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梦一惊,不禁摸了一下额头,疼得一颤,又慌张的解释说:“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大家都饿了,先吃饭吧。”
在场几人都看得出来那绝不是自己磕碰的。
沈夫人看了一眼之后却并没有关心沈时梦额头的伤,而是先吩咐丫鬟:“大小姐既然不愿意来用膳,那就让后厨单独给她做些吧。”
但刚说完,又连忙起身说:“罢了,我还是自己去做吧,新来的厨子不知道阿眠的口味。”
说罢朝江啸风和林霁川微微欠身,“招待不周,两位公子别见怪,两位随意些吧。”
随后便去后厨亲自做饭了。
沈时梦望着沈夫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难过。
江啸风生气拍桌,“是不是沈眠打你了?怎么会平白磕碰到额头?”
“这沈夫人也是,怎么也不先看看你的伤,倒是忙着去给那位大小姐做饭。沈眠这脾气就是被惯出来的!”
江啸风的声音不小,让沈时梦十分慌张,连忙阻止:“别说了别说了。”
“我这点伤无碍的,姐姐才是家中要紧的。”
这话更是让人心酸。
江啸风是个直肠子,替沈时梦不平,便要去找她家长辈理论。
但沈时梦低着头
眼神黯然的回答说:“我爹不在了,方才那位沈夫人,便是我唯一的亲娘。”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位爷爷,但爷爷只疼姐姐,从不让我和我娘进他的院子。”
闻言,江啸风更震惊了。
“什么?沈夫人是你的亲娘?那你跟沈眠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方才沈夫人对沈时梦额头的伤视若无睹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是沈时梦的亲娘。
沈时梦摇摇头说:“沈眠的爹和我爹是兄弟,但伯父伯母常年云游在外,不在家中,一大家子就只剩下我娘,操持着家中事务。”
“姐姐是伯父的嫡女,但我却是我爹的庶女,虽然如今我娘当家,但毕竟是妾,不得爷爷正眼,我娘先紧着姐姐是正常的。”
江啸风仍旧生气,不满道:“你娘一个人管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很不容易了,这沈眠竟还如此不懂事,摆大小姐架子,吃个饭请三次都不来,简直骄横无礼!”
“你爷爷也是,妾又如何,如今照顾这一家老小的不是你娘吗!”
沈时梦苦涩一笑。
林霁川见江啸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便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
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
奈何江啸风一根筋,直言道:“你干嘛拉我,
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林霁川连忙夹菜放到他碗里,“快吃饭吧,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时梦也劝道:“是啊,等了这么久你们都饿坏了吧,赶紧吃饭吧。”
两人吃完饭,沈时梦送他们上了马车,出发回家。
在马车上,江啸风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难道沈时梦不可怜吗?”
林霁川正色道:“能进玄鹤书院的,就没有可怜人。”
“那是培养未来储君的地方,我们没有皇族血脉,能进玄鹤书院,那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
“沈时梦能进玄鹤书院,万里挑一的好运气,怎会可怜。”
“而且能进得了玄鹤书院的人,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谁家没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你今日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相,何必为之大动肝火。”
“你不喜欢沈眠,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同窗,这不是普通的书院,若你横冲直撞的这些话传入女君耳中,就是给自己惹麻烦知道吗!”
“搞不好被人利用还要给你家惹祸的。”
“她们两姐妹的事,你别那么上心。”
林霁川难得的说了许多话劝阻江啸风。
江啸风却没听进去几句话,叹息道:“我爹就不是我亲爹
,可他还是待我如亲生子,对我那么好。”
“沈时梦的娘可是她亲娘,却满眼只有沈眠,沈时梦心里该有多难过。”
林霁川沉默不语。
人各有命。
—
沈家碧涛苑。
沈夫人带了些吃的来到了园子外,却不敢入内。
“父亲,阿眠,我做了些饭菜,让人送进去可好?”
沈夫人很大声的喊着,但却迟迟的没有人回应。
沈夫人便让丫鬟将饭菜送进去。
但丫鬟却低着头面面相觑,不敢进去。
老爷子脾气不好,不让人随意进出碧涛苑。
之前有丫鬟做错点小事,不如老爷子的意,当天就被赶出了府。
沈夫人微微一怔,体谅她们的难处,便自己接过食盒,进入了园子。
“父亲?”
沈夫人将食盒提进房间里,正要摆上桌。
忽然沈眠来了,见状直接将桌上的菜给掀了。
“谁让你进来的!”
沈夫人一惊,顿时手足无措,“阿眠,我……只是想着你今晚还没吃晚饭。”
“方才我喊过了,但没人应,就自己进来了。”
“抱歉。”
沈眠眼神冷冽的看着她,“别假惺惺的了,我说过不需要你送饭来,我和爷爷吃什么用什么,我自己会安排。”
“滚出
去!”
沈夫人低着头,指甲掐入了手心里,忍着委屈,她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蹲下身将碎盘子捡起,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碧涛苑。
沈夫人提着食盒出去时,眼眶红红的,丫鬟们都看在眼里,一看就是被赶出来了。
都不敢作声。
一直到沈夫人远去之后,才敢窃窃私语。
“好歹如今也是当家主母,竟还要受这样的气,沈大小姐还真是骄纵坏了,再怎么样沈夫人也是她的长辈。”
“沈夫人何必要受这样的气呢,别管他们不就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沈夫人本身管这个家就不符规矩,毕竟她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妾室,要不是如今沈家无人,这管家之权也落不到她手里。”
“外头都是风言风语,她若对老爷子和大小姐不好,就更被人拿捏话柄了。”
“管家就免不了跟外头的人打交道,名声不好,会处处被人为难的。”
“哎,原来如此,沈夫人这辈子可太难了。”
“好不容易从妾熬到了当家主母,却还要受这么多委屈。”
院子拐角处,提着食盒的沈夫人还并未远去,静静的听着丫鬟们的议论,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
再抬眼时,眼神变得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