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两声,来了短信。他又把手抬起来,一看居然是丽语发来的,心里“突突”地跳起来,赶紧打开,见丽语写道:“小聿,我和爸妈回来了,还没到家,明天傍黑天我先回村,直接回家找你。”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明天!
林聿激动得差点一下子跳起来。
不过,既然丽语和爸爸妈妈一起回来了,为什么爸爸妈妈不露面,单单丽语一个人回来呢?
难道幕后黑手还真有动作?
林聿再沉得住气,这时候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激动,发短信的手有些“簌簌”地抖,他太在意这三口人了,跟自己的父母是一样的亲人。
他发短信问丽语爸爸妈妈为什么不一起回来,现在人在哪儿?丽语回复说:“你先不要问了,明天下午在家等着。”
林聿哪能不问啊,心底的思念如同沉睡已久的火山,又好像点着引信的炸药,就差“轰然”的巨响了,他哪有性子耐住到明天下午啊,如果已经来到临兴,他可以现在就过去,如果还在路上,不管明天他们打算到哪儿,他早早地去等着。
所以这种心情下再没心思慢腾腾发短信了,直接拨号过去,丽语已经关机了——这不是要把他急死吗!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开始给丽语打电话,却老是关机,就一直打,打一次提示关机,他就把电话放下。
在屋里转来转去没有一分钟,感觉过去了两个小时,心里起个希望感觉到丽语开机了,就又打,到下午,手机的两块电池充了好几轮电。
打一会儿电话,就跑出去到大门口左右张望,希望看到丽语的身影,看半天把头“卜楞”得要散黄子,只好晕乎乎地听着手机里的提示音回家。
回来再继续拨打电话,拨打一会儿再跑到大门口左右张望。后来想到自己急也是白急,丽语说下午来,等到下午吧。
过了午还是不见人,不开机,他就盼望着下午过完,因为丽语答应下午来,最迟在傍黑天她就来了吧!一次次地打电话无果,出来张望不见人影,抬头看看天色,恨不能拿根棍子“当当当”把太阳敲下山去。
出去张望了一会儿不见人,他又回家了,真跑累了,坐在沙发上准备再拨打电话,没等拿起来,电话自己响了,这沙发垫子好像成了钉板,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奔过去一看,十分泄气,是姜继根的电话,他是建辉的父亲,也算是自己的叔伯丈人。
拿起来,里面传出丽语的声音:“小聿,”就这一声,差点没把林聿震得背过气去,丽语到村里了!他真想把电话一摔“刷”地飞到叔伯丈人家去。丽语继续说道,“我在咱大爷这里,你过来吃晚饭吧!”
“丽语,你什么时候到的?爸爸妈妈呢?”
“我一个人来的,刚到,你过来吃饭吧!”
丽语来了,林聿倒冷静下来,再急,再想见丽语
,他却不愿到别人家里相见,他不敢保证自己见了丽语会不会全身失控,比方说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比方说流下“哗哗”的眼泪,比方说激动得面目扭曲变形……他怕那种形象的自己被别人看到。
他想了一想,说:“我不过去吃饭了,我正在吃,你快吃,吃饱了过来,我等着你,好吗?”
“噢,那也行,我吃饱了跟大爷和大娘说两句话就过去,你吃吧。”
你说林聿哪里能吃得下,他紧张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心情缤纷得厉害,自己都不能分辨里面的具体成份,太激动了,好的坏的粗的细的远的近的……各种各样的感觉一时毕集,昨晚的火上已经冒出了浓烟,炸药的引信已经燃到了尽头。
日日夜夜想念了十多年的姐姐确实回来了,马上就能见到,被时光的浓雾遮挡得有些朦胧的往事,好像由丽语一起带了回来,一下子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脑海,如同刚刚发生一样变得那样清晰。
林聿在客厅里转得头都晕了,不得已,到沙发上坐下,稳稳沸腾的心神。
把头后仰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拿手放在额上,想象丽语的模样,还是粉嘟嘟的可爱吗?
