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娆抬起头,便见到刚坐下的那几个客人,又起身离开了酒楼。

她不禁皱起了眉,“又涨价了?”

沉栖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倒上了两杯茶水。

很快,伙计上菜了。

点了两荤两素,并不多,两人填饱肚子之后,沉栖便叫伙计来结账。

结果伙计一出口,把洛娆给吓了一跳。

“加上茶水,总共四两银子。”

洛娆留意了一下,不由得微微一惊,“四两?我们这几个菜要不了这么多钱吧?”

伙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咱们渡州城的酒楼都涨价了。”

“是会比之前贵一点。”

沉栖放下了银两,洛娆也没再追问,两人一同离开了酒楼。

“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吗?”

洛娆皱起眉,“再逛一逛。”

“好。”

随后两人在渡州城内逛了一圈,发现不止是酒楼,大多数的铺子,几乎都有涨价的情况。

洛娆还特地去了几家医馆和药铺,对于药材的价格,她是最熟悉的。

没想到药材的价格也涨了不少。

亲眼目睹一位重病老人,面对伙计抓好的药,窘迫的捏着钱袋,犹豫再三之后,说不要了。

洛娆看不下去,多抓了几副药,追出去

交给了那位老人。

老人不肯收,洛娆便说:“我是想跟您打听点事情,您就收下吧。”

老人犹豫了一会,这才收下,“你想问什么?”

“这渡州城以前的药材价格没这么贵,怎么突然涨价这么多?而且不止这一家医馆涨价了。

老人闻言,叹了口气,“这几个月以来,价钱已经涨了三四次了。”

“哎,世道怎么越来越艰难了。”

洛娆好奇追问道:“您家就您一个吗?”

老人语气遗憾道:“就我一个了。”

说着,老人坐到了台阶上,洛娆也坐上去,听老人慢慢说。

“这两年家中就我一人,原本还能靠种点粮食维持生计,但今年收成不好,粮商的收购价格也一降再降,赚点钱还不够交税的。”

“我们村里已经好几个孤寡老人投河自尽了,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这日子,没有盼头啊。”

那沉重的叹息让洛娆心头咯噔一下。

她以前也不是没来过渡州城,虽然不是人人富足,但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听到这么多的抱怨声和叹息。

她拿了些银两给那位老人,在洛娆的再三劝说下,老人还是收下了钱。

沉栖幽幽开口:“你帮得了这一人,却帮不了

这一城人。”

洛娆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在城中见到了比以前多很多的生离死别。

街道上看上去仍旧热闹繁华,但百姓的眼里只有疲惫,没有生机与希望。

经过茶楼酒馆都能听到许多抱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逛完了渡州城,两人便继续出发了。

这一路上,两人前行的很慢,路过一些城镇村庄,也会停下来看看。

发现大多数百姓都面临着生存的困难。

几乎所有的原因都出自商人,商人收购粮食和药材,价格一压再压。

而百姓购入生活所需之物,价格却一涨再涨。

极度不平衡。

一些家里田地多的,还能留着点粮食,卖掉大部分,足以交税。

但还有一部分家里人丁少的,粮食不多,收成不好,卖掉全部的粮,也交不上税。

几天之后,两人来到了云州。

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便先住进了客栈里。

打算歇息一夜,明天再四处看看。

但没想到的是,洛娆刚躺下还未睡着,便听见隔壁房间有凳子摔倒的声音。

且之后没有了任何动静。

洛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出了房门,敲了敲隔壁的门。

但却无人应答。

准备离开时,却

闻到一股什么烧起来的味道。

低头一看,门缝底下正飘出来阵阵烟雾。

洛娆一惊,立刻抬脚踹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悬梁自尽的男子,她飞身一跃上前将人救下。

而旁边的烛火也被打翻在地,边上桌布被点燃了。

好在火不大,她利落的打开茶壶,茶水一淋,便浇灭了火焰。

火焰熄灭的烟雾呛醒了男子。

“咳咳咳咳……”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你救我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男子坐在地上,有些崩溃的哭了起来。

洛娆不解问道:“你为何要自尽?而且还是在客栈,这火燃起来,整个客栈都要遭殃。”

男子哭着说:“我就是在这家客栈,这个房间被人骗的,我死也要死在这房间!”

“我的全部身家,倾家**产,如今还欠着一屁股债,我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这里,洛娆好奇起来。

便在桌边坐下,“怎么被骗的?说来听听?”

男子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桌边。

还特地要了一壶酒。

一边喝,一边跟洛娆哭诉。

“这世道,可怎么活啊。”

“受祖上荫蔽,家中略有田产,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

帮上村里一些亲戚。可是今年,太难熬了!”

“村子里的粮食和药材都被一些商人以超低价钱收走,等我知晓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大多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明白自己被骗了。”

“这一年的收成卖的钱,要是撑不到第二年,那是要死人的啊。”

“可那些乡绅富商有多过分,拿着从老百姓那儿低价收购的粮食,高价出售。一文钱的东西从他们手里过一遍,就变成了一两!”

“我想讨个说法,但却处处碰壁。”

“后来遇到一个人,我以为他跟我有同样的抱负,却没想到,他把我骗的倾家**产。”

“我在他的挑唆下开了一家铺子,还加入了一个商会,因为我生意好,就成了商会的会长。”

“我的钱全都砸在了铺子里,结果还没做到一个月,却得知凡经商者增加一倍税赋,规模达到十家铺面以上的商会,税赋增加五倍。”

“那钱本不该是我一家出,但是那商会里的人做假账,说都把税钱交给了我,让我一个人承担全部的税!”

“我交不出来,差点就要进大牢。”

“最后我的铺子被强制征收,什么都没了。”

男子说着,猛灌了一口酒,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