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棠在迎春耳边低语交代了几句。

迎春认真听完,轻点下头,快速出了内室。

洛云棠随后也踏出四面阁,守在外面的陈嬷嬷当即拦住了她。

“大小姐,二夫人不准你出……”陈嬷嬷得了刘氏只准进不准出的命,傲慢地挡在洛云棠的面前。

‘啪’,一巴掌甩在陈嬷嬷的脸上,瞬间让她闭了嘴。

“滚!”洛云棠一身煞气地逼近几人。

陈嬷嬷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洛云棠,尖声嚷道:“你竟敢打我?”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打的就是你!”洛云棠寒声开口,眼底的杀气让人胆寒。

几人见为首的陈嬷嬷被打,又被洛云棠的气势所压制,一时忘了阻拦,眼睁睁看着洛云棠离开四面阁。

“不好,大小姐要出府,快去禀告二夫人。”直到洛云棠的背影消失在内院,陈嬷嬷才反应过来,忙命其他人前去荷韵院,自己带着剩余的人拔腿去追。

洛云棠抄着近路,以极快的速度赶往卫国公府大门。

“快,大小姐在那里,快拦住她。”大门就在眼前,后面传来焦急的叫嚷声,“关门,关角门,别让她出府!”

“小姐,奴婢在这。”早一步候在府外的迎春,坐在马车上喊着。

洛云棠加快脚步,一个轻盈的跳跃跨过门槛,跳出角门,直接上了马车。

“驾……”洛云棠刚坐稳,迎春就挥动马鞭。

马车如一道离弦的箭飞奔了出去。

“一群蠢货,这么多人连个臭丫头都拦不住。陈嬷嬷,快把人给我抓回来。”晚到一步的刘氏,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气得浑身发抖。

马车朝着热闹的街市一路急奔。

行至一座酒楼时,却被迎面而来的队伍挡住了路。

恰恰是宋衍之亲自带领前往卫国公府下聘的队伍。

“小姐……”迫不得已放慢速度,回头看了眼追兵,迎春着急万分,正要开口,却被后面的人打断。

“宋公子,快拦住我家大小姐,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啊。”追上来的陈嬷嬷看到宋衍之高坐马背,心中一喜,大声喊道。

“停!”一道严肃的男声叫停了奏乐声。

宋衍之勒住缰绳,厉目透过人群射向不远处的马车,精准地捕捉到马车上卫国公府的徽记,眼底光芒大盛。

真是天佑他宋衍之,让他在此遇到了洛云棠。

宋衍之下马上前,孤身挡在马车前,行礼道:“宁安侯府宋衍之,见过卫国公府大小姐!”

“衍之倾慕大小姐多年。终等到大小姐孝期已过,衍之备足聘礼,诚心前来,求娶大小姐!”

宋衍之高声深情地对马车内的人诉说心事,引得全场哗然。

再次听到宋衍之虚伪的声音,洛云棠的心底无法控制地涌上悲愤,交叠而放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雪白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她至死都无法忘记,宋衍之得意地告诉她,他是如何利用她夫婿的身份打入父亲的军队,如何取得父亲的信任,又是如何将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残忍地将她留到最后,让她目睹卫国公府满门抄斩的过程,然后‘大义灭亲’亲手砍下了她的头。

思及此,洛云棠气血涌上心口,泛红的眼底闪现滔天的杀意,恨不能活撕了这个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畜生。

久不见洛云棠回应,宋衍之笑了,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脸皮薄。

“云棠,你我名分已定,出来看看聘礼可称你的心?”

众人望着看不到头的聘礼队伍,一片惊叹。

不愧是侯府与国公府联姻,只聘礼就让平常人家望尘莫及。

迎春气红了眼,她家小姐云英未嫁,何时与这登徒子名分已定了?

二房与宁安侯府这是要逼死她家小姐啊!

“想娶我?呵,不自量力!”少女冰冷的嘲讽声自马车内传出。

众人皆是一惊,听这位大小姐的口气,似乎不太满意这桩亲事?

宋衍之神色微沉,心中暗骂洛云棠不识好歹,却只能佯装包容道:“我母亲已与卫国公府二夫人商定了你我的亲事,你不必害羞。”

他就不信,有两府长辈定亲,洛云棠还敢当街拒婚。

“自古亲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隔着车帘,洛云棠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卫国公府二夫人,只是我的长辈,并非父母。我的亲事,她做不了主。宁安侯夫人未带官媒上门提亲,此乃无媒妁之言。何来亲事?”

“无媒无聘教唆我应下这门亲事,你是何居心?与卫国公府又有何仇怨?”

洛云棠声音徒然拔高,厉声质问。

反守为攻的强势攻击,让宋衍之猛地皱起了眉。

这一次,竟是他看走眼了,没想到洛云棠不但棘手难缠,还毫无廉耻之心,大庭广众之下也敢拒婚。

这样的女子,若非还有些许用处,他看一眼都嫌脏。

按捺下心底的厌恶,宋衍之扬眉浅笑,凝视马车的眉眼间似有深情缱绻,温和道:“卫国公远在边关,卫国公夫人仙逝,家母只能与府上二夫人商量此事。不过,云棠所提种种细节,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看似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实则当众指责洛云棠吹毛求疵。

果然,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有替宋衍之打抱不平的,有责备洛云棠不识好歹的。

更有甚者牵扯出卫国公府,百年国公府诗书传家,竟养出这样刁钻的女子。

洛云棠端坐于马车中,将各路言语听入耳中,嘲讽一笑。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侯府嫡子在这样的大事上这般糊涂,试问,哪家女子敢嫁?”

不卑不亢的反问,瞬间逆转了风评。

顿足围观的小媳妇小姑娘们转头帮起了洛云棠。

古往今来,结两姓之好,均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偏偏宁安侯府不走寻常路,欺负人家小姑娘爹娘不在身边,企图骗婚。

这事若是成了,往后大秦的女子是不是都要被人轻贱?

狗屁的宁安侯府,竟是个不要脸的。

呸!

宋衍之面色骤沉,冰冷的双眸死死盯着车帘。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洛云棠了,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