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晋帝扫了眼群臣,吩咐道:“宣他进来。”

“是。”瞿公公领命。

不一会,洛宗泽垂首快步走入大殿,站定在洛云棠的身边,行跪拜大礼,“臣洛宗泽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玉晋帝缓缓开口,“三年不见,洛爱卿可好?”

洛宗泽站直,恭敬地回答,“劳皇上惦记,为父守孝,乃微臣为人子的本分,微臣一家皆好。”

“洛太傅是大秦肱股之臣,他仙逝,乃大秦一大憾。你能诚心为父守孝,甚好。”玉晋帝点头,似乎对洛宗泽的回答很是满意。

洛宗泽看了眼依旧跪拜在地的洛云棠,语含关切道:“皇上,微臣此次进宫,是为了侄女云棠的亲事。”

稍作停顿,洛宗泽谨慎地开口,“守孝三年,云棠已及笄,女儿家花期短,大哥又远在边关,微臣身为其二叔,自是要上心些。”

闻言,玉晋帝淡淡一笑,目光挨个扫过大殿中央的三人,“看来,你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是,微臣认为宁安侯府宋衍之实乃良配。”洛宗泽沉声回道。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众大臣面面相觑,倒是有些看不懂卫国公府演的哪一出了。

“洛大人可知,洛小姐刚拒了宋衍之的亲事。女儿家亲事关系一生,洛大人可要仔细斟酌。”左都御史秦大人皱眉开口,落在洛云棠身上的目光带着些许怜悯。

经过囤积药材一事,秦大人对洛云棠的印象极好。

但毕竟是卫国公府的家事,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洛宗泽笑道:“秦大人请放心,我自是认真考察过宋衍之,这才放心将云棠交托给他。”

听到洛宗泽假仁假义的声音,洛云棠心口血气翻涌,险些沉不住气,双手握拳,指甲几欲嵌进手掌的肉中。

“多谢二叔为云棠筹谋。”强压下满心的恨意,洛云棠缓缓开口。

“只是,家中可不止我及笄,二叔亲女也已及笄。二叔如此看重宋衍之,不如将二妹妹许配给他,岂不皆大欢喜?”

说着,洛云棠挺直腰板,冷冽的目光迎上洛宗泽关切的视线。

洛宗泽,比宋衍之可恨一万倍的畜生。

刑场上,洛宗泽威风凛凛地对跪着的洛氏子弟喊出‘斩’,高高挥下的长刀,喷涌而出的鲜血,滚落血水的头颅,尸骸堆积如山宛如人间炼狱。

背叛先祖、陷害血亲、弑杀亲族、夺取爵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洛宗泽亲手做下的。

这一世,若不手刃洛宗泽,又怎能对得起先祖的在天之灵?又怎能对得起那些枉死的族人?

洛云棠声音沉着冷静,眸色却寒凉入骨,似是含着冲天的恨意与杀意。

洛宗泽心头一惊,赶忙撇开了眼,装出一副事事以洛云棠着想的模样,“你是国公府嫡长女,自是以你为先。衍之为你费尽了心思,足见对你的看中。如此良缘,切不可错失。”

“衍之定不负洛世叔所托,今生只娶云棠一人。”宋衍之紧跟其后,表明情义。

见洛云棠冷眼瞧着并不表态,洛宗泽语重心长地劝道:“云棠,你也知突降暴雪,多少百姓将会饥不饱腹流离失所,你应下亲事,衍之才能放心前去救济。”

突然,洛宗泽语气骤变,大义凛然道:“切不可因为你一人而误了朝廷大事!你祖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忘了?”

卑鄙小人,当真是厚颜无耻。

洛云棠气得浑身微颤,双眸含泪,哽咽着问道:“二叔非要逼我嫁给宋衍之?”

“这怎是逼迫?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衍之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洛宗泽耐着性子解释。

突然,洛宗泽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骤变,厉声质问,“云棠,你是不是已有意中人了?”

洛宗泽懊恼道:“糊涂啊、糊涂啊,你怎可做出私定终身之事?你让我怎么向大哥交代?”

众臣面色各异,各有所思,落在三人身上的目光极为复杂。

洛云棠心中止不住一阵阵的冷笑,这就是洛宗泽想要的结果吧。

这二人不仅要逼嫁,还想毁了她,让所有人质疑父亲的治家之能,从此失了圣心。

“敢问二叔,你为了偏帮宋衍之,坏我名节,对你有何好处?”

“敢问宋公子,卫国公府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惦记?”

一连两问,直接戳中要害,瞬间让洛宗泽和宋衍之闭了嘴。

洛云棠眼眶泛红,咬紧牙关据理力争,“宁安侯府本想无媒无聘唆使我应下亲事,被我拒绝。又在明知三叔需用药续命的情况下,买断京城药材,以此胁迫我屈服。如今又联手二叔在圣上面前逼婚。”

洛云棠眉目刚烈,誓死不从,“为了逼婚,甚至不惜毁我名节。你们,到底意欲为何?”

这般情深似海、这般费尽心思,又是这般的不择手段,真的只是为了娶她吗?

“洛宗泽、宋衍之,真有此事?”玉晋帝眼神锐利,寒声问道。

秦大人出列,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只是,涉及姑娘家声名,微臣等只禀报了药材一事。”

谁知,宋衍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当庭请旨赐婚。

忆起之前宋衍之当众威逼洛云棠下跪为妾的嘴脸,秦大人目露不屑与厌恶。

玉晋帝指尖轻点龙案,轻声开口,“前几日才回京,你这就考察完宋衍之了?”

淡淡的语调,却让洛宗泽后背冒出了冷汗。

皇帝不但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更是精准掌握了卫国公府的动向。

洛宗泽低头惶恐道:“回皇上,微臣在洛城,也会着人打听好男儿,免得家中女孩儿错过了好姻缘。”

玉晋帝又问,“此事,你可写信告知洛宗远?”

“回皇上,大哥远在边关,本想等两个孩子定亲后,再书信告知。”洛宗泽收敛了所有情绪,垂首恭敬地回答。

玉晋帝提点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身为二叔,不该自作主张。”

听出玉晋帝的弦外之音,洛宗泽心头咯噔一声,硬着头皮试探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若是能得皇上赐婚,想来大哥也是欢喜的。”

“皇上,谢大人回来了。”瞿公公在玉晋帝身后适时地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