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想翻个身的温灵槐被生生疼醒了,感觉像遭了碾压似的,全身各处都疼。
“嘿嘿,瞧瞧这一身细皮嫩肉,伤的可真重啊。真是个会让人心疼的。”一张放大的油腻腻的肥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温灵槐被惊了一跳,一下子全醒了。
看着那被挤成两条缝的眼睛,眯眯着。肥厚的嘴唇就要向自己凑来,哪里还顾得上疼痛,鲤鱼打挺般坐起来,一拳就捣向了他的面门。
“你,你,放肆!”肥胖男人一时不察,着了她的道。捂住半边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站不稳。
一手颤巍巍地指着她,面上显出几分惊恐,大声唤着:“来人,来人啊。”
喊完才想起自己为了一时尽兴,特意吩咐了下人离得远远的。顿时懊悔不已。
温灵槐可没心思管他这些,余光扫过身下的床,以及这古色古香的屋子,怔愣住了。使劲闭了闭眼,睁开,还是这幅景致没变。
又见那肥胖男人已经推开门,大声叫着“来人”,就要跑出去了。
这可不妙,她旋即跳下床,又将那胖子,连踢带锤地打了一顿。见他吓得不敢睁眼,只顾抱着头,不屑地唾道:“胆小鬼!”
尔后,再不管别的,推开他就跑了出去。见院子里俱是青砖瓦房,透着一股古镇的味,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是来到了哪里。
但逃命要紧,她遵循着微妙的感觉,左拐右转的,终于顺利逃出了那座院子。
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就看到,全是穿着古代衣服的人,和相应的土坯青砖融合的瓦房店铺,这才彻底蒙了。
我和爸爸妈妈,不是一起开车去宁夏旅游吗?怎么来到了这里?对了,路上遇到车祸,她们一家三口当场遇难。
这么想着,一大串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愣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这是穿越了?
这个小姑娘也叫温灵槐,和她的名字一样。对,是个小姑娘!
温灵槐看着现在属于自己的小手、细胳膊,感觉这身子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半臂衫裙,但也不像是她的,宽大得很。
稍微一抬手,袖子滑落下去,就看到了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怪不得从醒来就感觉疼得厉害。
背上、腿上的伤虽然隔着衣服看不到,但从感觉也能知道,只怕比胳膊上的还要重些。
“这小姑娘可真下得了狠手。”温灵槐看着胳膊上的伤,嘟囔着,“也不知她爹娘若是看到了,啊,”
她猛然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原身的爹娘长得一模一样。旋即飞快转身,循着记忆,又向家里跑去。
一路上忐忑不已,默默拜了好些神仙,只希望自己的愿望不要落空。
跑到家门口,才忽然顿住了脚步,踌躇着不敢向前。这时,就看到大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身量小小的男孩,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黄怏怏的脸蛋上,却挂着一双葡萄似的黑亮的眼睛,很是喜人。身上规规矩矩地穿着一身同样洗的发白的直裰。
她知道,这是原身的弟弟,温岫白。前世就她们一家三口,若是爸妈真来了,多出这样一个讨巧的弟弟,他们应该都会很高兴吧。
这么想着正要开口唤他,却不想小小的孩子看到她,就沉了脸:“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打算给李员外做妾了?”
想到前身做的那些糟心事,温灵槐也有些无奈。温岫白这态度也没错,还是先看看是不是爸妈再说吧,于是问道:“爹娘在家里吗?”
“哼,都在,我去衙门帮爹告假。”温灵槐点点头,见他走了,正要进门,又见他折回,道,“爹娘胆子小,又病了一场。但你也别嚣张,这个家里,还有我。你,好自为之!”
