什么,这在南岳是美丽的象征。哈哈,我可没见过这样的美丽。”
“只有那个傻子袁老头,才会相信这些鬼话。我自己都不相信,没想到他却信了。那边送来了我们两个,伺候他一个,他还不满足。”
“竟然,还指望帮我办点事,就让我给他送一车这样的美人来呢。蠢啊,真是太蠢了。哈哈。”徐瑾半疯半傻似的,哈哈大笑着。
温灵槐消化了一下,她说出的信息。
又道:“是啊。为了个美人,不惜伤害自己的女儿,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真是,贪心不足啊。”
“那是他愿意的。他自己愿意,谁好心去阻止他,就让大家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徐瑾急速地喘息了几下。
又大笑道:“其实也不怪他。谁让安皇自己不纳后妃,搞得好多大臣,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纳妾呢。让那丫头做他的女儿,已经是便宜她了。”
“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想做安国的太子妃,以后还想着控制安国呢。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她是什么鬼样子。哈哈。”
说着,她又剧烈咳嗽起来,只一会便又没了动静。
一位禁兵进去查看后,禀道:“殿下,郡主,她没气了。”
庄泊简点了点头,道:“先拉出去吧。”
“是。”禁兵应了后,就将拖拽了出去。
温灵槐叹息了一声,问道:“殿下,有她的这些说辞。想来也不用再等,那位不愿意开口的袁大小姐了吧?”
“嗯。”庄泊简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的目的,想来与温大人先前猜测的差不多。只是随着我们与东鲁的战事结束,以及迁都到青阳府的举动。他们等不及了而已。”
“确实如此。我现在也相信殿下那句话了。就算咱们不主动挑起争端,咱们也迟早会面临打仗的局面。你瞧瞧,一个贾通判,一个徐犯官。”
“这两个人,在咱们大安待的时间,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真没想到,我只以为,以前东鲁的手伸得长。现在看来,南岳也不例外啊。”温灵槐感慨着说道。
“是的。东鲁公良聿更莽,所以他们的细作,还好辨认。这蔺温纶搞出来的细作,不仅难以辨别,还个个进入到咱们的官员之中了。”庄泊简面色不好地说道。
“嗯。经此一事,全部的地方官,除了在京城有家有亲眷的,都要好好查一查才行。”温灵槐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等办完袁右相这件事,我就禀报父皇。从京城到地方,所有没有家族依靠的官员,都要彻查一遍。”庄泊简沉声说道。
“就该这样。”温灵槐点头应道。
这时,袁夫人走到庄泊简跟前,跪下说道:“殿下若是需要找别的理由,缉拿袁本杰。臣妇可以为殿下,提供一些证据。”
“臣妇手里的证据,就算不能让他斩首示众,也能让他身败名裂。殿下将他罢官之后,再寻人杀了就是。”
温灵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果然,袁右相能官至相爷,这位袁夫人也不是简单人物。
先不说,袁右相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凭一个徐瑾,一个假袁大小姐的说辞,是不可能被定罪的。
就是他右相的身份,也不可能告知天下,这件事的实情。
毕竟这么大的官员,以通敌叛国论处的话,是很容易动摇军心与民心的。
显然庄泊简也是这样想的,他点头应道:“那好。将你知道的,掌握了实质上的证据的,都说出来吧。”
“是。”袁夫人点头应了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大到袁右相私自扣下,地方官员上报粮食减产,劫匪杀人,山体滑坡的折子。小到逼良为娼,侵占别人田产的罪行。
这方方面面,她都握有一定的证据或者证人。
果然,枕边人,真的很懂枕边人。
是人是鬼,她显然早已经摸清了。
庄泊简见此,便询问了她证据或证人的所在地。
袁夫人又倒豆子般,将那些证据的埋藏地,以及证人的所在地,都说了出来。
庄泊简便当即派出了三队禁兵。一队护送袁夫人和袁二小姐,去往青阳府衙,击鼓鸣冤。
一队去往袁家,捉拿袁右相——袁本杰到案。另一队,则去往袁夫人所说的地方,寻找那些证据与证人。
吩咐完这些后,他才又吩咐牢头。将依旧关押着的袁大小姐,和那些南岳国人,就地解决了,拖出去掩埋。
尔后,便看向温灵槐道:“走吧。我去府衙前面盯着些,正好顺道将你送回家里去。”
“这也不顺路啊。”温灵槐见他面色不好,握了握他的手,笑道,“你去忙就行,这么近,我还能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那不一样。你身边没跟着人,我不放心。况且,也没有多几步路,耽误不了什么事的。”庄泊简也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