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若是向着李十四,就算她能轻易查出他所说句句属实,可爱吃瓜的群众却不会再在意,所有人都只会认定一点,她就是包庇李十四了。
人言可畏,到时口口相传还不一定传成什么样子,一旦百姓接受那样的设定,别说治理上谷郡,恐怕想在这上谷郡呆都难,一人一口唾沫也把她淹死了。
如果她为了避嫌不向着李十四,那么本就是直来直去的粗人的李十四,定然想不到这里面的轻重厉害,只知道自己被郡守大人冤枉,那样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人,以后都会心有芥蒂甚至怀恨在心,那大狱那边,于陈嗔来说,就将如无主之地行事自如了。
这种左右不是人的事儿,无论她选择哪一头儿,最终受益的都是陈嗔。
难道大狱审驿丞的事他有所察觉了?
细想他的表现,应该不是,不然以他的性子,该琢磨怎么尽快杀驿丞灭口才对,怎么还会让赵庸才这个庸才跑来演这么一出。
看来距离狗急跳墙还差一点,李延熹不想再等了,既然傻白甜装的差不多了,那也该让他有点危机感了。
今日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有些两难,但李延熹可是现代人,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她还当什么郡守。
转头看向陈嗔,一脸的为难,“陈都尉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陈嗔一拱手,赔笑道:“此事涉及到郡守大人,还需郡守大人亲自裁断,下官实在无能。”
李延熹挑眉,“无能啊!”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那既然陈都尉大人承认自己无能了,那此事就不必插手了。”
‘无能’二字自己说那是谦虚,听她这么一说,怎么就那么难受呢!(▼ヘ▼#)
李延熹要的就是他不痛快。
不再搭理他,只对下面的人正色道:“堂下之人听令。”
一听提到了自己,李十四立马板正跪好。
赵庸才则是虚捂着那半边脸,半跪半趴在地上。
“今日之事虽是衙门内部问题,但是,你们的俸禄不是本大人出,也不是陈都尉出,而是广大百姓纳税上缴,再由官府发放,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身为公/职人员,私吞公银,枉顾百姓信任,此等大事,不能本官几句话就了事。”
那她是几个意思?想闹大?那正好,到时就让全城所有百姓都看看,她这个郡守是怎么无能又偏私的,看以后她这郡守位置烫不烫屁股。
赵庸才如是想着,嘴里就跟着哼哼唧唧起来。
“哎呦,哎呦,大人说得对,这事儿必须得叫人来评评理。”
李延熹勾唇一笑,“赵班头儿果然明理,那就按赵班头儿所言,咱们找人来跟着评理。”
李十四一听,低垂的头立马抬了起来。
大人怎么向着这个贼人说话?
“不过。”李延熹话锋一转,“找人也不能随便从街上拉一个就行,咱们要找就找城里有名望,辨是非,刚正不阿,有头有脸的人来。”
首先,名望这东西虽虚,可无论在哪个年代,却都是好使的,有些事百姓没办法目睹全貌,没办法判断对错,这时候,大家总会觉得,跟着大人物走准没错。
但名头大的人也不见得就都是好人,有些表面人五人六的,背地里不一定跟什么人勾搭成奸。
至于有头有脸,这点是最重要的,他们本就站的高,名利金钱一样不缺,当又被人捧得更高的时候,他们就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如此高洁之人,原本在重诱之下或许还会动摇,但这时候他们只会觉得那些人是在玷污他。
听到李延熹如此说,陈嗔的眉头动了动。
赵庸才却含混着嗓子大声喝彩道:“郡守大人英明啊!”
李延熹笑看着他,“嗯,你也不错。”
李十四瞪着圆圆的眼睛,大人怎么还对那个猪头笑?!0ДQ
下一句就听李延熹说。
“找到这些人需要时日,那么在公开审理之前,介于赵班头儿……”李延熹看看他,嘴角肌肉一抽,毕竟自己身份在这,没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介于赵班头儿已经这样了,就准许他回家休息养伤。”
一听这话,赵庸才倒是真磕了个头,“谢大人。”
“至于李十四,闹事在先打人在后,该严惩。”
听到白月光大人如此偏袒赵猪头,却查也不查就说自己闹事,李十四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顿时眼圈都红了。
“就罚……”李延熹样子十分认真严肃,“罚他在大狱。”
赵庸才撇向李十四,只有一侧嘴角能看出上挑的弧度,眼里满是得胜的嘚瑟。
小样,还想跟老子斗,老子不过一点轻伤,你却要下大狱喽。
“职务不变,开审前不得离开半步。”
啊?
什么叫职务不变?
那意思就是说,他还是班头儿,只是住在大狱里不出去而已?!!
赵庸才表情一时变化太快,扯动了肿/胀的半边脸,疼的龇牙咧嘴。
李十四圆眼睛依旧瞪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大人这是……罚了,又好像没罚。
在大狱里住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嘛,就大狱里他那屋的条件,比他家里都强多了。
李十四眼眶顿时又是一阵温热,大人果然还是心疼他的。呜呜呜~~o(╥﹏╥)o
“待找好陪审团,开审时间本官会另行通知,行了,都各自退下吧。”
一拍惊堂木,“退堂。”
就退堂啦?开审时间另行通知?那是什么时候?
照她这么说,岂不是她想审就审,不想审就可以以找不到人为借口无限期往后拖?
陈嗔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赵庸才那个傻子还美呢,殊不知就算李延熹再审,他那点伤也早都好了,他私自克扣人家壮班俸禄这点事儿还不一查一个准,说的好听让他回家休养,实则不就是把他班头儿的位置给拿下去了嘛。
如今看李十四的样子,对这个新郡守怕是更有好感了,以后他再对李延熹死心塌地,那他成天守着大狱,他陈嗔若再想做什么,岂不就要受制于人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嗔心里现在只剩这么一句话。
看来这些迂回的法子还是太不稳妥,反正这臭丫头看他已是不顺眼了,他们两个早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还不如让他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