温灵槐盯着他越走越远,直挺挺的小身子消失在人群中。不由竖起大拇指,啧啧出声:“好样的!男子汉气概大大的有。”
“爸?妈?”温灵槐进了屋,看向堂上对坐着的,正在互相瞪眼的两人,试探道。
“灵灵?”这一下,仿佛暗号对上,三人立刻抱着痛哭起来。
也是,经历那一场惨烈的车祸,又稀里糊涂穿越到这里,想起来就觉得心有余悸。
“好了,不哭了。咱们都擦擦眼泪,坐下来再说吧。”温思贤扶着瞿美惠先坐下来,“幸好一家人还在一起。”
温灵槐也跟着坐到下面一张凳子上,眼泪还没擦干,又笑起来:“爸,妈,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们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呢。说真的,爸是气宇轩昂,妈这模样可就是天仙下凡了。”
前世爸妈结婚时都三十了,有她更是晚了几年。所以出车祸时爸妈也是小六十的人了,哪有这样年轻的样子呢。现在想想,也算因祸得福。
“瞎,我也这么想的,这身体也还康健。就是一家子都一脸菜色,好像到了那绿草地里。”瞿美惠说着,也跟着笑起来。
想想前世自己也做了两场不大不小的手术,身体底子早坏了。
“我和你妈这身体就是虚弱了点,别的倒是没什么。吃点好的,补补油水也就能缓过来了。”温思贤不由又走到她跟前,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倒是你,怎么变这么小一只,我和你妈还真不习惯呢。”
“瞎,”温灵槐学着她妈的语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年轻了好。”
看着温灵槐动作间影影绰绰,露出的胳膊上青紫一片,温思贤诧异:“你这一身伤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什么记忆?”
“说到这个,我也是真的很无语。”温灵槐一脸便秘样看着自己老爸,“这小姑娘想给个老头做妾,她爹娘不同意。她就自己跑到祖母那边,拿了银钱,雇了两个婆子将自己打到昏迷不醒,送到城西那李员外**去了。我估计就是这么没了,才让我进来的。”
“那你有没有事?身上疼不疼?”女儿奴温思贤顿时紧张的不行,就要掀开袖子查看她的胳膊。
温灵槐不想刚经历过生死的家人担心,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虽然疼了点,但对我来说还可以承受。毕竟我也是练过几年跆拳道的人啊,耐受能力强得很。”
按着爸爸坐回去,又道:“您忘了,我那么些年的中医也不是白学的,等会出去找些草药,敷一敷也就没事了。”
“我也想起来她闹着给李员外做妾的事了,只是怎么还将自己打得这么重?”瞿美惠见她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是气愤,“小小年纪不学好,给别人做什么妾啊。这一对父母也是,只知道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孩子也不好好教育。”
“还不是那黑心的祖母、小姑和大伯一家子撺唆的。一直给她灌输什么,给李员外做妾既能穿金戴银,又有仆妇成群。还说李员外家一天杀一只鸡,吃肉都能吃到吐。”温灵槐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这小姑娘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许是实在怕爹娘阻拦,坏了她的富贵梦。”
“她就想着伪装成自己被外人所害,恰得李员外相救,以致对他以身相许了的戏码。我瞧着这想法幼稚可笑又蠢笨,可她不仅相信了,还照着做了。这脑子也是没谁能比了。”
“这还真是让人没话说。她也不想想若真这样成了事,她连个妾都做不了。不过是给自己和家里人增加一层笑料罢了。”瞿美惠也瞬间感觉无语到头了,又想到原身父母的做派,恨铁不成钢,“父母软弱不开眼真是要不得,看看,好好的小姑娘养成了什么样子。”
“歹竹也出好笋。女儿养的不行,儿子倒是个正直,有骨气的。”温思贤说着,看向温灵槐,“那孩子,你还没见过吧?”
“我正想说呢,刚门口遇到了。我看他年纪虽小,但双眼明亮清正,身板挺得笔直,看起来也是个有主意的。以前我一直觉得孤单,这下好了,平白得了个好弟弟。”温灵槐想起大门口遇到的小男孩,连连点头。
“只要是个好孩子,咱们肯定如亲生一般待他。”瞿美惠思虑着说道。
“也算是亲生的,毕竟是原身生的嘛。”温思贤看妻子认真思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主要是原身那老母亲,大哥大嫂,小姑子,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会子,我反而担心你们两个以后受委屈。”
“这老太太也是,就算偏疼哪个,也不至于这么对待二儿子一家,活像对着仇人似的。”瞿美惠接口道,“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也不心疼?”
