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以为说动了洛云棠,自觉此事稳了,赶忙细说好处,“自然是好姻缘。宁安侯府乃开国侯府,家底深厚。衍之将来承袭侯爵,你就是侯府主母。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可别辜负了二婶的一番好意。”

说着,刘氏扫了眼李氏,笑着继续,“侯夫人性情宽容,最是和善不过了。你自小没了娘亲,将来有婆母疼着,这才是女子嫁人后该过的好日子。还不快过来见过未来的婆婆。”

若非前世经历过,洛云棠还真以为刘氏口中的宁安侯府是个福窝。

洛云棠冰冷的目光转向李氏——她前世的婆婆。

这位宁安侯府的侯夫人,可是集贪婪自私心狠于一身的人。

她说‘你是新妇,又没亲生母亲教养,不懂管家理财’,强占了自己的十里红妆。

她又说‘你自幼没了母亲,不懂侯府规矩,就日日到我跟前来立规矩’,将自己折磨得憔悴心累。

她还说‘我们侯府勤俭惯了,你身边伺候的人过多,也该清一清了’,四个丫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相继出事而亡。

如此借口,数不胜数。

她在宁安侯府受的磋磨,几乎全部来自李氏。

想到自己死前,李氏手戴她嫁妆中名贵戒指玉镯,指着刑场与刘氏相谈甚欢的样子,洛云棠的心狠狠揪了起来,无边的恨意自心底蔓延开。

洛云棠直视李氏,眼底一片寒凉,缓缓开口,“宁安侯独宠妾室之子,时至今日都未将嫡长子请封为世子,早就成为京中笑话。这就是二婶所说的好姻缘?”

“你……”被当面揭开痛处,李氏暴怒,正要开口呵斥,却又被洛云棠抢先。

洛云棠无视二人的怒容,继续细数道:“这些年,宁安侯不思进取、耽于享乐,早至侯府入不敷出,在朝堂更无半点建树,这也是二婶所说的好姻缘?”

欣赏着二人青白交错的脸色,洛云棠冷笑一声,反问道:“二婶如此中意这门亲事,何不与侯夫人成为儿女亲家,将二妹妹许配给宋公子?”

谁也没料到,在洛城守孝三年,近两日才回京城的洛云棠,为何会对宁安侯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是如何在短短几日内打听到这些的?

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刘氏惊疑不安,一时乱了方寸,气势矮了半截,双唇嗫嚅,半晌答不出半个字。

洛云棠言语羞辱宋衍之,将他当做烫手山芋毫不犹豫地丢出去。

这让李氏颜面尽失,眼底俱是阴毒之色,震怒道:“卫国公府大小姐好大的架子,不但连自家长辈都不放在眼里,还敢编排污蔑我宁安侯府。传扬出去,京城哪家显贵敢娶你?”

自三年前老卫国公洛宣逝世,卫国公府几乎全部丁忧回原籍守孝,卫国公府早就不如当年。

也不知衍之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洛云棠不娶,否则她岂会贵脚踏贱地?

谁料事情尚未成,倒是让她先遭受一番羞辱。

这样目中无人、不尊长辈的女子若为儿媳,那她这个婆婆还有何地位尊荣?

若不趁现在打压制服住洛云棠,将来宁安侯府哪里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夫人放心,洛云棠是绝不会嫁入宁安侯府的!”洛云棠直接表态。

只见她语气坚定,态度强硬,显然不是开玩笑。

“你……好好好,你不要后悔!”李氏气极反笑,铁青着脸甩袖离开。

刘氏急了,不再伪装,面色一沉,怒道:“放肆!儿女亲事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做主的?此事不必再议,我现在就做主替你父母应下了。”

“迎春,去京兆府击鼓鸣冤,状告卫国公府二夫人强逼国公嫡女嫁人。”洛云棠不耐与刘氏废话,直接下命。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腾腾的恨意。

“是!”迎春生怕她家小姐吃亏,不敢耽搁,立即往外走去。

刘氏拍桌而起,气急败坏道:“你敢!洛云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告我?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踏出这国公府。”

只是一触及洛云棠那双似是浸泡在寒冰中的黑眸,刘氏打了一个激灵,没来由地觉得她绝对说到做到。

若真让洛云棠去击鼓鸣冤,闹得人尽皆知,那联姻一事再无回旋余地。

洛云棠步步走向刘氏,雪亮的眸光如开刃的剑光,逼得刘氏节节败退。

站定在距离刘氏三步远的地方,洛云棠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开口,“二婶大可看我敢不敢!”

洛云棠眼底的凛然杀气让刘氏心头一窒。

实在想不明白,往日洛云棠温顺听话,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

怎么今日性情大变,屡屡出言顶撞,将她视为仇敌。

“二婶该好好想想,今日的事情没有办妥,该怎么向二叔交代?”

“哦,还有,若惹怒了我,真去击鼓鸣冤,只怕二叔起复无望了吧!二婶又该怎么向二叔交代?”

洛云棠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冰冷刺骨,言语间皆是幸灾乐祸。

“你……”刘氏惨白了一张脸,盯着洛云棠的眼底满是惊惧,心底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自回京后,她家老爷日日早出晚归,只为能够被朝廷起复重用。

若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了老爷,这卫国公的位置怕是……

一时间,刘氏心思百转千回,面色变化莫测。

洛云棠不再与她废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小姐,二夫人不会再将您许配给宁安侯府了吧?”方才她家小姐对抗二人的场面,让迎春心有余悸。

“贼心不死!”洛云棠吐出四个字。

前世的现在,她已经被刘氏卖给了宁安侯府。

今世自己破坏了这桩亲事,以她二叔和宋衍之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弃。

一计不成,定然会有第二计等着她。

她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这些贼,下一次必须成为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