“笃笃笃”,有人敲门。
听手指不轻不重落到门上的声音,林聿就能感觉出那是丽语的小手。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两步就来到门边,“忽”地就把门拉开了。一个亭亭的少女站在门口,向着林聿叫了一声,“小聿——。”
“丽语——”林聿几乎是失声惊叫一般喊出来的,因为眼前站着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不是粉嘟嘟的小姐姐;小时候,只是觉得丽语可亲可爱,真要具体描绘她的长相,却又很模糊似的。
自小因了双方父母的话而认定丽语就是自己的媳妇,随着时日的迁延,年龄渐长,这个意识在心底发芽生根开花结果至于老熟,根深蒂固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媳妇就是一个称谓,连性别的观念都没有——因为那时候小,“媳妇”只是如父母、兄弟、姊妹一样,表示至亲关系的一个名词,没有一丝性的成份在里面,所以没有性别的观念。
亲密得太过,在意姐姐的感受胜过在意自己的感受,关注姐姐的一行一动细密过关注自己的一行一动,导致了姐姐的相貌混同了自己的相貌,因至亲至近而变得模糊。脸是自己的却没有旁人看得仔细,姐姐因太亲近而不能具体描绘她的相貌。
虽记忆里就是一个粉嘟嘟的笼统概念,并且分别十多年没有相见了,但一旦站在面前,就是不用眼看,单凭闻到她的气息,听到她的声音,或者都不用,单凭第六感觉,他也能感觉出是自己小姐姐回来了。
这就有些矛盾,一看就知道她是丽语,是丽语的模样,但肯定有很大的变化,变化在哪里?也不是单靠对视就能具体指点描述出来的。
没见到丽语以前,想象不出兄妹久别重
逢会是怎样天崩地裂的场景,现在小姐姐站在面前,眼里汪着一圈泪水,只差一眨就要“骨碌”滚下来,他却挓挲着双手不知所措了。
外表如木雕泥塑,内心像翻江倒海,千头万绪一霎时全部涌了上来,说,不知道说哪一句,做,不知道做什么。
想兄妹相拥大哭一场,任热泪肆意横流,想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好好端详端详姐姐的容颜,想握住小姐姐的手,手心对着手心,感受到彼此内心长久以来那撕心裂肺的思念,想……想的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只是想,浑身无力似的,连那双手都抬不起来。只是在叫了姐姐一声后一撤身,闪出空让丽语进来。
丽语进来在沙发上坐下,林聿坐在茶几另一边的皮墩上,面对着丽语,千言万语,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丽语,又出什么事了,爸爸妈妈呢,怎么不一块儿来?”
“爸爸妈妈在家收拾收拾,过两天来。没什么大事。”
“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面对着思念了十多年的娃娃亲,意识里最值得依靠的人,姜丽语多年来的哀伤、痛苦、委屈、压抑……全部涌上心头,林聿问到这一句,饱含的泪水再也遏止不住,“哗哗”地流下来。
她迫切地想要把这一切都向林聿倾诉出来,然后再当着林聿的面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她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些年,我们一直被人追杀,那是曹家派去的人,他们一直把爸爸看成眼中钉,一定想把我们一家灭口。”
丽语的泪水有毒,通过空气的传播就能腐蚀人心,那种心被腐蚀的痛苦不是用刀子捅的痛苦所能相比。
又似乎成了引子,诱得林聿的泪水生在心底,贮存得满满的,他不敢随便转动眼珠或大声说话,因为脸上的器官动得厉害,就会带得鼻子发酸,心底满满的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姐姐心中的依靠,不愿姐姐看到坚强的弟弟流泪,他哑声问道:“爸爸这些年有没有受伤?”
丽语痛苦地摇摇头,把脸埋在手里托着,“唏嘘”得不能说话,只腾出一只手来冲林聿摆摆。
姐姐委屈成这样,那只冲他摆摆的小手似乎向他万箭齐发,支支射中了他的心脏,那生生的疼痛令他有不能忍受的感觉。
好一会儿丽语才情绪稳定一些,能说出话来了,抬起头直起腰来拿纸擦脸,喃喃道:“过去就过去了,至少爸爸还活着,我们回来了。”
“对,至少我们全都活着。”林聿攥了攥拳头。
“其实,我们一家三口,加上你应该是四口人,咱们四个人虽然这些年天各一方,但咱们的命运是拴在一起的。”丽语说,“爸爸知道,姓曹的最怕的就是他,如果他被姓曹的灭了,你的下场就是斩草除根。”
林聿默默点头,他也想到这一点了。
(本章完)