“也许是见他们太懦弱好欺了吧,时间一久,更加会得寸进尺。”温思贤也想不通,疑惑道,“你说不疼爱吧,在家里日子并不宽裕的情况下,竟然一直出银钱供他读书。还在很小的时候,就给他买了童养媳养在身边。”
是了,瞿美惠这个二儿媳就是从小买到家里的童养媳。虽然从小到大受尽磋磨,但也确实是为二儿子买的,年龄到了,就简单成了亲。
就连最受宠的温大郎当年看上了她,也没让老太太改变主意。这就有些奇怪。
不过温思贤当年也是争气的,日夜苦读,一路考成了举人老爷。只是正逢上老爷子去山里摘野果摔下了悬崖,尸骨无存,这才断了读书路。
又因着是在没甚威胁的大西北,朝廷方便并不太重视此地,所以文官调动也并不是特别死板。
老太太就做主给他在县里捐了个小官,又恰逢他自己路上遇到了什么贵人,给了人家一口水喝,人家感激帮忙,也就坐到了如今这县丞的位置上了。
但因他实在胆小怯懦,遇事没有什么主意不说,也不会巴结上峰、制御下属。被知县主簿这些人轮番排挤,什么事都没有他的份。
这些年的俸禄又全部都被老太太拿走,给自家在县城里买了一座两进院子。老太太,小姑子,大伯一家,三郎夫妻和四郎都跟着住在那里。
只是三郎夫妻两个,两年前跟着商队出关去做生意了,到现在还一直没有音讯。
然后又一句“住不开”,就把二郎一家撵了出来。
这传说闹鬼的无人要的破败小院子,还是知县大人扬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施舍给他们的。
一家子身无分文,也无人管问。这些年就靠瞿美惠在后院种点菜,帮一些富裕人家浆洗衣裳,偶尔去乡下山里摘点野果,喝着能照见人影的菜汤慢慢熬过来的。
不然,全家怎么能个个瘦瘦小小,一脸菜色。
“看来老爷子是喜欢你的,之前又是供你读书进学,又是给你买童养媳,都是他的主意。他一走,你就不行了。”瞿美惠转而又说道,“不过你这官做的也是窝囊,知县主簿不把你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连城西那肥头大耳的李员外,都敢合着老太婆一家算计你女儿。”
“这里面肯定也有知县他们的功劳。若我真的给李员外做了妾,我爸还有脸做这个县丞吗?堂堂县丞家的嫡女,竟然是拥有几十亩地,又老的能当她爷爷的一个员外的小妾?直接辞官,滚回老家得了。”温灵槐想起来那肥腻腻的李员外,对着她一脸垂涎的样子,就觉得气愤不已。
“你们两个,这才几句话功夫,就把我代入进他的人生里了?”温思贤好笑地看着妻女二人。
“私德有亏,教女无方,难当大任。罪名我都给你想好了。”瞿美惠说着,白了他一眼,“不过他也算做了一件有担当的事。就是成亲后,能顶住压力,将我这身体的卖身契要了回来。”
“那倒是。不过,爸,我和妈也是真的担心你。这里的官场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好不好混呢。”温灵槐看着爸妈依旧如往常般,互相埋汰却又互相关心的样子,心里很是开心。只是对爸爸如今的身份,有些担忧,“能随意辞官吗?”
“知道你们这么说,是在担心我。”温思贤收了笑脸,严肃起来,“辞官是不能辞官的。在这种形势下,只有当官还好混些。不然,你做个什么生意,没个靠山都保不住。而且根据我记忆中发生的那些事,我觉得做这个官,好像并不是太难。”
“既这么说,那爸,我相信你。”温灵槐见爸爸这么说,鼎力支持道。
瞿美惠也相信自己老公不会空口说大话,笑道:“那我和灵灵以后要干什么事,就靠你护着了。”
“好说,好说。”妻女对自己的信任,让温思贤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不过得给我一些时间,我得先适应适应。摸清楚这个时代,再想想以后的规划。”
“那,爸,这到底是哪个朝代?你这个当官的,应该知道的清楚些吧?我脑子里对这些,好像没有太多的印象。”听到爸爸说这些,温灵槐也想要更多的了解下,这个他们即将要生活的地方。
瞿美惠也是,一眼不眨地等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